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零八章 商議巧破案中案 又疑惡媳殺婆婆
第二天,袁崇煥再次提審王秀才,王秀才嘴巴緊閉,一言不發。
??袁崇煥大怒,拍案而起,喝道:“好個刁棍!你枉讀孔孟聖賢之書,卻做出禽獸之事,與有夫之婦私通,鄰居有證詞在此,你尚敢狡辯嗎?分明是你對熊戚氏日久生厭,因厭成恨,陡起殺心。衙役們,與我重打二十大板!”
??很快大堂上響起了“劈劈啪啪”的打板子聲音,王秀才熬刑不過,殺豬般地喊痛!袁崇煥板著臉,任他叫喚,就是不下令停刑。
??王秀才被打得死去活來,隻得招供,鄰居熊成文中風癱瘓後,他猜想容貌秀麗的熊戚氏必然寂寞,便借資助對方以換取好感,漸漸地與熊戚氏有了奸情。誰知道熊戚氏貪得無厭,不但經常向他索取財物,還在肉體上索取無度!
??王秀才漸漸心生厭倦,整天琢磨著如何將這個貪得無厭女人除掉。昨天酒後回家吐了一地,妻子打發他草草睡下,嫌棄他麻煩和屋裏的酒味,出去和鄰居睡了。王秀才半夜口渴醒來,發現家裏無人,又想起熊戚氏經常織布到半夜,酒壯人膽,決定動手!
??王秀才從家裏找出一把尖刀,悄悄走向熊戚氏家,在門外就聽見院子裏織布的聲音,於是闖進熊家,乘熊戚氏不備,將她殺死。
??袁崇煥問:“你是如何進的熊家?熊戚氏有沒有反抗?還有,你既然厭倦她,為何還要剝掉她衣服逼奸?殺人凶器現在哪裏?”
??王秀才愣了半天,說:“大人,那夜我酒喝得太多了,醒來還是暈乎乎的,細節都忘了。隻記得殺了人後非常驚慌,逃出熊家,把尖刀和血衣往河裏一丟,回家昏昏睡去。”
??袁崇煥令王秀才在供詞上畫押,下令將他押入死牢,準備問罪。
??楊縣丞突然衝著袁崇煥說:“大人,您不覺得這案子破得太容易了麽?”袁崇煥頓時一怔,問道:“此話怎講?”
??“那下官就直說了。”楊縣丞邊思索邊說,“仔細推敲,此案疑點至少有三:一是死者血衣,若是兩人偷情中女方遇害,那樣的話,熊戚氏脫掉衣服應當小心地放到一旁,不可能隨意往地下扔;而且衣服上有大量血跡,死者屍體離衣服遠,流血淌不到衣服上,這就說明衣服是她遇害後被凶手脫下的。王秀才既然是為了泄憤殺人,有什麽必要再脫下她的衣服?
??二是王秀才既然要殺熊戚氏,那他就不應該留下熊成文這張活口,熊成文雖然癱瘓在床,但是耳朵很好,可以聽出熟人的腳步聲,留下他豈不是個隱患?
??三是,熊成文既然能夠開口說話,為何大人去他家問他情況,他一言不發?其中必有隱情!”
??袁崇煥聽得頻頻點頭,補充說:“我心中也有疑問。熊戚氏的傷口非常齊整,顯然是一刀斃命!而王秀才斯斯文文,初次殺人沒有這麽老到,傷口應該歪歪扭扭才對。照你分析,本官認為,熊戚氏的丈夫熊成文極有可能是在裝傻!”
??袁崇煥頓了頓說:“現在我們兵分兩路,你去找王秀才談話,我去找熊成文談話,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楊縣丞欣然同意,帶了些金瘡藥和酒食來到牢房,慰問王秀才。王秀才感動得熱淚盈眶,泣不成聲!
??楊縣丞歎息道:“本官也知此案頗有疑點,可你怎麽就招供了呢?”
??王秀才哭道:“大人,在下一個讀書人,何曾受過皮肉之苦?但我確實不曾殺人!我與王陳氏雖是結發夫妻,可那凶女人潑悍無比,在家好吃懶做,在外吵罵鄰居,攪得我讀書也難專心!
