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周家算是宜平城內的新貴。
他家原先在東都做藥材生意，十年前不知為何搬來了宜平城，一來便壟斷了宜平城的藥材行業，連帶著還做起了其他生意。
如今尚未婚配的周雲寒可謂是城中少女的夢中情人。他不僅家底好，人嘴還甜，哄起小姑娘來一套一套的，端的那叫一個溫文爾雅。至於癆病？周家就是做藥材生意的，給這位少爺吊著命也不是什麽難事。
故而今日應周雲寒之邀來到周府的人是真不少。
子夜昨晚上吃完麵後還陪那對老夫妻聊了挺長時間，等到回到客棧時已經不早了。
她為了避開李爾萱專程翻窗進房，結果還是讓坐在房間裏等著她的李爾萱逮了個正著。
“你怎麽在這兒？”
略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子夜連說話都帶著幾分冷意，給原先一臉驚喜的李爾萱當頭澆下一盆涼水。
“我、我來給你送衣裳的。今天路過裁縫店的時候看見了件成衣，我覺得特別合你，就買回來了。”
一旁的床榻上擺著件妃色寬袖羅裙，看著十分精致，像是李爾萱這種小姑娘會看上的衣服。
子夜走到床榻錢將那件衣服拎著扔還給了李爾萱，神情冷淡，“多謝。但我不需要。”
李爾萱仍是不依不饒，執意要將衣服給子夜，“就當是易姑娘你幫我這麽多次的謝禮好了，你收下吧。”
聽聞這話，子夜眉眼間越發不悅，她本就不願因果糾纏於己，這要是收了這件衣服指不定得被天道記到什麽時候。
“不必，你自己回去換上吧。謝禮這個就可以了。”子夜指了指自己腕上的紅繩手鏈，示意李爾萱把衣服收回去。
“我有些困了，你出去吧。”子夜最後一次下了逐客令。
李爾萱有些殘念地盯著子夜，臉上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你真的不收嗎？我覺得這個超合你誒！”
“不要。”子夜關上了房門。
由於沒有要李爾萱給的衣服，子夜第二天陪著李爾萱到周府時，簡直像是李爾萱的侍衛，還因此差點被周府的人給攔在門外。
李爾萱在這種場合還是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她一襲桃粉色羅裙，打扮精致，人又可愛，單是走在周府門前就能找來不少人的目光。而子夜則仍是那套暗紅色勁裝，腦後用一根玄色發帶高束馬尾，看起來著實英姿颯爽。就算她做侍衛，也是能把主人光芒都遮掉的那種。
遞上請帖之後，周府便派了個小丫鬟來招待她們二人。小丫鬟叫春桃，長了張小圓臉，看著很是討喜。
“我家公子今日在玉芙水榭接待各位，煩請兩位小姐跟著春桃走。”春桃倒真是人如其名，整個人都似春日桃花般可愛。
李爾萱向來看不慣周雲寒，更沒心思和他的侍女搭話，倒是子夜和春桃在邊走邊聊。
“我家公子每年都會設賞花宴的，這是第五年了，不過兩位小姐倒是頭次見。”
“怎麽？周少爺難道每年隻邀請相同的人嗎？”
“要叫公子……”春桃忍不住搖頭，“我家公子喜歡自稱元晦公子，旁人若是叫他周少爺，他會翻臉的。”
“他倒是挺多講究。”
“不過這也看人，像許姑娘……”春桃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趕忙住嘴。
子夜有些好奇的問道，“許姑娘怎麽了？”
“沒有、沒有！是我一時嘴誤，小姐您就當沒聽見好了。”春桃有些緊張地捏著手心。
一旁未摻和她們話題的李爾萱卻是神色一變，尤其是在春桃提到“許姑娘”的那一刻。
“是許如紗嗎？”李爾萱忽然開口。
明明是個很普通的名字，但春桃卻如同聽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小姐您可別瞎說，，您衣食無憂的，奴婢可還得養家呢！”
“嗬……他有膽子做，憑什麽不準旁人提起來？”李爾萱輕笑一聲，心中恨極了周雲寒。
“停。”
子夜出聲打斷了李爾萱的話，她明白李爾萱為何會如此憤恨，但此事與春桃無關。若是因此被牽連，那可真是連累無關人了。
李爾萱冷哼一聲，沒再說話。
前方便是玉芙水榭，春桃將她們二人領到後便迅速地退了下去，不敢再與她們有什麽交集，生怕被趕出府。
因她們是頭次被周雲寒的賞花宴上，在座一些人在她們二人來時都投過了好奇的目光，更有大膽的人直接上前詢問。李爾萱沒什麽心情說話，自始至終臭著張臉。而子夜則好脾氣地挨個答了過去，她麵上做足了工夫，至於心中是怎麽想的那也沒人關心。
還沒她們找到位子坐下，人群中便傳來一陣騷動，在場眾人的目光匯聚到了入口處。
來人是位極其優雅大方的女子，樣貌端莊，膚似白玉，麵若銀盤，一襲淡紫色雲紋長裙，手腕上帶著個赤金翡翠鐲，整個人顯得極為富貴。
“是陳太守的女兒！”其間有人將那女子認了出來，不由得驚呼出聲。
“鈺姐姐今日也來了啊，姐姐今日也太美了些。”有人似乎認識這女子，一副熱絡狀迎了上去。
然而傳入耳中的更多是不屑、嫉妒與鄙夷。
“她都來了五年了居然還沒嫁人。”
“嘖嘖，對啊，這周公子明顯就瞧不上她。”
“我要是周公子啊恐怕都要厭煩她了，每年都來，每年都糾纏周公子。”
諸如此類的竊竊私語不斷地傳入子夜耳中，她轉頭看向身旁的李爾萱，見李爾萱也滿臉的無奈。
“我自小長在村裏，幾乎不離開村子的，與城中這群小姐交際的少。但人之間就是這樣子的啦，有歡迎的就有嫉妒的。”李爾萱小聲衝子夜解釋。
子夜向陳鈺那邊瞥了一眼，嘴角扯出一個無奈的笑，轉著眼珠挑了個位子，拉著李爾萱坐了過去。
本以為選個角落，她能安安生生地渡過今天。誰成想陳鈺那頭客套完後，徑直走向她所挑的這個位子，並且就停在了她的眼前。
“抱歉，方便起來換個位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