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訛不到我
溫柔想了想,跟她約在學校附近的鄰裏中心商場裏。
到了商場,直奔約好的咖啡館。
劉梅已經到了,她就在附近租房子。
見了麵,兩人心情都有些複雜。
溫柔雖然不喜歡劉梅,卻也沒有特別強烈的厭惡情緒,相比於想要她命的吳迪,要好一些了。
“找我出來什麽事?”
劉梅慢悠悠轉動著手裏的咖啡杯,扭頭去看放在一邊的嬰兒提籃,寶寶還在沉睡,她卻像是下定了決定:“我打算離開這裏,去寧波那邊了。”
溫柔挑眉,狐疑的看著她,又扭頭去看提籃裏的孩子。
小孩子已經發育得還不錯了,臉上開始長肉,一張臉五官精致,濃眉大眼的,長得簡直是吳駿的翻版。
生了吳駿的孩子,卻要在吳駿要坐牢的時候,遠走高飛了?
“我今天來找你,也是想就以前的事情跟你道歉。給你添了堵,你也一直沒跟我一般見識。”
溫柔皺了皺眉,隨即淡淡的笑:“你直接說重點吧。”
“洪香蘭來找過我,希望我能求你們家這邊高抬貴手,放過吳駿一馬。”
溫柔似笑非笑:“你覺得可能性有多大?”
“幾乎沒可能吧,畢竟是吳駿動手在先,把人打成重傷,該付出代價的。”
她這麽說,溫柔倒是猜不到下文了,隻能擰著眉看她,等著她說出後麵的話。
“我並不是來替洪香蘭傳話的,她又不是我正經婆婆。我是來提醒你,我辭職離開,她一定會想方設法來找你鬧。你做好準備吧!”
溫柔想到這一點了,但還是開口道謝:“多謝提醒,我會注意的。”
劉梅又將一個U盤拿出來,推到溫柔麵前。
溫柔沒敢接,一臉不解的看她:“這是什麽?”
“這裏麵,有王建這些年和論文工廠買數據造假發論文,還有和試劑耗材公司合同套取基金經費的證據。”
溫柔一挑眉:“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們董老師明年要競選醫學部的主任吧?”
溫柔點點頭:“據說是。校長已經來找她好幾回了,她還在考慮呢。”
“王建早就對醫學部主任的位子垂涎三尺了,他覺得你們董老師是個女人,不配坐那個位子。最近在拚命收集證據,將你們董老師這些年發表的所有文章都下載了,一個個在比對數據,想要舉報董老師學術造假。”
溫柔冷笑:“別人我不敢說,董老師造假?不可能的。”
劉梅想不到她會這麽有信心,接下來的話就顯得沒有多少分量了。
“我告訴你這件事,把這些王建犯法的證據給你,是想請你幫忙,舉報王建。我知道你背後有錢有勢,不像別的窮學生有所顧忌,這些材料交給你,或許能發揮最大的用處。”
溫柔挑眉看她:“我怎麽確定我一定會幫你呢?王建畢竟沒有真正傷害到我的利益。”
“他要傷害你的導師。據我所知,你們董老師對你很不錯!”
溫柔點點頭,這倒是無法否認,董老師對學生們的確都不錯,尤其對她挺好,剛入學就讓她掛名共同第一作者發表文章。
“王建如果被調查開除,你們董老師競爭主任的路,會更順暢,不是嗎?”
溫柔想說董老師是憑實力競爭,但心底裏也知道,權利鬥爭的路,不是光憑學術實力就夠的。
如果能鏟除攔路小人,她倒是不介意幫這個忙。
“好,這東西我收下了。至於什麽時候舉報,後續結果怎麽樣,我可不敢保證。”
劉梅笑著點頭。
提籃裏的寶寶忽然皺皺眉,哼唧著要醒過來。劉梅趕緊抬手拍了拍,察覺到母親的靠近,小寶寶很快再次安靜下來。
溫柔看著這一幕,對劉梅的不滿,很快也就消失了。
不管怎麽說,劉梅始終沒有真的害過她。
“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去外地,洪香蘭能放過你嗎?這可是他們老吳家幾代單傳才得了一個寶貝大孫子呢……”
劉梅忍不住冷笑:“她要是不出麵找到我,我還沒那麽快決定要走。她一出現,我就知道她會想辦法纏著我和孩子,這孩子不能在有這種奶奶的環境下長大。”
“難道你以後和吳駿也不聯係了?”
