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零五章 枯井驚現死人骨 案破又查案中案
狄仁傑斷完園丁殺人案，送章員外到大堂門外，看著他回家了。
??不想一個時辰過後，章員外急匆匆地再次來到衙門，說莊上一口古井最近頻頻鬧鬼，弄得人心惶惶，請狄大人去查一查。
??狄仁傑讓狄春搬張椅子給章員外坐下，還倒了一杯茶，讓他慢慢說是怎麽回事？
??章員外說：“我們章家莊大部分人姓章，莊上有戶人家，男人叫章汗青，妻子叫章王氏，兩口子還算恩愛，日子溫飽。
??不料天有不測風雲，前幾天章王氏忽然中邪了，嘴裏翻來覆去地念叨：“別壓我，石頭壓得我喘不上氣來啊！”而且還一直抱著頭喊疼。章莊人之前也聽說過中邪的事，可活生生的例子卻是第一次見到，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有人說要找郎中，有人說去找神婆，把章汗青弄得暈頭轉向。
??章汗青先後請了三個郎中來給章王氏治病，都不見好轉，嶽母聞訊來看女兒，看了半晌說自己住的村莊有個神婆，專門給人治邪病，十分靈驗，就帶著章汗青一齊去請。
??神婆來到章汗青家，燒香、燒紙禱告又作法，然後問章汗青：“你老婆是不是半個月前曾經往西北方向去過？”章汗青說老婆半個月前曾經回過一次娘家，她娘家正好在西北方向。
??神婆閉上眼睛嘴裏念念有詞，手舞桃木劍，念叨了半晌才睜開眼說：“你老婆被冤鬼纏身了，她的三魂被搶走了一魂。”章汗青驚恐萬分地說：“還請大仙搭救!”
??神婆說：“從這出去往西北方向走，是不是有口古井？”章汗青點頭說是。“你老婆就是被那井中冤鬼纏上的。”神婆說。
??章汗青一聽臉都嚇白了，忙問：“那古井中有冤鬼？”神婆點點頭說：“那冤鬼為什麽找你老婆我尚不得知，但鬼得生人魂魄是可增強法力的。而人失了魂魄則難以為繼，必須盡快破解，不然會有性命之憂！”
??章汗青忙問破解之法，神婆說：“方法是有，但很危險，要在沒有月亮的三更天搭祭台作法，召來冤鬼與之交涉，請他把你老婆的魂魄放回來。如果那冤鬼不依，鬥起法來勝負難料，我並沒有把握，你另請高明吧。”
??章汗青連忙作揖，求道：“大仙慈悲，救救我老婆吧，花多少銀子我都不在乎。”
??神婆歎了口氣：“看你重情重義，我就冒這一次險。我寫張單子給你，你先準備應用之物，今晚我先來搭台。”章汗青大喜，連連道謝。
??當天晚上，神婆果然如約前來，把作法的祭台搭建好了，就等陰天無月的晚上來作法。
??恰好第二晚上就是陰天，烏雲密布看不到月亮，三更剛到，神婆準時來到章汗青家後院，在香案前揮劍作法。香案上擺著各種祭祀的供品，神婆拿起一張神符，用桃木劍挑著，將口一張，噴火點燃，嘴裏念念有詞了一番，忽然渾身一震盤膝坐在香案後麵的蒲團上！
??神婆渾身顫抖，抖了一陣眼睛突然睜開，麵帶殺氣，嘴裏發出很粗濁的聲音，聽上去完全變了一個人！
??神婆低沉地說：“我死得好慘呐，我死不瞑目啊！”過了一會，坐著的神婆突然跳了起來，手中桃木劍亂舞！
??章汗青嚇得跑得遠遠地，隻見神婆的劍在空中揮舞，嘴裏說個不停，一會兒是粗重的冤鬼喊冤聲，一會兒是神婆念咒聲，這樣折騰了大半個鍾頭，才安靜下來。
??神婆滿頭大汗地睜開眼，吐出一口氣說：“算你們運氣好，我軟硬兼施，那冤鬼答應了和解，過了今晚你老婆就好了。”章汗青連連道謝。
??神婆說：“先別高興得太早，你老婆的病若是好了，是我法力的效用！但那冤鬼放過你的老婆，必然會另找他人，還要有人受害！這話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受害者非找你麻煩不可。”章汗青連忙答應下來。
??到了第二天，章汗青老婆的病果然好了，章汗青對神婆千恩萬謝，要重金謝她，但神婆隻收了香紙錢，多的不肯要！神婆說自己是用仙法救人，不能貪圖人間錢財，否則會遭天譴！
