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我來帶你回家
長安客棧裏,聽到敲門聲後的王莽推開房間的門,卻沒有迎來清晨明媚的陽光,而是迎上了七爺那略有怒意的臉。
王莽看後,笑道,“進來吧。”
“七爺這麽早來找我做什麽?”他坐下斟了一杯茶,正了正身子問道。
“你陷害的那個女孩是不是叫餘碗喜?”
王莽一怔,“喲,沒想到那小孩年紀不大,到還挺風流的嘛。連七爺你也……”
話沒說完,王莽的心口便被狠狠地踹了一腳,毫無防備地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將旁邊的櫃子上的東西全都撞了下來,發出呯鈴哐啷的聲音。
樓下的老板娘頓時大驚失色,剛才見七爺上樓她便知道了大事不好。可見七爺衣著舉止,還以為是哪個王公貴族,她又不敢得罪。隻得揪著手絹,心疼地對著樓上喊道,“公子爺!別碰壞了東西,我們都是做小本生意的!”
王莽從嘴裏吐出一口鮮血,正要起身回擊,卻被七爺一拳製止,扯住了衣領,動作幹脆,不容反抗。猶如挾著狂風暴雨而來。
他問他,“你怎麽會下得去手!她隻是個小女孩啊,和你無冤無仇,你竟然能做出這種事來!”
王莽冷笑一聲,張口說話還能看到嘴裏的腥紅。“你問我怎麽下的去手?還不是為了我們的計劃!為了幫你殺了趙飛燕!”
“為了幫我!”七爺問道,吐字納句間散發的皆是一種壓迫的氣息。
王莽撇過臉去,盡量讓自己不要被這種氣息所左右了心智。說道,“不管為了什麽,都不可能不造成任何傷害。”
“這是你陷害別人的原因嗎?”
“我可以不陷害任何人嗎?不陷害他們,那就等著皇宮開始大規模地掃蕩長安找出凶手,引起騷動,你我被捕砍頭好了!”
七爺猛地一怔,他揚眉問道。“所以……你為了保全自己,竟然不惜犧牲一個無辜的小女孩?”
王莽用手杵著地板,勉強直起身子來,故作清高地說道,“每一次偉大的改變都會有人犧牲,可正是因為那些微不足道的生命的離世,才成就了將來光明的盛世。”
七爺眸光微變,眼神凝重。毫不掩飾地將內心的厭惡表現出來。他鬆開了扯住王莽衣領的手,站起身來。
緩慢而堅定地說道,“那不是微不足道的生命。”
王莽吃力地笑道,“可她已經犧牲了,你能做什麽?不會去劫獄吧,單槍匹馬?”
七爺掃了一眼王莽,冷冷地說道,“那用不著你管,我們的合作結束了。從今天開始我乞逵不會在幫你做任何事!”
“事已至此,你沒有能力保護她了!開弓沒有回頭箭,你也是傷害她的原因之一!”
七爺沒有理會王莽此時這種喪心病狂的嘶吼,徑直向前走去……
推開房門,忽而跳出了幾個水紋錦衣男子擋住了他的去路。七爺眉頭一蹙,“刺獄樓?”
身後的王莽已經撐到了椅子上,剛才那一腳踢的不輕,他現在都沒緩過勁來。道,“抓住他,在劉欣死掉之前,幫我好好看住他。”
然後對他們使了一個眼色。
點頭,他們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在劉欣死了之後,殺了他。
……
“啊!”被疼痛刺激後的餘碗喜猛地驚醒。
從昨天夜裏到現在,餘碗喜的身體沒有片刻不在忍受著折磨。被紮了各種穴位之後,她甚至已經看不清周圍的事物了,神誌不清,虛弱不堪。終於昏了過去。
她終於得到了片刻的安寧,卻被那紫氏三姐妹用一桶滾燙的辣椒水從頭頂澆下……
炙熱的液體灼燒著她的皮膚,每一處傷口都如在烈火之中一般疼痛不堪。
撕裂,掙紮。
她大叫起來,卻讓辣椒水進到了眼睛了,雙眼如同被挖空後放在火堆裏炙烤一般難耐。
紫歌從身後拿出一根被燙的火紅的精致細鉤,說道,“小丫頭,姐姐手裏拿著的一個可就是‘斷腸鉤’了,隻要用它輕輕地穿過妹妹的腹部,用力那麽一勾,妹妹的腸子可就要被拉出來了~隻是姐姐第一次用著鉤子,隻怕是要在妹妹的肚子裏多攪一會兒才能找到腸子呢。”
她抬眸看了一眼餘碗喜,問道,“怎麽樣,準備說了嗎?”