“有什麽好聯係的?他能給你戴綠帽子,自然也給我戴綠帽子,之前我和他已經大半個月沒聯係過了。”
溫柔撇撇嘴,倒是不覺得意外。
偷吃過的人,沒那麽容易就忌嘴的。
劉梅見溫柔將U盤仔仔細細收好了,忽然又壓低聲音湊了過來:“說起洪香蘭,我跟你說個秘密,你知道了,以後或許能派上用場。”
……
洪香蘭在家裏,正在將收集到的三十來斤紙箱子捆紮起來,聯係了收紙板的大爺過來取。
吳衛國躺在一邊沙發上拿牙簽在剔牙,吃了個烤鴨,正滿嘴流油,連帶著看洪香蘭都順眼一些了。
過完年老兩口就馬不停蹄又跑回蘇城跟著吳駿過日子。
老家的日子不好過,他可不願意留在村裏吃苦受罪。
“這些紙箱子能賣多少錢啊?”
洪香蘭額頭冒汗,擦了擦,心裏默默算了一筆賬:“紙板子也就能賣二三十塊錢,我那邊不還有一堆塑料瓶子嗎?也能賣一點。”
吳衛國知道幾天的生活費又出來了,放心的點點頭。
“阿駿這回也不知道要賠給人家多少錢,咱們得省著點花。”
吳衛國沒好氣:“你省幾年也沒用。要我說,就把他那個什麽培訓公司給賣了,也能換不少錢,給了賠償,咱們還能留點自己花。”
洪香蘭不敢跟他咋呼,隻能弱弱的表達不同意:“阿駿說了,無論如何公司不能賣。說是交給劉梅的弟弟暫時幫忙打理呢。”
吳衛國撇撇嘴:“那還不如賣了呢,成別人家的了。”
”劉梅是外人,咱那大孫可是老吳家的種,是自己人。公司以後還不都是咱大孫兒的?”
想到孫子,吳衛國就心癢癢:“你老說大孫大孫的,我都沒見過,你給那劉梅打個電話,叫她把孩子帶來給咱們看看,咱們給她帶幾天孩子呢?”
洪香蘭有些怵劉梅,哪敢居高臨下的吩咐人家跑一趟,隻好訕訕的笑:“咱們去她家看孩子不也一樣的嗎?她還沒出月子呢。”
吳衛國不以為意,甚至覺得做老公公的,跑大老遠去看兒媳婦和孫子,就有些沒麵子。
“我還專門跑這一趟呢?沒出月子咋啦?你當時沒出月子不也照樣下地割麥子?就她生個娃這麽金貴啊?”
洪香蘭一想也對,自己當年生孩子不都是休息幾天就下地幹活,收拾家務?怎麽現在的年輕女人都這麽金貴了?
“那我給她打個電話問問。”
結果電話一打,提示已關機。
再打,還是關機。
“咋還關機了呢?是不是手機沒電了呢?”洪香蘭嘀嘀咕咕,“去找了溫柔沒有,啥情況也不給我回個話。這個劉梅哦……真是比其他兩個都不懂事一些。”
吳衛國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沒好氣的問:“手機還是打不通啊?”
“一直關機嘛。”
“不會有啥事吧?在家咋還能關機呢?”
洪香蘭一聽就怕大孫子有什麽不好了,慌了神:“那咱們賣完了紙板就去看看吧?”
等到把家裏收集的廢品賣掉了一部分,拿了百十塊錢,兩人就在小區門口買了點打折水果,拎著吭哧吭哧往劉梅家去。
照著地址到了劉梅家門口,吳衛國背著手,擺起了架子:“你敲門。”
洪香蘭拍門,試探著喊:“小梅啊,是我,還有我們當家的,我們今天來看看你和孩子啦。”
“小梅?”
“小梅!在家嗎!”