??沒過幾天，神婆之言果然應驗了，自從章王氏痊愈後，章家莊怪異之事便接踵而來。有人說半夜裏看到古井邊有個黑影，閃了一下就不見了，有人說那口古井裏夜間聽到鬼哭！
??這時莊上又發生了一起中邪事件，村西頭住的章文博的老婆，症狀跟章汗青的老婆一模一樣，也中邪了！
??章文博急得不行，四處打聽，得知章汗青的老婆是那位神婆治好的，連忙也請來神婆；在神婆一陣焚香燒紙作法後，章文博的老婆很快也好了，神婆同樣隻收了香紙錢，不肯多要。
??於是消息不脛而走，這口古井中真有冤鬼，這讓章莊的村民驚恐萬分。經過一番商量，大家推舉章員外去衙門報告狄仁傑，讓狄仁傑給拿個主意。
??狄仁傑聽完點點頭，見章員外一杯茶已經喝完，就帶上仵作和四個衙役，陪章員外回到章家莊。
??狄仁傑心知此事非同小可，鬼神之事若有若無，要是不查個水落石出，章家莊必定人人自危！有關風化，不是小事，自己奉旨巡視江南道，清正民風，正是重要任務之一！
??一行人騎馬來到章家莊，卻見莊內亂哄哄地，民眾臉上都有驚恐之色！
??狄仁傑連忙讓章員外過去問問，原來是章莊又有人中邪了，這次神婆卻再也不肯來了。她說多次作法已經消耗了大量元氣，而且那鬼已經兩次退讓，這次必不肯再讓，自己也沒辦法了。
??章員外憂愁地問狄仁傑怎麽辦？狄仁傑讓章員外領路，直奔古井察看。
??很快來到古井，狄仁傑打量打量，隻見古井在一棵大槐樹的樹蔭遮蔽之下，井沿的石頭井圈上有很深的凹槽，顯然這口井年代久遠了！
??狄仁傑沉吟片刻，命隨行的四個衙役去周圍人家借來木桶，用繩索拴好，輪流過去從井裏提水，要把井水打幹，看看下麵到底有些什麽。
??周圍的住戶很快三三兩兩地來看熱鬧，狄仁傑趁機說：“鄉親們不要害怕，本官今天之所以到這裏來，就是想替民解憂，同時也讓你們明白，這世界上是沒有鬼神的，等井水打幹了你們就明白了，從此不要害怕，好生過日子。”
??四個衙役不停打水，百姓們也自發地上去幫忙，把提上來的井水倒到遠處；但是井很深，而且井底不斷有井水滲出，大家輪流上陣，也足足打了一天，才勉強見底！
??狄仁傑立刻派衙役係上繩子，帶上火把下到井底去看看。不一會兒衙役有了回應，說井底有東西！
??狄仁傑一愣，命再放下一條繩索去，讓井底的衙役把東西拉上來。
??很快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呈現在人們麵前，除了一堆破爛垃圾外，還有一個大口袋。打開口袋，在場的村民和狄仁傑都愣住了，那是一堆慘白的屍骨，還有幾塊大石頭！
??狄仁傑沉吟片刻，讓衙役再下到井底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東西？衙役奉命爬下去，很快又找到一個黑色繡著黃菊花袋子。狄仁傑命衙役拿給村民們看，問是否有人認識這個繡花袋子？
??眾人紛紛湧過來看，都說不認識；人群中忽然衝出一個少婦，跪在白骨前失聲痛哭：“章逢春啊，你怎麽會在這裏啊？都說你在外麵發財了，你怎麽會死在這裏啊？！”
??狄仁傑走上去問：“你是何人？為何在此痛哭？井中的白骨又是誰的？”
??那婦人說：“小女子叫章李氏，那個黑色繡花袋子是我親手縫製給前夫章逢春的。一年前章逢春跟本莊的章萬才一起外出經商，卻久久不歸；後來章萬才回來了，聽章萬才說章逢春在外麵發了財，又娶了一房妻子，並寫了休書帶給我！我大哭一場，無依無靠，章萬才對我多方照顧，後來我就改嫁給章萬才為妻了。”
??狄仁傑問：“僅憑一個繡花袋子你就敢斷定這堆白骨是你丈夫的？也許是被人偷來的或章逢春送給別人也未可知。”
??章李氏哭著說：“肯定是他沒錯！這個繡花袋子是我和章逢春當年的定情信物，章逢春不會送人的，而且章逢春做事謹慎，絕不會丟失。”
??狄仁傑說：“章逢春如果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就不會休你了，你怎能保證他不會把你們的定情信物送人？”