??我與王陳氏始終貌合神離,經常吵架,痛苦不堪!幸虧遇上熊戚氏與我相好,讓我感到人生的樂趣。我與熊戚氏相商,熊成文癱瘓在床,活不了多久,且忍耐些時日,等熊成文死了,我就休了王陳氏,與熊戚氏成親。
??但後來我發覺,熊戚氏在財物上和男女關係上索取無度,我漸漸生厭,就冷淡了熊戚氏,不大去她家裏。熊戚氏遇害後,大人嚴刑拷打,我忍受不住,隻好招供自己殺了她……”
??楊縣丞聽完暗暗思量,王秀才說的如果是真的,他已經厭煩了熊戚氏,沒有必要去殺她,那麽凶手另有其人?就問王秀才那天夜裏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王秀才連連搖頭,說酒後睡得很死,什麽都不知道了。
??楊縣丞好言安慰了王秀才幾句,出了牢房,來見袁崇煥。
??這時袁崇煥已經和熊成文談完了話,正坐在椅子上沉思。楊縣丞把見王秀才的經過告訴袁崇煥,袁崇煥沉吟道:“楊大人,熊成文終於開口了!他雖然癱瘓在床不能走動,但是耳朵極靈,王秀才去他家裏私通熊戚氏,總是躲躲藏藏,可熊成文還是聽出了端倪!
??熊成文依靠老婆伺候,也隻能忍氣吞聲,裝不知道。
??案發那晚,熊戚氏隻顧忙著紡線,直到半夜。熊成文躺在床上睡不著,就習慣地聽著織布機的聲音。忽然聽到輕微的響聲,似乎是門閂斷了,有人輕手輕腳地走進家中!熊成文大吃一驚,想喊妻子,忽然想起妻子不過是一弱女子,萬一那進來的歹徒聽見自己出聲,殺了自己怎麽辦?就強忍著沒有喊。
??那歹徒走到熊戚氏身後,突然掐住熊戚氏的喉嚨,熊戚氏‘嗚嗚’了幾聲就不掙紮了!熊成文嚇得魂不附體,但卻動彈不得,耳聽得凶手撕破熊戚氏的衣服扔到一旁,然後‘噗’地一聲,似乎是匕首插進了熊戚氏的體內!
??隨後凶手的腳步聲往臥室而來,熊成文連忙緊閉雙眼裝作睡覺,還打起了呼嚕。凶手走進房來,掏出火折子晃亮,照了照沉沉酣睡的熊成文,才沒有下手殺他,轉身走了。
??第二天案發,麵對官府的詢問,熊成文痛恨與熊戚氏通奸的王秀才,決定一言不發,嫁禍給王秀才。”
??熊戚氏聽完,關切地問:“袁大人,那麽熊成文有沒有提供凶手的線索?”袁崇煥一笑,說道:“我剛才忘了說,就在凶手轉身離去時,熊成文偷偷睜眼看了一下凶手,發覺他是個駝背,臉卻沒有看到。”
??楊縣丞思索片刻,說:“凶手極有可能是單身,大概是勾搭熊戚氏不成,惱羞成怒,下此殺手!凶手必然是認識熊戚氏的,不知哪裏有了過節,酒後衝到,起了殺心。大人可從熊戚氏的鄰居調查起,重點排查單身或者已婚好色,且駝背的男子。”
??袁崇煥深以為然,派出許多衙役出去明查暗訪。沒過幾天就查到了線索,城西有個叫黃四的單身漢,與熊成文家住得不遠的曹寡婦是表親,經常去曹寡婦家串門。可是最近一段時間,黃四卻沒有來曹寡婦家,不知為何。
??袁崇煥聽了大喜,黃四是單身漢,死者熊戚氏丈夫是個廢人,且長得不錯,很可能黃四垂涎熊戚氏的姿色,求歡不成憤而殺人!於是立刻派衙役去抓捕黃四,又傳來曹寡婦。
??袁崇煥先審曹寡婦,曹寡婦跪在堂上,眼神遊移不定,一副伶牙俐齒的樣子。
??袁崇煥一拍驚堂木,喝道:“曹寡婦!你如何勾結表弟黃四,殺死了熊戚氏,還不從實招來!”曹寡婦大喊道:“冤枉啊大人!民婦安分守己,丈夫死了以後,每天天一黑就關門睡覺,不惹閑話,如何敢勾結黃四殺人?”袁崇煥說:“本官已經查實,黃四常來你家串門,他是光棍,熊戚氏長得不錯,丈夫又長年癱瘓,難道黃四沒有嫌疑?”