隔壁的房門忽然打開,一個中年婦女抱著孩子站在門口,淡淡地說:“這人昨天搬走了,我看搬家公司過來鬧哄哄的忙了一上午,人已經不在這裏住了。”
洪香蘭愣了:“啥?”
吳衛國也懵了:“你看錯了吧?瞎說!”
鄰居阿姨被這一句頂得直翻白眼,心想什麽人啊這是,撇撇嘴,直接又把門關上了。
吳衛國被人當麵甩臉子,吃了閉門羹,大男子臉麵受損,紅著臉就又在人家門上拍了兩下。
鄰居阿姨直接給物業保安打了電話。
不到十分鍾,倆保安就過來,將吳衛國和洪香蘭往外趕。
從保安的嘴裏,兩人得到了確切答案,劉梅真的搬走了,帶著他們老吳家的寶貝長孫,走了!
洪香蘭受了天大的刺激,在小區裏綠化草坪上一坐,就開始呼天搶地,把劉梅祖宗八輩都給罵了個遍,在旁邊有人圍觀,就開始告狀,說什麽兒子被人冤枉要坐牢,兒媳婦連夜帶著孫子卷鋪蓋跑路了,扔下他們兩個老人可怎麽活……
有心善的聽得唏噓,紛紛指責劉梅太不道義了,大難來臨先飛了,不是個好女人。
洪香蘭越哭越來勁。
她忽然間靈光一閃,才想起來吳駿說過,劉梅工作的地方就在這附近的大學,這裏找不到劉梅,難道她工作也不要了?
對,去學校鬧去!
說幹就幹。
洪香蘭一咕嚕爬起來,拉著吳衛國就往小區外走:“咱們去劉梅工作的那個學校。我就不信找不到我大孫子!”
吳衛國一聽也來勁,他在家裏強橫,出了門麵對外部世界反倒是個慫貨,跟著洪香蘭衝到大學門口,洪香蘭就像個鬥士一樣,對攔路的保安說道:“我來找我兒媳婦。”
“您兒媳婦叫啥,幹啥的啊?”
“她……她是什麽副教授,叫劉梅,研究啥癌症的。你給查查看,我們不會瞎說的,她就是咱家兒媳婦。”
保安回崗亭在電腦上查了一下通訊錄,還很有劉梅,照著上麵的電話打過去,關機。
“劉老師電話打不通。你們知道她的上班地點嗎?要不你們先在這裏等一下,我們保安室先去確認一下?”
洪香蘭哪裏想到找個人還這麽複雜的,一聽就不大樂意了:“名字和手機號我們都說得對,怎麽還不讓進呢?”
吳衛國在一邊也不大高興的問:“就是,是不是你們這些保安看咱們穿得不像個有錢人,就看不起咱們?”
“這都扯哪裏去了?學校規定,校外人員進大門都是要做訪客登記,和校內人員做好對接的。”
洪香蘭又開始撒潑:“電話俺們都打不通還咋對接?你們這些保安咋回事?這是學校,又不是啥政府機關,咋還不讓家屬進啦?”
保安一臉為難,很快,對麵崗亭的一個小領導跑過來,問了問情況,想了想,就跟洪香蘭和吳衛國要了身份證,做了登記,做主放兩人進去了。
原本阻攔的保安看洪香蘭氣勢洶洶的模樣,有些不放心:“副隊,就這麽把人放進去,要是來鬧事的怎麽辦?”
“鬧就鬧唄,咱們是按照規章製度放人進去的,做好了登記,確定有對應的校內人員就行。做保安的,少操點閑心吧。”
沒了保安大叔的阻攔,洪香蘭扶著吳衛國,一路扯了好幾個學生打聽了半天,才摸到生化實驗樓的一樓大門口。
站崗的保安見兩人不像老師更不像學生,就起身迎上來:“你們找誰?”
