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今日有了師北辰帶路，因而子夜再也不用抓著行人問路，找起那幾戶人家來也快了很多。除卻城郊那家實在有些遠外，在傍晚前，他們就已經走遍了那四戶人家。
與康夫人那副仿佛天塌下來的樣子相比，其他幾位夫人就要淡然的多。或者說她們根本不在乎是為什麽，這麽多年都已經過去了，有些答案來的太遲了，遲到已經不再重要。她們更在乎丟失的孩子何時可以回來，畢竟還有用呢。
看著這些人的反應，子夜歎了口氣，允諾明天會將她們丟失的孩子送回來，那張陰沉的臉上瞬間燦爛了許多。
或許是今天遇見的人和事有些太過沉重，在回客棧的路上，師北辰有些沉默。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沉思什麽，還差點撞到路邊的攤子。
“如果我說不的話，易姑娘真的會殺了他嗎？”快到客棧時，師北辰忽然問到。
“啊……？”子夜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這小子在說什麽，“當然不會，修煉之人不能造與己無關的殺孽，即不殺無冤無仇、大奸大惡之人。不過這也隻是我的信條，如今修士間已經不流行這種古板的說法了，殺人掠寶、草菅人命……這都是如今修士間的常態。”
“明明個個都想成仙，結果除了不把人命當命看之外，沒有半點和神仙相似的地方。”子夜自嘲地笑了兩聲，“不過也難怪，如今可是什麽鬼東西都能成仙的時代。”
“修士們很亂嗎？”師北辰有些疑惑。
他打小知道的修士都是仙風道骨，一派正氣凜然，怎麽感覺子夜嘴裏說出來不是那麽回事呢？
“前幾年一個以人血祭仙路的家夥，他成仙了。”子夜平靜地說出華峰的例子，“你說如今的修士亂嗎？”
“……亂。”師北辰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可我聽說修士都是品格清高之輩，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那都是以前了，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都懷疑那個時代是否真的存在。”子夜歎了口氣，又摸了把師北辰的頭，少年的頭發軟軟的很好摸，“不過你現在怎麽想起來問這事了？我以為你會先問我那幾位夫人的事。”
“那幾位夫人就是麻木了吧，就像你之前說的一樣，已經失去對答案的興趣，沒什麽好說的。”師北辰搖搖頭，“我覺得你不會濫殺無辜，那小二雖然出言不遜，但沒到該死的程度，對不對？”
“挺聰明的嘛！”子夜勾了勾嘴角。
要不是因為有他親爹在，子夜都想把師北辰帶走當徒弟養，畢竟這小子真的很有修煉的潛質，看的太通透了。
“不過說真的，那張玉牌是林玄的，要是給他惹了事我也很難辦啊……”子夜仰頭捏著下巴說道。
因為這種事情要林玄來給她收場的話，還不如叫她去死。
“誒你講那麽高深，原來還是因為怕給林公子惹事？虧我還信了你！”
“但我說的都是真的哦，我可沒有危言聳聽，修真界很可怕。”子夜拍著師北辰的頭，緩緩地說道，“如果你想要進入修真界，就要學著去接受那些黑暗麵，不然會很難過。”
師北辰點了點頭，像是聽懂了一般。
在他們剛走進客棧時，李爾萱就像木塑一樣呆呆地坐在客棧中，時笑時哭，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語，完全聽不進旁人在說什麽。
這家的店小二很早以前就被徐有才妻子給嚇過一遍，那時候徐有才妻子與如今的李爾萱反應一模一樣，看見時差點沒把店小二給嚇死。他甚至想做完今天的工作之後，便向掌櫃的提出請辭，說什麽都不要再留在這裏。
這家店到底是什麽風水？怎麽一個個都變成了這樣？店小二的內心近乎崩潰，被嚇的。
所幸李爾萱情況要比徐有才妻子好很多，在子夜進入客棧後，李爾萱一下子清明了很多，甚至還能主動同子夜打招呼，連她背後跟著的師北辰也沒忘記，態度異常熱情。
“你怎麽來了？”子夜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李爾萱，有些意外，“你兄長那邊忙完了？”
提到兄長，李爾萱忙不迭地點頭，額角隱隱有細汗，她顯得格外緊張。李爾萱本人並不是能瞞得住事的人，她的反應很明顯，像是有什麽事情瞞著子夜一樣。
“二哥今天回家的早，小曲就由他照顧了。又聽聞你身體好了些，所以我就過來看看。”李爾萱這話說的可太怪了，這城裏哪有人會注意子夜的身體好壞呢？
“多謝關心。”子夜淡淡地說道。
她的話並無任何問題，可謂是萬能的回答語句。然而在李爾萱看來卻是有很大的問題，李爾萱的臉上露出了不滿的情緒，眉頭深皺。
“我們的關係已經這麽生疏了嗎？”李爾萱顯然有些生氣，但旋即她又瞥到子夜腕間戴著的紅繩，那是她送的，一下子氣消了一半，“易姑娘……”
“你倒是說幾句話啊……易姑娘。”
李爾萱的語氣中略帶幾分撒嬌的意味，她的聲音本來就很軟糯，子夜最受不了這種，簡直渾身起雞皮疙瘩。不過說來她也最吃女孩子服軟這招，被李爾萱盯了片刻，她的態度也沒一開始強硬。
“爾萱，你最近有些怪。”子夜非常別扭地說出了這句話。
她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像是被什麽東西纏上了一樣，暴怒以及不知從哪裏而來的貪婪的光，這都不該是以前的李爾萱該有的特質。
“多和小孩子相處的話，你也會這樣的。”李爾萱解釋道，“當然，是指那種年紀很小的孩子，年紀越小的孩子越煩，不是指你哦。”最後那句話是說給師北辰聽的。
“小孩子確實很喜歡搗亂，也確實夠令人煩躁。”子夜嘴上順著李爾萱的話往下說，但她總感覺這種說法站不住腳，再怎麽討厭的小孩都不會讓人變成這副鬼樣子吧。
況且，那個叫小曲的孩子，似乎和李爾萱關係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