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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師北辰很自覺地離開了二人談話的場合。


  他是乖巧又懂眼色的孩子,他明白這個時候,李爾萱絕對不會想要看到他出現。況且他還記得之前林玄說過的話,他不慌不忙地同子夜打了聲招呼,而後轉頭就跑出了客棧。


  林公子是怎麽說的來著?


  “如果那個奇怪的女人再次接近子夜的話,就來找我。”他邊跑邊回憶林玄租住的那座宅邸,那是距離客棧最近的城西住宅。


  在師北辰走後,李爾萱臉上的笑容越擴越大,師北辰的離開似乎很令她開心。


  “上樓吧。”子夜瞥了眼想要過來擦桌子,卻被李爾萱嚇的不敢過來的小二,提出了這個建議。


  然而這個建議正中李爾萱下懷,她微笑著點頭,接受了這個建議。


  樓上的房間在子夜出門後被人打掃過,小二打掃後的房間幹淨而整潔,比師北辰的打掃衛生技術可好太多了。


  唯一突兀的是桌上擺著的藥罐,那是林玄來過的象征。大概是他來時發現沒有人在,於是用法術保持了藥罐的餘熱,現在子夜摸上那藥罐時仍然有些燙。


  她這幾天喝藥已經喝麻木了,此時看著這一罐子藥毫無波瀾。而李爾萱則在剛走進房間時被藥味嗆得直捂口鼻,這藥連味道都苦得令人難受。


  “易姑娘,你每天都要喝這個啊?”李爾萱捂著口鼻說道,聲音有些悶。


  子夜點點頭,有些無奈,“良藥苦口利於病,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過好在我聞不到,倒也省了我的心理負擔,一罐子悶下去就行。”


  “一口悶下去嗎?”李爾萱有些驚訝,“不會被苦到嗎?”


  “因為我聞不到那股苦澀的味道,所以反而是一口悶下去會比較好,不然要被苦好久。”她做出一副被苦到的樣子,“我第一次試著慢慢喝下去,結果差點吐出來。”


  “真苦……”李爾萱訕訕地說道,臉上露出了幾分同情。


  子夜原本回來的時間也不算早,她們才聊了一會兒,外麵的天色就已經漸漸黑了下來。


  “你一會兒還回去嗎?”子夜忽然問到,“一會兒天黑下來我也不放心你走夜路,我去給你再定個房間吧。”


  最近宜平城內不算安寧,有些東西的出現引發了妖魔鬼怪的聚集。在這種情況下走夜路,並不是什麽好的選擇,一定會出事的。


  而子夜恰恰不願意看到自己身邊的人出事,無論是誰。


  “嗯……”李爾萱愣愣地點頭。


  李爾萱不知道在思考著些什麽,她低著頭,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片刻之後,她抬起頭來,那張臉上表情複雜,但唯有一種情緒分外明顯,那就是愧疚。


  不過子夜並未看到她那些複雜的情緒,她早早起身快步走出了房門,就在李爾萱點頭的那一刻。


  房間中的李爾萱顫抖從衣袖中拿出一小袋藥粉,李爾萱一隻手就能將那袋藥粉藏在手中,滿滿一袋都是乳白色,味道很香,像是香料的味道。在她打開那袋藥粉的一瞬間,香味瞬間溢滿了房間,將原先藥罐的苦味衝淡,隻留下濃鬱的香氣。


  李爾萱揭開藥罐的蓋子,緩緩地將藥粉撒入那罐藥中,手上不停地顫抖,眼淚從眼眶而出。藥粉混雜著她的愧疚,一同被撒入藥罐中。整整一袋乳白色的粉末被撒入,在藥湯的表層浮起一層淡淡的白色,還起了些許氣泡。

  她慌張搖動那罐藥,直到那些粉末徹底與藥湯合為一體時才停下了動作。做完這些後,李爾萱又小心翼翼地將藥罐擺回了原位,擦拭掉那些傾灑出來的藥末,裝出一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那雙眼中的愧疚已經被慌張取代,她在害怕自己所做的事情被子夜察覺。但隨即她又想到,子夜如今失去了嗅覺,她什麽都聞不到。


  想到這裏時,她像是安慰自己一般地笑了。


  “以前那間已經有人住了,所以我給你定了另外一間,就在我隔壁的隔壁。”子夜推門而入時,李爾萱已經做好了表情坐回了原位。


  盡管她裝的很好,但一旦開口講話便會暴露自己的慌張,她催促著子夜快些喝藥。


  “就算今天那個小兄弟不在,你也別想逃過喝藥。”李爾萱臉上是笑著的,聲音確實顫抖著的,她在害怕。


  “一會兒再喝,著什麽急。”子夜笑了兩聲,推脫著。


  “那可不行,一會兒我犯困回房,你就又逃過了喝藥。”李爾萱說道,“再說了喝藥可是wie了你的身體好,還是趁熱趕緊喝吧。”


  “爾萱你莫要和師北辰那小子學啊……”子夜一臉苦澀地接過藥罐,“師北辰那臭小子每天就是這麽糊弄我的。”


  “人家小兄弟也是為了你好。”李爾萱勸慰道,似乎她真的很在意子夜的身體一樣。


  “你們這套說辭倒是一模一樣的,可這個藥真的很苦!”子夜拿起藥罐抵到了自己嘴邊,一口悶了下去。


  在喝第一口時她就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但她喝的速度很快,一口就將藥全部喝了下去。那怪異的味道讓她吐出了些許藥液,但沒什麽用,大部分已經進了她的身體。


  目的達到了。


  李爾萱閉上眼,欣慰地笑了出來。


  這些粉末的發作非常迅速,還未等子夜反應過來,她手中已經開始脫力,藥罐嘭的一聲跌落在地,碎作一地的碎片。


  她用手肘撐著桌麵勉強能夠不讓自己倒下,身體已經變得無力,幾乎連站不穩。此時若有人上前推她一把,她就能直接癱倒在地上。


  “李、爾、萱!你到底做了什麽?”子夜聲音中有些顫抖,她始終壓抑著自己的暴怒。


  “對不住了,易姑娘。”李爾萱眼中滿是愧疚,但事已至此她再也沒有退路,隻能一鼓作氣地將這件事完成。


  “我已經完成了你的要求,接下來,就該把小曲和我娘放回來了吧?”李爾萱衝著空氣也不知道在嚷嚷著些什麽,表情很著急。


  在子夜的角度看來,李爾萱的動作就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到底在說什麽?嘶……”剛剛結疤的傷口又被撕裂開來。


  李爾萱並未理會她,仍然扭著頭同空氣講話,像是哪裏真的有一個人一樣。


  “奪走她的身體後就好了嗎?”


  “可以,我可以協助你。”


  “事成之後放了我家人,如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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