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破碎

  談起來,李希亮也是早先民師轉正的。沒有轉正的那幾年,李希亮跟妻子張美娟也是過了好幾年清苦的日子。張美娟一個農村婦女,也沒有固定的活兒。所以,家中的一切僅靠李希亮那點微薄的工資。二人婚後,過了一年,家添新丁。張美娟很爭氣。一下子,給李希亮生了兩個兒子。喜的那個李希亮呀,俯下身子,貼近兒子,那個親呀親呀。看到這一幕,躺在床上,還在做著月子的張美娟,心裏甜絲絲的。親過兒子,李希亮又是爬到床上,雙手摟緊張美娟,讓她倚靠在自己寬厚溫暖的臂彎裏。身臨幸福的境界,李希亮對著張美娟柔聲細語,“美娟,謝謝你。是你讓我深深體會到了做爸爸的幸福。請你相信,我一定會加倍努力,好好工作,多多掙錢,讓你和兩個兒子以後過上幸福的日子。”聽後,張美娟麵帶微笑,心一撒歡,再次拱進李希亮的懷裏。


  兩個兒子的降生,猶如給李希亮的生活增添了一味興奮劑。自此,在以後的工作裏,李希亮更是起早貪黑,埋頭苦幹。沒過幾年,李希亮由於業績突出,獲得了當地政府和市裏的不少表彰。在民師轉正的時候,僅憑這厚厚的一遝榮譽,李希亮過五關斬六將,一路順暢。因這,李希亮家的日子也鬥轉星移,大有改觀,甜蜜的開始猶如涔涔的流水,源源不斷。再過幾年,李希亮就幹上了嶺南初中的校長。他的妻子張美娟把兩個兒子照看大了,孩子上學了。她也借助李希亮的職務,搭個便車,進了嶺南初中,去那食堂工作。


  隨著一雙兒子齊刷刷的長大,李希亮和張美娟夫婦二人的心裏壓力也越來越大了。李希亮心裏盤算,不說別的,就是僅僅把一雙兒子供下學來,買房娶妻,怕是就能要了二人的小命。於是,各家的算盤各自打算。生活上,李希亮要求張美娟,盡量節儉。當然了,這一切,李希亮更是身為楷模,先做表率。


  這樣的日子,在外人的眼裏,李希亮也沒有必要再收養一些孩子,增加家庭負擔了。其實不然,李希亮這人身為校長,特別注重自己的顏麵,樹立自己的正麵形象。因為嶺南初中,生源較廣一點。一些來自其他鄉村的孩子,為了讀書,也來到了這裏。這樣一來,匯集四麵八方的家庭,總有一些不如意的家境。其中,來自青山村的張美美,一入學便是引起了李希亮的注意。


  開學報到的第一天,張美美柔柔弱弱的身軀,自己一人提著水泥袋子,裝著被子走來的。看這,李希亮心疼的問,“小同學,你叫啥名字?爸爸媽媽呢?怎麽沒有來送你?”一聽這,張美美雙眼噙滿淚珠,僅是一陣,忍不住了,紅著眼眶,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吧嗒吧嗒滴落下來。看這,李希亮撫摸著張美美的額頭,輕輕說,“小同學,別哭。以後呀,學校就是你的家。有啥困難,我在,我會幫助你的。”聽了這話,張美美淚水更是一個勁地流,說不清是壓抑許久生活的酸楚,還是對著李希亮內心無限的感激。到了中午,李希亮就吩咐張美娟,中午食堂開飯的時候,那張美美的飯錢先別要了,先給墊上。

  後來,通過班主任的摸排走訪,對於張美美的情況,李希亮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原來呀,這張美美是生活在一個單親的家庭裏長大的。小的時候,張美美的父親張義榮和母親趙秀花很是恩愛,可是自從第二個女兒,也就是張美美的出生之後,這個原本幸福的家庭就開始出現了裂痕。受到老封建思想的毒害,張義榮一心想著要個兒子。當張美美降生的那一天,一看又是一個女娃,張義榮的眉頭就擰成了疙瘩。好歹忍著心裏的痛楚,等到趙秀花出了院,張義榮就卷著鋪蓋說是出去打工。可是,他這一走,就是永不回頭。那段日子,趙秀花的淚水流幹了。她一個人又是當爹又是當媽,風來雨去,靠著親戚周濟,好歹把張美美拉扯落了地。為了以後的日子,趙秀花把張美美交給年邁的張義榮的父母,而她自己,跟著村裏的綠化車,每日早起,沒白沒黑,去掙那點微薄的工資,貼補家用。在這樣的家境中,成長起來的張美美,對於父親的概念,很顯然,僅是一個道聽途說的符號,其內心,多得是仇視,少的是溫暖。


  211、破碎


  隨著歲月的增長,張美美的爺爺奶奶也是日漸彎腰駝背。有的時候,二老懷抱一天的張美美,那個累呀,夜裏翻身的時候,累的胳膊雙腿都疼。可這一切都還可以忍受,但是心靈的折磨,讓二老的心裏整日憋屈著。兒媳趙秀花幹了一天的活,回家了,來抱張美美的時候,那個臉拉的老長,這讓二老看了,心裏冷若冰霜。等趙秀花抱著張美美走後,二老唉聲歎氣,“哎,你說,這張義榮,這是咋了?獨自一人跑了。可丟下這個攤子,誰來收拾呀?”