??章李氏頓時語塞，隻是默默地流淚；狄仁傑由於出來得匆忙，沒帶仵作，就親自上前驗屍骨。
??看了半晌，狄仁傑自言自語說：“根據骨質判斷，死者大約三十來歲，男性，死後浸泡一年左右，係重物擊中後腦致命。”接著狄仁傑問章李氏：“你丈夫章萬才現在何處？”章李氏說：“外出經商未歸。”
??狄仁傑想了想，把章員外叫過來說：“你們莊上幾個中邪的婦人都是神婆給醫好的？我倒想見識見識這位神通廣大的人物。”
??章員外說了地址，狄仁傑派一個衙役跟他去找神婆，要衙役務必把神婆帶到衙門裏問話。
??然後狄仁傑帶著三個衙役，把那堆白骨和章李氏一並帶回衙門問話。
??一個時辰後神婆帶到，狄仁傑打量打量她，四十多歲，臉上塗脂抹粉，穿著怪裏怪氣的衣服。
??狄仁傑問她：“聽說章家莊兩個中邪的婦人都是你醫好的？”神婆點頭說：“是的大人。”狄仁傑追問：“你怎知古井中有冤鬼作祟？”神婆平靜地說：“我能通靈，可以請神見鬼。”狄仁傑微微一笑，繼續問道：“既然如此，那冤鬼被何人所害，你也一定知曉了？”神婆搖搖頭說：“神仙不管世間事，就算那鬼肯告訴我，我也不能說給大人聽。”
??狄仁傑一拍驚堂木，大喝一聲：“大膽婆子，在本官麵前，還敢裝神弄鬼！你可知本老爺向來不信鬼怪？既然你說你能通靈，今天必須將此事給我調查清楚，否則我的板子不認人!”
??神婆不慌不忙地說：“大人非要如此，我也沒有辦法。大人要打便打，老婆子一不害人，二不圖財，給村民治病隻為幫忙，何罪之有？”
??狄仁傑見她回話滴水不漏，又沒有證據，於是說：“那麽你先回去，但不許出遠門，本官隨時會傳喚你！”
??神婆磕了個頭，走了。狄仁傑對章員外說：“員外，煩勞你兩件事，其一，你回去到章李氏家，找些章逢春平時寫過的字，本官要比對筆跡；其二，你多派人手，在莊上四處打探，隻要章萬才回來，立刻將他帶來見我，注意不要走漏風聲讓別人知道！”
??章員外領命去了，章李氏問：“大人，我家中還有事，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狄仁傑搖搖頭說：“你不能走，白骨據你說是你前夫的屍骨，你是最重要的證人，先在衙門住幾天再說。”
??過了幾日，章員外來通報章萬才回來了，已經被自己帶到衙門；狄仁傑大喜，立刻升堂問案。
??章萬才跪在大堂上，狄仁傑見他獐頭鼠目，眼睛滴溜溜亂轉，心知此人不是善類！
??狄仁傑問：“章萬才，章逢春死在枯井裏，你知不知道？”
??章萬才答道：“大人，章逢春之前和我合夥外出做生意，但是他好色，看上了外地一個女子，二人情投意合，就在那裏成家了，休棄了原來的結發妻子章李氏，休書還是讓我帶回來的。我恨這個人見異思遷，從此就不和他合夥做生意了，他是不是遇害，小人並不知情。”
??狄仁傑冷笑一聲，將一份紙讓衙役放到章萬才麵前說：“你看這是什麽？”章萬才拿起來看了看，說：“這是章逢春親筆寫給章李氏的休書。”
??狄仁傑說：“這封休書上的字跡確實很像章逢春的親筆，但本官找來章逢春平時寫的字比對過，休書上的章李氏三個字有細微的出入！而且這休書的紙張為何如此薄？”
??章萬才頭上冷汗滲了出來，說：“這個小人不知，大概當時他隨手找紙就寫，倉促了點吧。”
??狄仁傑大喝一聲：“分明是你以此薄紙覆蓋在章逢春寫的休書上描下了整封休書，卻單把名字改成了章李氏，還想騙我？我問你，你說章逢春在外麵見異思遷另娶，那章逢春現居何處？所娶何人？”章萬才支支吾吾地說不上來，狄仁傑一拍驚堂木，喝道：“來人，動刑!打二十大板！”
??衙役們把章萬才按倒，才打了幾板子，章萬才疼得齜牙咧嘴，連喊願招，不要打了。
??狄仁傑命衙役錄口供，原來章萬才早就垂涎章李氏貌美，想占為己有，但是一直找不到機會。一年前的一天，一次閑聊中章萬才聽出章逢春有外出做生意的打算，便計上心來，他拿了紙筆請章逢春幫忙寫一封休書，說自己遠房親戚想要休妻卻不識字，章逢春便毫不猶豫地寫給章萬才。