??曹寡婦辯解道:“大人!黃四是我表弟,來看表姐有什麽不對?再說他就算看上了熊戚氏,也與我沒有關係,我一個寡婦怎肯為人做媒?何況熊戚氏還是有夫之婦?”
??袁崇煥笑道:“好一個伶牙俐齒,本官也知道你不見黃河不死心,也罷,先把曹寡婦押下去候審!”
??過了半個時辰,黃四帶到,臉上還有傷痕,流著血。衙役上前稟報說:“大人,我們去黃四家搜查,這廝極其凶頑,先是言語辱罵我等,後來我們在他家裏搜出了凶器,他竟然逃跑!我們不得已,幾個追他一個,扭打一番,才將此人帶來。”說完呈上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另一名衙役呈上一件血衣,說是在黃四家柴房裏發現的。
??袁崇煥看了兩件證物,大喝一聲:“黃四,尖刀和血衣都在,你還敢抵賴麽?”黃四低頭不語,袁崇煥立刻命衙役拿來所有的刑具,扔在黃四麵前!黃四看得膽戰心驚,猶豫了片刻,開口招供。
??事情還是因王秀才而起。王秀才經常跑去與熊戚氏幽會,妻子王陳氏察覺了,自然妒火中燒,但幾次去捉奸,沒有撞見二人通奸。王陳氏與鄰居曹寡婦交好,慢慢就將此事告訴了曹寡婦。曹寡婦與黃四密謀幾次,終於想出一條毒計!
??曹寡婦先請王陳氏來家裏吃飯飲酒,待王陳氏酒醉,早已埋伏在房裏的黃四把王陳氏抱上床去,成就了奸情。王陳氏醒來失聲痛哭,曹寡婦就開導他,反正王秀才厭煩你,難得碰你,這黃四是真心喜歡你,家中又無妻子,王秀才對不起你在先,你又有何顧慮?
??王陳氏想想也是,日後就與黃四偷歡了幾次,二人情意綿綿,難分難舍。
??王陳氏就與黃四密謀,如何除掉王秀才,自己好嫁給黃四,二人長相廝守!曹寡婦也參與了密謀,想想王秀才與熊戚氏通奸,鄰居們隱隱知道一些,而王秀才漸漸厭倦了熊戚氏,就商定找個機會由黃四下手,殺死熊戚氏,嫁禍給王秀才!
??機會終於來了,案發那天王秀才和幾個朋友外出喝酒,黃四恰好來找王陳氏幽會,王陳氏就讓他準備一番,待王秀才酒醉回家沉睡,自己借故離開家裏睡到曹寡婦家,讓黃四動手!
??黃四手持尖刀,悄悄摸到熊戚氏家,用刀尖挑斷門閂,摸進院子裏,把熊戚氏從後麵保住。不想熊戚氏突然遇襲,拚命掙紮,黃四隻好用尖刀插入她的胸膛,取了她的性命!得手後,黃四故意把熊戚氏衣服脫光扔在地上,造成逼奸未遂殺人的假象,誘導官府去查奸夫,這樣自然查到王秀才身上。
??黃四做完一切轉身要走,忽然想起熊戚氏癱瘓在床的丈夫熊成文,就走進房內察看,一見熊成文睡得昏昏沉沉還打呼,就沒有殺他,轉身趁著夜色逃走。
??王秀才與熊戚氏有染是消息,也是曹寡婦故意放出去的,果然官府很快查到王秀才身上!想不到袁崇煥心思縝密,與楊縣丞看出其中的破綻,一番排查,黃四落網!
??案情真相大白,袁崇煥命黃四和曹寡婦在供詞上畫押,分別治罪。王陳氏參與了殺人的密謀,又與黃四通奸,照樣依律定罪。
??第二天早上,袁崇煥剛到縣衙,邵武縣賣餛飩的趙友成前來報案!