餘碗喜聽她說得直冒冷汗,可她是真的很疲憊了。腦袋昏沉,辣椒水一直火辣辣地灼燒著雙目,眼前一片模糊,眼睛不受控製地流淚,究竟說什麽啊,她真的不知道她究竟能說些什麽才能滿足她們。
三個姐妹見餘碗喜仍是不說話,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已經這樣了,她還是不說嗎?
她們也是一夜沒睡,對餘碗喜使用了各種殘忍的逼供的手段,現在連她們都已疲憊不堪,更別說是餘碗喜了……
未央歌在天下都是出了名的殘忍,有些人恐怕隻聽到她們的名字就要跪下身來,將自己的秘密雙手奉上。可餘碗喜被她們折磨了一晚上怎麽就是不說呢,也不求饒,那麽小的孩子,究竟何德何能才會有如此傲骨?
“喲喲,看什麽那麽出神,都沒有看到本大爺來了嗎?”
紫氏三姐妹被身後這一聲不怕死地調侃聲嚇到,轉過身去,不可思議地問道,“你是誰,怎麽進來的!”
男子墨紋玄袖,一襲紅袍,狹長的眸子一眯,猶如春日裏陽光下的桃花一般魅惑眾生。卻又見他皙長的脖頸上掛有一串光澤的紅玉佛珠,竟是個僧人!
餘碗喜是重犯,這牢裏必定是守衛森嚴,機關重重,她們的功力也並不算淺,可他究竟什麽時候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們身後的,她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三人驚恐,然而無念並不打算回答她們的問題,而是將目光放到了餘碗喜的身上。
餘碗喜的獄衣已被鮮血染盡。雙眸微閉,細而密的睫毛被辣椒水打濕,剪水雙瞳裏布滿了血絲,如同一片血海。
除此之外她嘴唇泛白,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手指指尖也已經血肉模糊,可見森森白骨,關節被夾得已經變形。從頸見到胸口的那道傷疤由為刺眼……
無念邪魅的雙眼變得越發恐怖,臉色陰沉得猶如隨時可以掀起狂風暴雨。
“未央歌嗎?”他問。
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號令。
平時一向沉著的紫未此刻眉頭竟不由深鎖。她是她們三個姐妹中最大的,武功也最好。可見了無念竟還是被他的氣場所震懾了。
這個男人呼吸柔長,腳步輕穩,定是練了深厚的內功。然而又能穿過層層守衛毫發無傷地來到她們的麵前,區區一個僧人怎會有這等本事?實在令人驚憂。
現在讓紫未不解的是,他究竟想要幹什麽?劫獄嗎?可若真是這樣的話,他怎麽無畏讓人看見他是誰,就不怕她們轉身逃走去朝廷那裏對他下通緝令嗎?
是無畏朝廷,還是已經有十足的把握能讓她們無法將這個消息帶出去?
隻有死人才無法將消息帶出。
猛然看見男人此刻那恐怖的眼神,紫未頓時意識到,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她們今天都必死無疑。想到這裏,她驟然感覺毛骨悚然……
“就是未央歌!”紫歌怒言。這種時候了,她還在故作鎮定。
他挑眉,“長的人模狗樣的,心腸竟如此歹毒!”
