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你隻一時水深火熱,我卻是終生
城外梨林,一名清俊的男子襲一身白袍高挑地站在山莊前麵,凝望著遠方,似乎在等待著什麽。微風拂來,連梨花都為他的容顏歡呼雀躍。
看畫的人已醉,畫中人知否?
而梨林的不遠處,飄忽地落下一名男子,墨紋玄袖,橫抱著一位嬌小的姑娘。
荀軻一怔,隻見無念懷裏的人兒已傷的體無完膚,血肉模糊。卻依舊安恬地睡著,仿佛已得到了安全了庇護,之前所有的折磨都可以忽略不計。
頃刻間,所有唯美的畫麵都瞬間定格成了冰塊,荀軻那恐怖的眼神霎時猶如冰棱一般向前麵的人疾速刺去。“她怎麽會變成這樣?”
無念眉頭一蹙,輕蔑地笑了“這話不是應該我問你嗎!以你荀軻的本事保護不了她嗎!”
倘若不是自己去救她,他是不是也就等著未央歌再使出什麽殘忍的手段來逼小碗供出個什麽她根本不知道的“幕後主使者”來?他怎麽可以那麽淡然,將與自己朝夕相處的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不在意嗎!啊,對了,他是那個冰冷堅硬的白虎荀軻啊!一生淡泊,又怎會在意一個在他驚濤歲月裏曇花一現的小插曲呢!
“荀軻啊荀軻,你也怪看的下去的啊!怪你名揚四海,卻保護不了一個小女孩,你的心真的是無堅不摧的嗎!”
他抬眸望著他此刻憤怒的眸子,到覺得有點可笑,“這話還輪不到你問我吧?”
無念一怔,頓時語塞,立刻將目光放到餘碗喜的身上,覺得這才是當務之急。
“先救活她。”
“她還沒死!”荀軻抱起餘碗喜,像是警告一樣地低吼著無念,大步流星向山莊走去。
是,沒死。千鈞一發,差一點就死了!
荀軻將餘碗喜抱回山莊,正要給她檢查傷口,卻突然意識到什麽,對著身後的人說道,“你轉過身去。”
“啊?”無念一愣。
“轉!”荀軻眉頭微蹙,語氣裏有著不容反抗的力量。
無念揚眉,真是夠夠的了。如果不是他把她救出來,荀軻現在怎麽可能可以給她檢查傷口,現在還不給他看,真是……
“你點了她的穴道?”荀軻問他。
“是,她當時流血不止。如果不封住她的穴道,會失血過多而死的。”無念背對著荀軻解釋道。
荀軻的眉頭緊鎖住愁緒,餘碗喜脖頸到胸前那條大概有四寸長的傷疤就像是一條火鞭打在荀軻的心上,炙熱疼痛,這才一天沒見,怎麽便已是山崩地裂?
從她的傷口可以看出,在無念趕到之前,未央歌還用針紮了她數十個敏感的穴位。
檢查了許久,荀軻的神情越發凝重。
怒火幾乎已經快要將他周圍的空氣都蒸騰幹淨了,他忽而用手揉揉了自己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無奈地說道,“這穴道恐怕沒那麽好解。”
無念臉色一沉,問,“你說什麽?”
他解釋道,“未央歌的點穴術就像是個連環鎖,讓這些穴道又層層聯係,解開這個就會觸發另一個,想要全部解開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她們還實用了一些障眼法,讓這個點穴術看起來就像是個迷宮,如果不能一次走對,一切都要從頭開始。那樣碗喜就要重新忍受一遍在地牢裏被針紮穴位的痛苦,況且這幾個穴位若是反複刺激,恐怕輕則癡呆,重則……”
荀軻沒有把話說下去,但是無念心裏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現在的小碗已經虛弱不堪,如果承受不了重荷,幫她解穴反倒是推進了她的死亡……但若是不解開穴道,就讓傷口這樣敞著,血液無法通暢流動,小碗同樣也會死……
“那就沒有辦法的嗎?咳……”無念微微一怔。剛才紫未打了那一掌傷了內力,他還沒有時間調理過來,一路禦風帶著小碗回來,說話又動了肝火,竟然不由咳了一聲。
“辦法也不是沒有……你照顧好你自己吧,她就交給我了。”說罷,便把無念往屋外趕。
“什麽……”
“叫你去你就去,別在這咳咳咳的搗亂。”
而後便是“嘭”的一聲,房間的門被死死的關上。
真是不知道他怎麽會那麽不知好歹,小碗是瞎了嗎才會喜歡上他!
無念將身子調理好以後便一直坐在庭中的長亭裏一直望著那扇緊閉的浮雕水紋門。
日暮西斜,風聲漸涼。房門始終緊閉,屋內始終無聲。無念狹長的眸子裏透露出些許的憂慮,荀軻究竟有什麽辦法可以破解未央歌的連環點穴術?