??趙友成一大早去街坊張奶奶的雜貨鋪買佐料,發現雜貨鋪的木門關著,趙友成心想,平時張奶奶很早就起來了,難道今天貪睡未醒?張奶奶的臥房緊靠後門,趙友成就走到後門敲門。
??誰知敲了半天無人開門,趙友成想想後門旁邊有扇窗戶直通張奶奶的臥房,就走過去敲窗。不想窗戶應手而開,趙友成伸頭朝裏張望,床鋪上隱隱約約躺了一個人,他又叫喚了兩聲張奶奶,躺著的人紋絲不動!
??莫非是張奶奶病了?畢竟是街坊熟人,趙友成想了想,從窗戶爬了進去。他徑直走到床前,一看張奶奶仰麵躺著,麵色蒼白,雙目緊閉。趙友成疑惑地伸手一摸張奶奶額頭,觸指處冰涼,他頓時嚇得渾身發顫,張奶奶死了!趙友成跌跌撞撞地爬出窗戶,趕緊來縣衙報案。
??袁崇煥聽說出了命案,不敢怠慢,立刻帶領仵作和衙役直奔張奶奶家。
??張家大門依舊關著,袁崇煥下令破門而入,走進張奶奶的臥房。仔細一看房內很整潔,沒有打鬥的痕跡,房門被衙役強行踢開,窗戶虛掩,趙友成進來就是從窗戶進入,顯然凶手是從窗戶進出的。更奇怪的是,房內泥土地上,從窗戶一直到床邊有一排異常醒目的鞋印,鞋印細小,很像是女人穿的繡花鞋。
??很快仵作報告了驗屍結果:張奶奶是被人用布巾之類的東西捂住口鼻窒息而死,死亡時間大概是昨夜二更至三更時分。袁崇煥點了點頭,又細心地查驗張奶奶的屍體,突然發覺張奶奶的指甲縫裏竟殘留著幾縷血絲。袁崇煥轉頭吩咐衙役,認真將鞋印拓下來。
??這時裏長聞訊匆匆趕來,袁崇煥帶著裏長到屋外說話,問他張奶奶家都有些什麽人?
??裏長說:“張奶奶老伴張大山已死,隻有一個兒子,常年出外經商。兒子去年娶了一個媳婦叫張羅氏,這張羅氏好吃懶做,不大肯做家務,也不幫婆婆做生意,整天描眉畫目,打扮得花枝招展。張奶奶是個正派人,看不慣媳婦,吵了幾次;張羅氏一氣之下脆去五裏之外的南大街另賃了一所房子居住。”
??袁崇煥一聽,立刻命裏長帶路,一行人趕赴張羅氏家。
??張羅氏剛剛起來,正在畫眉毛,聽到張奶奶遇害的消息,十分震驚,臉色大變!
??袁崇煥一揮手,衙役四處搜索,在張羅氏家的廚房裏找到了一隻帶有明顯泥印的繡花鞋!袁崇煥喝問張羅氏,另一隻繡花鞋哪去了?張羅氏說:“這雙鞋是民婦常穿的,昨日民婦因鞋子髒了,洗後放在屋簷上晾曬,夜間忘記取回。今天早上想起來,出去一看,屋簷上僅剩一隻了,怕是誰家野貓叼去了,就把剩下的一隻扔在廚房裏,準備做飯時跟木柴一起燒掉。”
??袁崇煥沉吟片刻,把繡花鞋放進袖子,命衙役把張羅氏帶回衙門問話。
??回到縣衙,袁崇煥認真比對,張羅氏的繡花鞋與張奶奶房內的鞋印完全吻合,張羅氏有重大殺人嫌疑!
??袁崇煥立刻升堂審問張羅氏,不想張羅氏大聲喊冤,說昨晚根本沒有出過門;袁崇煥下令用刑,張羅氏被打得昏死過去兩次,隻是喊冤,不肯招供殺人。
??袁崇煥心知單憑一隻繡花鞋無法定罪,隻好把張羅氏關押起來,明日再審。
??第二天,袁崇煥傳喚了張羅氏的左鄰右舍,鄰居們都證明張羅氏早早就睡了,昨晚沒有外出。袁崇煥想起死者張奶奶指甲縫裏的血跡,立刻把張羅氏帶上大堂,仔細查驗,張羅氏身上並無破皮,凶案一時陷入了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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