第一百零二章
聽聞此言,連靜臉色一白,撫琴的手稍有停頓。
然而很快她又撥動琴弦,這次是破陣曲,悲壯渾厚,引出驚雷聲陣陣。子夜無奈地看著她在做最後掙紮,抬劍將音浪切割,強行阻斷了這一曲的進行,這令連靜不由得一愣。
趁著這段時間的空檔,子夜大聲吼道,“心悸感還不強嗎?停下來!”
萬裏山河曲本不是作為殺招而出現的,因為這不僅能傷到敵人,更會剛到撫琴者自身。那琴音能叫對手拋下武器,最終不得不投降的真正原因在於,萬裏山河實則是在用靈力震碎對手的心魂,而在這過程中,撫琴者由於距離音浪最近,因而受傷害最大。
子夜往日曾聽碧雲仙門的女子彈過這一曲,她們往往現在自身周圍設下保護措施,以此來保證不會傷害到自己。
然而連靜撫琴卻是完全不設保護,子夜有吞噬星源護身,哪怕身處於音浪海中也不會出現任何問題,相反還會吸收這些音浪吞噬殆盡。可連靜若是再繼續撫琴,隻怕會先傷到她自己的神魂。
“道友當真是好耳力,隻是連某沒有停下來的理由。”軟糯的聲線搭配上那略顯冷淡的語調,連靜抬眸看了她一眼,那是子夜無法理解的無奈與悲傷。
琴音一轉,又是萬裏山河。
“夠了。”子夜又是一劍劈下,那奔騰的音浪在她身前被攔截,不能再近半分。此刻星眸大盛,燦金色的光澤閃耀在她身周,令撫琴的連靜都有些微楞。
“連仙子若是不惜命,那這比賽便沒什麽可比的了。”
此曲更多出現在除妖之類的場合,身前有人保護時,琴師可以根據情況放出萬裏山河,而不是在此不要命的彈奏。
“道友知道的,連某自然也知道。”連靜搖搖頭,斂起眼眸中那最後一絲不忍,將周身的靈力全部傾注到了琴中,“隻是此場比試,我必須贏,抱歉了。”
萬裏山河修煉到極致時可以單憑琴音殺人,直接震碎敵人的神魂,讓仍舊沉浸在樂曲中的人死於無形之中。而這一切對於未加保護的彈奏者來說,同樣如此。
子夜冷哼一聲,“冥頑不靈。”
那雙金眸越發耀眼,台下幾乎無人敢直視,而那其中透露出的是對連靜不要命的可惜,畢竟是人都會喜歡美人。她收起拿來做樣子的飛星劍,抬手一團金色光球漸漸化為九支金箭,在她手心凝出了實體。
這正是她當時用來製約喬澈的箭矢,曾今那金箭破空而出,短暫揮去血霧,但無人知曉它的真麵目,連中箭的喬澈也對這箭印象不深。而此刻喬澈站在台下,有好奇的人將目光投向喬澈,卻隻能看到他的臉色越來越難堪。
自己當時就是被這幾支平平無奇的箭矢控製,最後連動都不能動,連多邁出一步都要動用天魔之力。那場景想想就有些丟人,喬澈巴不得那段記憶直接丟失。
她做出一個模仿拉弓的動作,當旁人真的以為她的手中會出現長弓時,隻有喬澈在暗自嘲著她裝模作樣。事實上她也並不會拉弓,那動作極為蹩腳,隻是做出來做個樣子。
兩箭齊發,正中連靜的左右手腕。那金箭刺入血肉中想要生效也要經曆一個時間差,此刻的連靜僅僅隻能感受到略微的刺痛感,微弱的很,充其量也就夠她痛個七八秒。
當連靜停下手中的動作時,旁人還以為這金箭是什麽神秘武器,然而連靜隻是甩甩手繼續彈,看起來沒有任何影響。
“看著雖然好看,恐怕也是個花架子。”諸如此類的言論接連不斷,而喬澈聽後隻是翻個白眼,這群人根本不懂何為想動卻動不了的難受。
子夜收回其他幾支金箭,隻是對付連靜根本不需要如此。
三、二、一……
她在口中默念著時間的流逝,背靠著長劍靜靜聆聽最後的曲子。到默念到“一”時,子夜斂起眸中趣味,抬手一道亮光朝著剛才金箭刺過的方向直入而去。
這是在挑起金箭的功效。
“連仙子當真是好琴藝,然而這場比試不值得你如此拚命。”子夜極為認真的說道,眼眸緊盯連靜,稍加分神給台下正在觀察此處的某人。她粲然一笑,那亮光原是條極長的絲線,在解除到連靜身體的一瞬間猛刺入血肉中,拉起時鮮血淋漓。
“嘶……!”手腕間劇烈的疼痛感叫連靜不能再動半分,這時她才有空看向自己腕間,金箭正刺於其中,末端被絲線緊拽,被吊了起來。她本想用另一隻手抽下金箭,繼續完成自己的彈奏,然而被控製著的手根本無法動彈。
“果然還是如此。”喬澈嘲諷地說到,他雖敵不過金箭,但他還是要嘴硬地說上一句老套。
子夜看著連靜仍舊掙紮的模樣,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有我在這裏,你這一曲不可能完成。”此曲完成之時,也將是連靜倒下之時。
“連仙子不如先下台將傷口包紮,以免耽誤了日後的修行。”子夜仍在對她循循勸導,“輸了比賽是小,若是再把手傷到就得不償失了吧。”
“你!”連靜忍著痛說道,“多謝道友關懷。”她的聲音已經在顫抖,眼神掃到台下,那個身影似乎對她有些失望。
子夜卷了她的琴,那把七弦琴由鳳凰木而製,重量不輕。這一舉動徹底絕了連靜的希望,她有些失神,然而更多的是對於台下那人的抱歉。
這次讓你失望了,她低著頭想到。
“這是棲凰。”子夜指著琴身上的紋樣說道,棲凰乃是蒼霞派的珍藏,據說隻賜給有天賦的弟子。她的目光掠過台下那個身影,緊張的並非是連靜,而是……
子夜抬手將棲凰從半空中拋下,比試台外眾人皆屏氣凝神看著那把古琴的跌落。然而在棲凰被拋出結界的瞬間,一個黑色身影躍起將琴抱住,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地上。
“他不在乎你,不必為他至此。”
說罷,她抬手牽起絲線將連靜也拋出了比試台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