??章萬才一邊誇讚章逢春的字寫得好，一邊問章逢春：“你這麽好的學問怎麽不去外麵闖闖，卻偏要在家裏守著這幾畝地過苦日子呢？”
??章逢春歎了口氣，說：“做生意沒有門路啊！再說我也沒出過門，心裏沒底。”章萬才說：“我有個表叔在某地做絲綢生意，缺個賬房先生，我正打算去投奔他，不如一起去吧？憑你的學問，做個賬房先生，一個月也能掙幾兩銀子呢，比種地強多了！”
??章逢春喜出望外，回家告訴了章李氏，章李氏欣然同意，叮囑他在外地要事事小心，還讓他多帶些錢出去，在外麵要保重身體。
??幾天後，章萬才約章逢春晚上出發去外地，章逢春問他為什麽要晚上走？章萬才說白天人多，道路擁擠，反正天也不冷，趁夜走能多趕些路。
??章逢春沒出過門，一切都聽章萬才的安排，約定晚上在莊子外麵三岔路口見麵。
??天色擦黑，章逢春帶著行李如約而至，章萬才卻躲在路口的一棵大樹後麵，冷不防衝出來，拿著早已準備好的木根狠擊章逢春的後腦勺，將他打死！然後章萬才拿走章逢春隨身攜帶的錢，把屍體裝進早已準備好的大口袋，背到古井旁，又往口袋裏填了幾塊石頭，紮好口袋扔進井中。
??處理完屍體後，他拿著章逢春的錢出門做生意，一去就是幾個月，居然賺到了不少錢。他衣著光鮮地回到莊上，村民們都很驚訝，就有人問：“章萬才，你小子發達了啊？章逢春呢，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嗎？”
??章萬才歎息道：“唉，別提了，章逢春做生意比我厲害，現在都有自己的鋪子了！外地一個大戶的女兒看上了他，他們已經成婚不回來了。這不，章逢春還讓我給他老婆帶回休書，我都不忍心去說啊。”鄉親們都痛斥章逢春薄情寡義，半年後，章李氏聞此噩耗，痛不欲生，沒了生活來源，自己又種不了地！
??章萬才趁機大獻殷勤，送錢送物，半年後終於抱得美人歸，章李氏嫁給了他！
??狄仁傑思忖了一會，想想還有兩個疑點沒有解開，一是章萬才沒有提到古井裏那個黑色繡花袋，是章逢春與章李氏的定情之物，章逢春外出沒有理由帶著它！二是古井鬧鬼之謎沒有解開！
??狄仁傑不動聲色，當場判決章萬才死罪，打入死囚牢，就等秋後問斬。
??章萬才殺人案告破後，人們都稱讚狄大人智謀無雙，而神婆因為會驅鬼，也聲名鵲起，信者眾多。
??一天深夜，神婆出現在章萬才家裏，跟章李氏爭論。章李氏氣哼哼地說：“你還跟我要錢？我都給你多少錢了？”神婆說：“你給我那點錢夠什麽用啊？你也知道，我雇那些人裝中邪也花了不少的銀子啊。你現在如願以償了，總不能過河拆橋吧？！”章李氏說：“別說這個，要沒有我的主意，你現在的名聲能這麽響亮？聽說你現在沒有一兩銀子都不上門作法了！我沒錢了，你別再糾纏我了！”
??神婆也惱了，說：“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早就跟鄰莊黃掌櫃的兒子勾搭上了！他家是莊上首富，你會沒錢？我不幫你除掉章萬才，你能跟黃少爺雙宿雙飛？”
??章李氏正要開口，門突然被撞開了，狄仁傑和幾個衙役出現在眼前。神婆和章李氏都目瞪口呆，狄仁傑冷笑一聲說：“好一個貞節女子，好一個驅鬼招魂的大仙！”
??章李氏戰戰兢兢地問：“大人為何深夜到訪？”狄仁傑冷笑道：“為你啊！真沒想到，一個柔弱的婦人，竟有如此深的城府，害死兩任丈夫，一點都不露聲色。”
??章李氏慌忙說：“大人說笑了，怎麽會是我害的呢？章萬才殺了章逢春，又騙娶了小女子。章萬才他害人性命，罪有應得，跟我有什麽關係？”
??狄仁傑說：“早在章逢春沒死之前，你跟章萬才就有奸情，可憐那章逢春一直蒙在鼓裏，還一心想讓你過上好日子，輕信了章萬才的話外出謀生！章逢春的死，你的確沒有參與，但是單憑你與人通奸，本官就可以判你重罪!”