  說起這趙秀花,她的心裏何嚐不是如此?你說,戀愛之時,自己衝破家庭阻撓,死心塌地跟著的一條漢子,沒有想到,骨子裏也是重男輕女。事到如今,這趙秀花出了嫁,娘家也不好回。沒有辦法,夜裏摟著兩個孩子入睡之後,她也是時常半夜驚醒,悄無聲息,淚流滿麵,她感歎:哎,自己一直深愛的男人還會回心轉意,回到自己身邊嗎?


  俗話說,女人半邊天。可是家裏缺了男人,也不完整。隨著張美美一天一天的長大,童言無忌,冷不丁的一句話,就會刺痛趙秀花的傷疤。“媽媽,媽媽。我有爸爸嗎?”


  聽到女兒這話,趙秀花強忍淚水,眼圈通紅,對著張美美說,“美美呀,你傻呀。有。沒有爸爸哪來你呀?”


  可誰知,張美美接著問,“媽媽,那我爸爸呢?”這一問,可是把趙秀花問懵了。


  看著女兒充滿童真的臉龐,這趙秀花總不能說是,美美呀,你爸爸嫌棄你,不要了。而是低頭沉思,猶豫片刻,趙秀花接著說,“美美呀,你爸爸出去打工,掙錢去了。”

  “那我爸爸何時回來?”打破沙鍋問到底,張美美聽完媽媽的回答,又接著問了。


  這一問,就問來了趙秀花的眼淚。看到此景,一向懂事的張美美盤曲雙腿坐進趙秀花的懷裏,“媽媽,你怎麽哭了?來,我給你擦擦眼淚。”說著,張美美從趙秀花身上掙脫而下,急著去拿毛巾了。


  看著女兒充滿愛意的步伐,這時的趙秀花更是淚流不止,她心裏暗暗發誓:無論如何,自己一定要把張義榮找回來,自己可以忍受夜裏沒有男人陪伴的痛苦,可這未成年的孩子,不能缺少父愛呀!


  等到張美美剛入幼兒園的年齡,趙秀花就把張美美和她的姐姐托付給張義榮的父母了。當時趙秀花的這一舉動,可是引起張義榮的父母大為不滿。張義榮的母親說,“秀花呀,你這是去哪呀?一個女人家,去外麵走南闖北,容易嗎!”聽這,趙秀花熱淚盈眶,動情地對二老說,“爸爸,媽媽,張義榮嫌棄我,嫌棄我沒有給他生出兒子。這我可以忍受。可這孩子呢,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都長這麽大了,連自己的親爸爸還沒有看一麵呢。你說,孩子問我,‘媽媽,我的爸爸呢?’我心裏的滋味,你們知道嗎?”說完,伴隨著趙秀花的眼淚,張義榮的父母更是心如刀絞,老淚縱橫。就這樣,把一雙女兒撇給了年邁的父母,趙秀花開始了大海撈針般的尋夫之路。


  當初張義榮走的時候,撒了一個謊,說是跟原來幾個在一起幹過活的哥們,去外地幹上月兒半載,就接著回來。可是,這一去,就是音信全無。等到趙秀花想他的時候,給他打手機,手機不通,問那幾個熟知的哥們,都說是沒有這回事。這樣一來,趙秀花才感覺事態的不妙,直到她出了月子,又去原來張義榮幹過的工地去找他,可結果呢,一切都是徒勞。


  今次趙秀花尋夫,也是內心充滿了孟薑女哭長城般的痛苦。時隔至今,張義榮已經兩年多沒有進過家門了。說句難聽的,這張義榮是死是活,這趙秀花的心裏也沒有底。趙秀花有空閑的時候,也是時常想,就是張義榮再怎麽的不喜歡女兒,但是在外待的時間久了,他就不想家,不想他那年邁的父母嗎?要是想,他也應該逢年過節回家走一趟。可是,這兩年來,年年守歲的都是她們母女三人。辭舊迎新,鞭炮聲聲,可這趙秀花心裏的滋味?哎——


  屈指一算,趙秀花出來一邊打工,一邊尋找張義榮也已經快有一年的時間了。可這趙秀花付出的一切,仍是石沉海底,杳無消息。趙秀花心裏的那個急,哎,別提了。到了夜晚,等到幫助打工的餐館收工之後,躲進自己的宿舍,趙秀花貼近窗邊,望著天幕上高高懸掛的明月,她的心裏翻江倒海,淚水也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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