“你說誰人模狗樣!”從小嬌縱慣了,紫歌聽到這話一下子就受不了了。她一向在意容貌,如今竟被人用人模狗樣來形容。放在哪一個貌美少女的心裏都會受不了。
於是拿起腰間的短匕便向無念刺去。
“紫歌,不要!”紫未的話才剛剛喊出。便已見無念閃躲開來。而紫歌的那把短匕則被狠狠地插進了無念身後的牆上。
紫歌一驚,想不到那人速度那麽快。立馬運氣拔出短匕繼續向他刺去。
此刻的無念看著紫歌那憤怒的臉頓時覺得更加厭惡,她現在這個樣子比剛才還要醜上了幾分。
凝聚了一掌的力量將其打在了牆上。
“紫歌!”紫央立馬大叫起來,“竟敢傷我紫氏姐妹!和朝廷作對,不想活了嗎!”
說罷,立馬拔出了腰間的長劍,三步流星逼近無念,卻在她剛要封喉的片刻躲了開來。
無念看著她,輕蔑地說道,“你的武功倒是比這個繡花枕頭要好上一點,隻不過你發起火來,竟然要比她還要醜。”
“找死!”紫央一怒,凝聚了全身的力量用於劍上,以疾速向無念刺去。
劍光淩厲,眼看目標離自己越來越近,她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淺笑。卻猛然感覺自己的背後被人用力推了一把。
她的一把長劍竟生生地穿透了紫歌的右肩。而剛才還在自己身前的無念竟不知何時已跑到了自己的身後。
紫央顫抖鬆開了緊握長劍的手,怎麽會這樣,怎麽那麽快……他明明剛剛還在自己的麵前,怎麽眨眼功夫就跑到了自己的身後推了自己一把?
“怎麽會怎麽會……”紫央躲下身來驚恐地看著紫歌,雙手顫抖地不知道放在哪裏才好。
此刻紫歌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右肩,那汩汩湧出的鮮血竟然是黑紫色的!
紫歌抬起了自己的雙手,她曾引以為傲的白雪玉指,如今竟已同烏雞的爪子沒什麽兩樣。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她咆哮著。
無念低眸望著她們,眼神凝重,心中同樣也有不解。這不在他的計劃之中。是啊,怎麽會,紫歌是怎麽中毒了呢?
而且毒已侵身到了肩膀,說明中毒已有些時日了。難道她們之前都沒有發現嗎?
正想著,突然感覺身後有一股力量正在逼近。他凝神一閃,卻還是被鞭子打傷了手臂。
精美的長袖被劃開一條口子,伸出鮮紅的血液。無念蹙眉,隻感覺右手一陣無力……
鞭上有毒。
女子立馬收回了鞭子,銀製堅硬的武器在她手中竟如緞帶一般輕巧靈活。
是紫未。果然是未央歌的核心人物,功力竟然要比那兩個草包加起來還要厲害。
與此同時,那鞭子竟如一根銀槍向自己的刺來,能屈能伸。
正在無念閃躲之時,紫未一掌打在了無念了心口,原來剛才的招式不過是她的假動作罷了。
無念這才意識到是自己輕敵了,抬起頭來,發現紫未已跑到了紫歌的身前,周圍頓時煙塵四起。
待一切塵埃落定,周圍已再無什麽紫氏三姐妹。
跑了。
紫未功力卻是深厚,隻可惜要帶著那兩個草包。他從嘴裏吐出一口殷紅的鮮血。轉身來到餘碗喜的身邊。
可現在的餘碗喜已是虛弱不堪,被紮了太多的穴位之後甚至有些神誌不清,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被無念碰到手臂的時候,身體不由抽搐了一下,喃喃說道,“我什麽也不知道,不知道……”
無念的手就像是觸電一樣地懸在了空中,眼見著曾經在清湖山天真爛漫地小碗如今竟然被折磨成了這副模樣,他的心像是被剜下了一塊肉來……
他輕輕俯下身來,將餘碗喜攬入自己的懷中。
懷裏的女孩身子猛地一震,她想要掙紮,身體止不住的抽搐,卻突然感覺一股沁人心脾的溫暖環繞了她整個身體,覺得自己動彈不得了。
自己的幾個穴道被他封住了。
眼皮越發的沉重了……
無念輕撫著她的腦袋,溫柔的說道,“荀軻可以狠得下這個心來不帶你走,但我不可以。”
哪怕與天下為敵,我也要護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