??章李氏嚇得一哆嗦，連聲喊冤說：“我和章萬才從無奸情，他也沒告訴我殺章逢春的事。”
??狄仁傑說：“他確實沒告訴你，但你卻早就知曉!起初我也納悶，章萬才沒有提到這事，為什麽你會知道？直到那天夜裏我去牢裏偷聽章萬才說話，正趕上章萬才睡著了，他說起了夢話：‘逢春大哥，你別怪我，章李氏說想嫁給我，我才對你下了黑手。’這時我才明白，原來他有說夢話的毛病。章萬才和你同床共枕一年，什麽夢話能瞞過你呢!”
??章李氏強辯道：“大人，也許是章萬才故意陷害小女子呢？”狄仁傑微微一笑，說：“有這個可能，不過你的馬腳早就露出來了。我問你，那章萬才殺死章逢春，將他身上的錢全都搜走，又怎會將那精致的黑色繡花袋漏掉？即使他粗心漏掉了，那黑色繡花袋在井水中泡了整整一年，屍體都成了白骨，黑布怎麽連顏色都沒掉多少？”
??章李氏頓時啞口無言，狄仁傑又說：“那隻有一種解釋，這黑色繡花袋是後來扔進去的，就在這幾天!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就是為了屍骨被打撈出來後你能出來認屍，好讓章萬才暴露！”
??章李氏癱倒在地，頹然不語，半天才問：“大人從何時開始懷疑我的？”
??狄仁傑說：“上次章員外到衙門去說這件事，我已經留意本案了。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凡是中邪的女子，都是你娘家莊上的神婆治好的！我暗中派人調查，發現中邪的女子都與神婆有過私下的接觸。於是我將最早中邪的章汗青夫婦傳到衙門，審問之下他們承認是神婆花錢買通了章王氏假裝中邪。我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因此命他二人不許聲張。我又審問了其他中邪之人，她們一致供認是神婆收買她們幹的。神婆跟你娘家是一個莊的，並且跟你母親相熟，我就開始懷疑到你！不過我證據不足，隻能盯著神婆，她早晚會按捺不住來找你。”
??神婆低著頭不出聲，章李氏狠狠地瞪了一眼神婆。
??狄仁傑繼續說：“你想嫁給黃員外的兒子，於是想出了這一箭雙雕的妙計，你讓神婆製造冤鬼纏身事件，其目的就是不用自己出麵而除掉章萬才。章萬才不知是你揭發他，就不會供出早就與你通奸之事，我說得對吧？”
??章李氏點點頭說：“事到如今，我沒什麽好說的，我不過是一個弱女子，想過上好日子而已，隻是老天不幫我。”
??狄仁傑搖頭道：“想過好日子沒錯，可你通奸致死前夫在前，設計陷害後夫於後，這樣傷天害理，別說法不容情，就是天也不容。”
??章李氏和神婆都低頭伏法，到了秋後，章萬才和章李氏一起被開刀問斬了！神婆被重打了四十大板，又被罰將騙來的錢財還給別人，連肉疼帶心疼，生了一場重病躺在床上叫個不停。隻有那口幽深的古井，經過幾個月的時間，滲出的水又充滿了，明亮如鏡，倒映青天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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