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這裏應該是鄧家宅子的後花園，盛放的沐陽花以其可怕的生命力侵占了其他花種的生存之地，一眼望去整座花園都是豔紅色的海洋，像極了血的顏色。
“咳、咳……”
她幾乎將整個肺都要咳出來，她一手掐著自己的脖子大口喘氣，另一隻手則抬著劍不停格擋那些正在攻擊她的侍衛。
人太多了。
子夜幾乎把鄧宅裏有的侍衛全部碰見了一遍，這裏人太多了，她的眼前幾乎全是黑色。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她放出煙霧也難以避過所有人的眼，總有人能夠捕捉到她的蹤跡，以至於她到現在都沒將這群人甩開。
然而這還是不是最難辦的事情，最難辦的事情莫過於她的身體情況已經完全撐不住了。
強行使用過於龐然的靈力必然會遭到反噬，反噬的症狀初時還算微弱，但拖的時間越長，她的身體也就越受到後遺症的影響。
事到如今，她全身骨頭都像是要散架，而大腦中混沌不清似乎被人塞了一團漿糊進去，連胃裏都是被火燒的感覺。這是徹骨的痛意，她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算舒服的，每一處都痛不欲生。
與其說她現在是在和這群人戰鬥，倒不如說她是在和自己做鬥爭。
風起，殷紅怒放的沐陽花瓣紛紛凋零，撒在地上化作一條鮮紅的聖路。
恍惚間，她看到有一白袍身影立於人群之後，神聖威嚴。寬大的白袍遮擋著他大半張臉，難以辨認，蔓延至脖頸的黑色線條在白皙的肌膚上格外惹眼。
子夜隻覺得這人腦子有病，大熱天裏還裹得嚴嚴實實，然而這群侍衛卻對他畢恭畢敬，紛紛為他讓出通路，眼中狂熱神色簡直要溢出來。他嘴角勾起，與其說那是在笑，倒不如說是嘲諷。
“你是……誰？”她將飛星刺入地麵，單手撐著飛星以此來保證自己不會摔倒。
白袍人嘴角的笑容似乎有些擴大的趨勢，子夜看不到他的眼睛，因而難以判斷他到底是什麽表情。表情可以作假，但眼睛永遠騙不了人。
“也不過如此。”
之後，他口中又吐露出很多語句，子夜完全處於聽不懂的狀態，然而周遭那群侍衛卻更有熱血沸騰之意。那似乎是某地方言，但她從未聽過。直到從這人口中說出一句能夠讓人聽得懂的話語時，子夜心也算是涼了半截。
“殺掉吧。”
從白袍人的口中輕飄飄地說出這句話，對他而言，殺掉一個人和殺掉一隻螻蟻沒有任何區別，對他的信徒而言同樣如此。
他的手白皙而無血色，像是久未見陽光一般，連上麵的青筋都看的明明白白。他稍一抬手，子夜便感覺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勒住了咽喉，連帶著劍一起，她被重重地甩在花園的石牆上。
幾乎將她的五髒六腑都震碎。
他攏了攏身上披著的白袍，連半分眼色都懶得施與子夜，淺笑一聲而後離去。他轉身，信徒在他身前下跪，雙手合十，向他們心中最神聖的聖人禱告。他的每一步都邁在殷紅沐陽花鋪就的道路上，步伐輕而緩慢，似乎是很享受信徒的敬仰。
那群侍衛始終跪著，直到白袍人走後，他們才從地上起身。他們眼中的子夜已然是個死人，在得到聖人的命令後，他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將人殺死，能為聖人做事、得到聖人的青睞是一生的榮耀。
“死吧！”
“去死吧！”
他們似乎並不會說東宇的話，隻能在口中不停地重複著最簡單的語句。他們看向子夜的眼中一個個都像是看待獵物，銳利的眼死死盯著子夜不放。
子夜迅速從地上撿起飛星劍，以此格擋來自身前的攻擊，在人數眾多的情況下，即使是毫無靈力的攻擊也是極為恐怖的，單是靠人海就能將她淹沒。若是他們會使用靈力的話……這種情況子夜根本不敢想。
“嘶……”
疼痛來自左肩，沾著鮮血的羽箭直接穿過她的肩胛骨，形成一道貫穿傷。她摸向插在肩頭的羽箭時，終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煉體會增強體魄不假，但該痛還是會痛。
在發現她無法擋下羽箭後，那些人便拿出弓箭，張弓拉箭，瞬時間密密麻麻的箭雨朝她撲麵而來，試圖讓她死於一片箭雨之下。
這箭上並無靈力，在看到麵前的人紛紛拿出弓箭後，子夜反而鬆了一口氣。她忍著痛揮手布下屏障，這屏障若是帶有靈力的一擊便能粉碎，但若是普通羽箭那倒是還能擋一陣子。
密集的箭雨砸在那道屏障上，屏障後的她卻是毫發無傷。子夜咬著牙悶哼一聲，心一狠總算將那隻羽箭拔下。然而她從未學過任何止血的方法，隻能任由肩頭鮮血湧流。
她踉蹌往後退了兩步，靠在牆上不停地喘氣。雙重痛感幾乎將她整個人都要撕裂開來，現在竟然連神識海都隱隱有碎裂的跡象。若是換做別人在此，恐怕會生出寧可當場去世也不想再強撐下去。
然而子夜卻不能這麽想，她腰際的玉佩不停地晃動著，她捏緊那塊玉佩，將想死的情緒拋到一旁。
她若在此赴死，那又如何對得起吳彤的一條命？
而另一邊，在發現羽箭無法穿透屏障後，那群侍衛又拿起武器來攻擊那道屏障。不過多時，眾人的力量已然讓那道屏障中間出現了裂痕，他們喜出望外，愈加狂熱地攻擊起來，速度也快了許多。
哢擦一聲，那是屏障碎裂的聲音。子夜站起身摸了下自己的肩頭，痛感已經麻木，血液仍然滲透衣物流出，但她已經不在意了。
她單手提著重劍，向麵前的一群侍衛殺了過去。肩頭鮮血越發湧流，她眼中的殺意也就愈加深刻。
橫劈豎砍，最簡單的劍法動作在她手上運用到了極致。那柄劍上隱隱有紅光浮現，劍鋒凝重，揮力似是山洪奔騰，萬鈞之力襲來，隻是一瞬便取下敵人首級。
她這一番動作直接將場中眾人看待，有些忌憚不敢上前。而後她提劍指著場上還活著的幾個人，一抹臉上的血跡，桀然一笑。
“我想做的事情……”
揮劍，目標正是那些人的項上人頭。
“就算是神明在此也無法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