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你沒錯。”
林玄給出她希望得到的答案,毫無疑問,她想要的並非是真實的評判,她隻是需要一個能夠緩解自己痛苦的答案。
“帶我走吧,林玄,我想離開這裏。”
林玄微微點頭,子夜的表情太過痛苦,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終於,有個人來打破了寂靜。
“易姑娘,掌櫃的說店裏沒有多餘的,隻有這些了!”師北辰一路小跑著進來,他樓上樓下各處跑,氣都快喘不順了。
“你會綁嗎?”林玄又問道,他有些不太放心,“要不還是我自己來吧。”
“把手伸過來,剛才劃的時候也不見你小心點。”子夜小心翼翼地擦拭掉傷口周圍的血跡,然後將紗布給林玄綁了上去。
事實證明林玄的擔心是有用的,子夜確實不太擅長這些東西。她纏的紗布不能算是有問題,但從美觀方麵著實不太好,尤其是與林玄另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比較,他那隻手簡直像是被裹起來的豬蹄。
“都怪師北辰拿多了,不能浪費嘛。”盯著自己的成品,子夜訕訕的笑了兩聲,她自己看著也覺得這成品有點糟糕。
“明明是你自己水平爛……”師北辰站在一旁小聲地說,卻沒想到還是讓子夜聽見了,被子夜瞪了一眼。
“我覺得挺好的。”他這簡直是睜眼說瞎話,師北辰又在心中暗自翻了個白眼。
“還算你有點良心。”受人誇獎是件令人開心的事情,子夜也不免俗。不過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那件事情更重要。
“李爾萱說的都是真的嗎?”她問道。
“你不是再也不管了?不要再提起這件事了。”林玄皺了皺眉,似乎是不悅。
子夜抿了下唇,說道,“如果李爾萱能看到亡魂的話,沒道理我看不見。除非李爾萱和周雲寒都發癔症了,不然這種狀況不可能出現。”
“確實不是他們發癔症。”林玄淡淡的說,“當然,也不是你出了問題。”
“那東西不是鬼,也不是任何具象體,由人心底的執念而生,名曰念靈。”他解釋道,“我想你也知道,許如紗在周家第八房夫人的壓迫下自殺。而周雲寒在許如紗投井後便出現了幻覺,這個幻覺隻有他能看得到,所以周雲寒其實瘋過一段時間。又加上他身體孱弱,他家裏人覺得他撞鬼,被許如紗的冤魂給纏上了。”
“所以才會找你做侍衛?”
“對,所以在我路過宜平城時,就被周老爺給瞄上了。”他的臉上顯然很不情不願,“我並沒打算待太長時間,本來想拒絕的。
“事實上,念靈那種生物並不是可以被人所看到的,因而極其難除,我在周家待了好幾年都沒把那個念靈揪出來。”
“還好這次她跟在了李小姐身後,李小姐對於許如紗的執念並沒有周雲寒來的深。念靈要想要周雲寒身邊離開,就必須要消耗大量的念力,這樣就很容易被發現。”林玄說著就笑了起來,“想看看那個念靈長什麽樣子嗎?”
子夜點點頭,“她算是許如紗嗎?”
“不算。”林玄幹脆了利落地給出了答案,“許如紗早已輪回轉世,在她投井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死去。而纏著周雲寒的念靈是他自己妄想的產物,那個念靈是周雲寒心中的許如紗。”
林玄揮手甩出一個人形生物,近乎半透明,它被繩索死死捆著,半分都掙脫不開。
“束靈索?你莫不是個鬼修。”子夜敲著那人形上捆著的繩索頗為眼熟,仔細一看那正是鬼修的當家法寶——束靈索,林玄手裏的這個估計還是高級貨。
“鬼修有些物件真的很好用,束靈索一甩,就算我本人不在場也能捕捉到那些靈。”林玄有些無奈,“那就是念靈的本體。”
“她怎麽沒有臉啊?”一旁的師北辰忽然問到,“誒不對,身子也沒有。”
“因為我們不知道許如紗長什麽樣子,然而在周雲寒或李小姐看來,許如紗就是他們記憶中的樣子。”他又說道,“念靈起初是沒有思維的,它們的一切都受到人的影響。周雲寒腦子裏想的許如紗是什麽樣子,在念靈身上呈現出來就是什麽樣子。”
“不過隨著時間越長,念靈也能感覺到危機感。周雲寒已經連續五年舉辦那個賞花大會,從許如紗死後就開始為它搜尋最好的身體。而陳鈺一直相伴於他的身邊,若說周雲寒沒有半分的動心是不可能的。”
“念靈越來越著急了。”子夜有些明白是怎麽回事,“所以它才會饑不擇食地盯上我,它那些藥對修士可是毫無作用的。可若是再不讓周雲寒眼中的許如紗複活,等到陳鈺徹底在周雲寒中有了分量後,念靈的結局一定是消失。”
“對。”林玄點點頭,“它蠱惑了周雲寒,但沒有周雲寒,它也不會出現,這可真是一筆爛賬。”
“念靈消失後周雲寒會變正常嗎?”子夜很關心這個問題。
“說不準,如今的話,大概會慢慢減輕地靈對他的影響。要是幾年前,那一定會再生出一個念靈來。”他想起自己剛接手時的周雲寒,那真是個瘋子,“如今,他的深愛已經過了時限。”
周府書房中。
周雲寒翻閱典籍的手忽然停了下來,他心中隱約有一塊東西正在漸漸地缺失,但他不知道那是什麽。
“公子早些去歇息吧。”女子身著雪青色衣衫,她親自提著食盒,身旁的侍女點著一盞精細雕琢的油燈,微黃的光亮照出了女子優雅的臉龐。
這正是陳太守家的女兒陳鈺,如今正借住於周府。
“鈺兒,你怎麽來了?”周雲寒顯得有些驚訝。
“我聽聞公子胃不大好,便親自做了些清淡的小菜為公子送過來。”陳鈺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提著食盒遞給了周雲寒身旁的小廝。
“你要來怎麽都不提前說一聲呢?”周雲寒關切地問道。
他不知為何,早些時候對陳鈺的厭惡在此時已然消散了大半。或許那些厭惡同他心中那塊不知為何缺失的東西一樣,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全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