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說起來……林玄，我很心疼這些孩子。”
子夜眸中燦金光彩流動，她換上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裝模作樣仿佛大慈大悲的善人。
“他們隻是恰巧和瘋子住在了同一座城鎮，就要經曆這種連抽魂換髓的痛苦，這些孩子又有什麽錯呢？”
“天理昭昭，九幽之下自有公平可算，你無須為他們過多傷神。”林玄困惑於子夜突然而生的善心，“稍後我會將他們渡化，等到了黃泉幽冥下自有人為他們討公平。”
“可你不覺得奇怪嗎？”子夜盯向林玄的眼，目光灼灼，“為什麽會是他們？”
“命中該有此一劫。”
“你果然不肯同我說實話……”子夜歎氣，眸中失望之意格外明顯。
“你一定看過那本書。林玄，你知道一切，卻不願意告訴我一句真話。”子夜收起眼中的悲憫，“這些孩子都是禁忌之子，他們不該誕生於世，是被作為交易而出生的孩子。自一出生起便被定下了死亡的結局，對不對？”
靈力繼承……
林玄沉默著點了頭，她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心上又堵了塊石頭。
“可他們何其無辜！出生無法由自己決定，連死亡都被掌握在別人手中。”子夜質問道，“而你明明製止得了，對，你製止得了。但你沒有這麽做，為什麽？”
“因為不該。”林玄默然回道，“我所接到的任務中沒有救下他們的指令。”
他血中碎入堅冰，心由暮青川上萬年深雪所鑄，冷冽至極，歲火海煉獄火都無法將他心中冰冷融化。他向來冷血無情，從不在意旁人的看法，然而在說出那句話的瞬間卻又害怕自己失去些什麽。
“……罷了，事已至此。”她低頭扶額，忽的感覺自己有些失態。
她沒有資格指責林玄。
子夜想起自己同師北辰所講述的那番話，自嘲地笑了笑，她教訓了師北辰半天，結果到了現在倒是她自己沒想明白。
“但我絕不會傷害你……”
“停……接下來聽我說。”
子夜並不想再聽林玄廢話，傷害不傷害都無所謂，反正嘴長在林玄身上，他愛說什麽說什麽。但此刻，她有更重要的話要說。
“救下還活著的孩子，然後告訴我這裏的情況，這是我的委托。”子夜算著自己小金庫裏還有多少錢，“事成之後我會將酬勞親自奉上。”
林玄沒接話，或許是打光的緣故，幽暗的光使他的臉色有些陰沉，算不上好。
“我不知道你隸屬於哪個組織，但如今去你們組織委托也有些來不及，你就當接了個私活好不好？”子夜還和他打著商量，“我還有點積蓄，到時候全都給你。”
“我可是很貴的。”林玄忽然說道，似乎還有幾分笑意，“我怕你到時候支付不起。”
“你放心，這點錢我還是有的。隻要你把這些小孩帶出去，我就是傾家蕩產也會把委托費給你。”子夜立下保證。
“行，委托我接受了。”不知是不是子夜的錯覺，她總覺得林玄聲音便輕快了許多。
師北辰早在子夜和林玄爭論時偷偷摘下了麵具，躡手躡腳地在這監牢中轉了一圈，發現這其中沒有師小滿後，他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當然聽得見二人的話，與其說那是在爭吵倒不是說的是子夜單方麵發火。他內心嫌棄林玄冷酷無情，轉完一圈後拎著麵具就站到了子夜背後，正等著二人分道揚鑣。然而他怎麽都沒想到，這事最後居然還和平解決了？實在令他目瞪口呆。
“小鬼，過來。”林玄冷著眸，一隻手伸向師北辰。
“……我不要。”師北辰怯生生地答道，他躲在子夜的背後，手捏緊了子夜的衣角，說什麽都不肯撒手。
子夜看著這二人對峙，心下有些好笑。師北辰這小子平日裏和她說話別說有多神氣了，這會兒碰上林玄簡直是耗子遇上貓，這副慫了吧唧的膽小樣倒是有些像個小孩。
“我不要和他一起。”師北辰拽起子夜的手。
“怎麽了？他又不會吃了你。”子夜沒掙開師北辰的手，這讓林玄看著頗為礙眼。
“他會！他都不想救人！”師北辰這會兒還沒把麵具戴回去，嘟起嘴來時臉上的嬰兒肥十分明顯，看著有幾分可愛。
聽到師北辰說話，子夜撲哧一聲笑了出聲。她望向林玄，眼中滿是揶揄。
“沒事，他答應我了，會保護你。”
“我沒答應！”林玄反駁道。
“他今年十三歲，活蹦亂跳的。你沒事跟個小孩置什麽氣？”子夜翻個白眼，嘲諷道，“再說了，你見死不救這不是事實麽？”
當然她也沒忘師北辰之前瞞她的事，她攥緊了師北辰的手，低頭扯出笑容來同師北辰說道，“我們之前的事還沒完呢！你最好給我乖乖聽話，不然別怪我現在和你算總賬。”
這話把師北辰噎的大氣不敢喘一聲，任由子夜將他和林玄的手搭在一起。
“這不就行了麽……對了，麵具乖乖戴好。”子夜蹲下身將師北辰手上的麵具接過，給他死死扣到了臉上。這次她施了個小法術，保證這麵具再也下不來。
林玄一手拉著師北辰，另一隻手則化出一柄銀白長劍，那是他的佩劍，子夜曾見他使過好多次。說起來她如今用的重劍也是林玄給的，想到這裏，她開始反省自己對林玄的態度確實是很不好。
畢竟林玄對她……確實不錯。
即使是帶著個小拖油瓶，但林玄使其劍法來還是頗為帥氣。要不是林玄說過他是陣法師，子夜都要以為他是個劍修了。這一手利落的劍法，絲毫不輸於子夜前世所見過的劍修。
劍氣淩然，攜裹著磅礴靈力，長劍砍上欄杆那一刻泠然作響，整個房間裏都不停回響著這聲音。他巧妙地避開了小孩所在的位置，將監室的欄杆一劍斬斷。
斬斷這些東西對他而言輕而易舉。
林玄在忙著斬斷欄杆，子夜自然也沒閑著。她在心中誇讚了一句好劍法後，便開始查看其那些昏迷的小孩來。
這些昏迷的小孩雖然還未死去，情況卻算不得好，他們的身體十分虛弱，稍有不慎就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傷害。
子夜目光一凜，必須趕緊把他們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