已經那麽長時間了,眼見夜幕降臨,一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屋裏怎麽一點動靜也沒有?
正想著,便一個飛身輕巧地落在荀軻的房前,他半倚在窗邊,用一根修長的手指捅破窗戶上的紙糊。
屋內的光亮透進夜色之中,剛迎上洞眼,便已被屋內所運轉著的氣流所震懾。
屋內被強行製造出來一個相對獨立區域,所謂獨立,便是被人強加了封印以後完全脫離於外界,區域一旦創造,若不得創造者親手打破,便會與世隔絕,裏麵的人出不去,外麵的人進不來。哪怕區域內已是山崩地裂,外麵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隻見屋內二人相互對立,盤坐於床前。從荀軻的體內有不斷的真氣湧入小碗的肺腑之中,以護她心肺無恙。與此同時還有一股強大的氣流正從小碗的穴位之上形成一個結界,每當疼痛觸發之時就會引起共振,讓實施結界的人承受這個區域內所創造出來的八成的痛苦。
少女依舊安恬入睡,而荀軻的臉色卻越發的慘白,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無念苦笑。哈,好你個荀軻。原來你所謂的辦法,就是移花接木,通過這種方法來把她的痛苦都強壓在自己身上?
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還解不開那個連環鎖的話,哪怕是你白虎荀軻,也會承受不了這個壓力的啊!
輕則癡呆,重則……
還硬要強行創造不出來一個區域,就不怕功力盡失,不怕死嗎!
皇宮一隅裏,月色映於荷塘,隨著清風如水波蕩漾。趙太後著一身簡約的長袍悄然出現在夜色之中,而紫未此時正畢恭畢敬地長跪於她的身前。
天下恐怕沒有人會知道,那個讓人畏懼的神秘組織“未央歌”其實是趙太後安排在朝廷中的眼線,一生隻為趙太後所用。
“今日紫央紫歌受逆賊襲擊,因傷不能來見太後,還望太後見諒。”紫未低頭解釋道。
“嗯,今日獄中之事,哀家已經聽說了。不怪你們,那幕後主使者是誰,你們可問出來了?”
紫未一怔,知道瞞不過此事,立馬請罪。“屬下該死!未能幫助太後問出幕後主使者來!”
趙太後繞於塘邊的花園前,伸手輕輕撫摸著園中花朵嬌美的花瓣,道,“罷了罷了,你們三人為朝廷辦事,忠心可鑒日月,說什麽該不該死的。”
“謝太後不罰之恩!”紫未畢竟是個聰明人,得知太後不予責罰,立馬謝恩,隻是還是忍不住問道,“那逆賊現已逃跑,不知道太後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趙太後懸在空中的手一僵,猛然想起那天荀軻說過的話,隻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氣,說道,“隨她去吧。”
紫未一愣,像是沒明白太後的意思。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遍,“太後這是什麽意思……”
“哀家已無心再去糾纏什麽了,如今皇上的身體才是哀家最在意的!”
想不到竟然是這樣的結局,紫未說話都結巴了,“太,太後說的是!但刺殺皇上畢竟是死罪啊,更何況那餘碗喜的朋友竟敢劫獄,還傷了我們朝廷中的人……”
“夠了,哀家的話你沒聽懂嗎!不要再糾纏此事了!”趙太後一怒,當日發生的事情還曆曆在目,她第一次如此真實地臨近死亡,荀軻這種人既然敢說不出來就不怕他不敢做……她可不敢拿皇上的性命,拿天下人的性命挑戰“殺戮之神”白虎的耐心!
紫未猛地一怔,被太後著一吼而斷了後話,如鯁在喉,雙手握拳垂於兩側,仿佛要將指甲陷入掌心才能甘心。
趙太後掃了一眼紫未後緩緩地開口,“紫歌的毒,等皇上的毒解了。自會有太醫去給她看病的。”
聽到這話,紫未的腦袋一下子就懵了,等皇上的毒解了,紫歌還有活路嗎?
她未央歌從小就被訓練了為朝廷服務,上刀山下火海未曾有過半句怨言,衷心天地可鑒!竟落的如此下場!
她像是泄憤一樣“通”地一聲將頭砸在了凹凸不平的石頭路上,身子完全俯下去,用盡全力給趙太後磕了一個極為響亮的頭。鬆開緊咬著的牙關,大聲吼道,“謝太後!”
“幹什麽這麽大聲?”趙太後眉頭一蹙,略有不滿,“好了好了,你下去吧!”
“是!”紫未抬起那顆額上有血的頭顱,緊咬著牙轉身離開。
趙太後隻看了一眼剛才紫未所跪之處所留下的血跡,便淡然對身後的侍女說道,“走吧,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