“找劉梅,是個老師。”
巧了。
別人不好說,劉梅,這保安還是認識的。一棟樓裏能有多少秘密?劉梅小三上位嫁給自己的倒是,混到國外留學,回國做了副教授,在整棟樓都是出了名的。
“劉梅啊,不在這邊了。辭職走啦!前兩天就過來把東西都搬走啦。”
洪香蘭一聽,當場就身子一晃,隨即跌坐在地,仰著臉就嚎啕大哭起來:“哎喲!哎喲喲!沒法活了喲!我都親親大孫子啊,你被帶到哪裏去啦,這讓我可怎麽活喲。”
保安被她粗豪的嗓門嚇一跳,趕緊給上級領導匯報。
“大姐,你別在這裏哭啊,這樓裏都是老師學生,大家都在正常工作學習,你這麽哭,打擾到大家就不好了。家裏的私事還是回家解決吧?”
洪香蘭跌坐在地上氣得直蹬腿:“回家咋解決,我都找不到人了還咋解決?你們得把人給我找回來啊。怎麽能讓她帶著我大孫子就這麽走了啊?”
保安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的耳朵,半天才反應過來:“啊?”
這跟他們又有什麽關係啊?
這不胡攪蠻纏嘛。
保安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走到一邊,也不勸了,任她哭吧。
好在一樓除了走廊和電梯廳,就隻有大堂,二樓的老師學生們不一定就會受打擾。
洪香蘭嗷嗷的嚎了半天,發現吳衛國坐在一邊椅子上玩手機看小視頻,保安也百無聊賴的聽收音機呢。
沒有一個人過來安慰安慰她的。
沒了觀眾和參與者,她哭得也不盡興,自己擦了眼淚鼻涕站起來,悻悻的打算先回家算了。
大堂一側的玻璃門忽然被推開,從外麵走進來一男一女。
女的穿著一身白大褂,正淺笑著跟男的說話,那張臉雖然變化很大,洪香蘭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立即一跳站起身,朝著她就撲了過來
“溫柔!”
溫柔聽到聲音回頭的時候已經晚了,手臂被死死的抓住,一陣悶疼。
她想也沒想,下意識就反手捏住對方的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氣,輕輕一掰。就有人慘叫著跪在了她麵前!
定睛一看,哦吼,還真是冤家。
洪香蘭被捏住了手腕,還被反手製住,跪在地上痛得大叫:“放開!你放開!你這小賤人!”
溫柔又挨罵,用了巧勁往外一推,洪香蘭跌在地上。
吳衛國趕緊起來,到了洪香蘭身邊,扶她起來,氣得朝溫柔怒吼:“你做什麽?還真長輩動手了?”
“呸!你們算哪門子長輩?少來惡心人。要發神經就滾回家,少來這裏現眼。”
吳衛國被罵得一愣,怎麽也想不到許久不見,往日裏乖順的溫柔居然會這麽不留情麵的罵人。
他氣得臉都漲紅了,衝上來要跟溫柔動手。
李長林忽然錯步上前,擋在溫柔麵前,像一堵牆一樣,將吳衛國的攻擊性直接壓滅了。
吳衛國看著李長林的身材,秒慫了,回身扶著洪香蘭,就在椅子上坐下,問她:“怎麽樣?有沒有哪裏摔傷了?”
洪香蘭眼珠子一轉,扭過臉來就要碰瓷。
溫柔忽然捂著肚子倒在地上:“哎喲!”
李長林嚇一跳,回身就扶住了她:“你怎麽了?”
“她剛才衝過來在我肚子上打了一拳,現在我肚子疼。幫我叫救護車吧。”
她生理期,肚子疼是正常的。
但是,與其等著被洪香蘭訛詐,扯皮不斷,還不如自己先下手為強。
洪香蘭的招數不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誣陷潑髒水加訛人嘛?
隻要她先訛詐,別人就訛不了她。
感謝許俊成一直不遺餘力的教導,讓她臉皮變厚心變黑。
她捂著肚子,渾身繃緊:“好疼!疼死我了!你這女人……好狠的心!我和你兒子早就離婚了,他都再婚又離婚了,你還不肯放過我!”
洪香蘭有些傻眼了。
她坐在椅子上,和吳衛國對視兩眼,又見旁邊的保安一臉憤怒,急忙抬手擺了擺:“我沒打她!我真沒打她!”
她就是衝上去拉著她的胳膊暗暗掐了一把,頂多是胳膊變得青紫。
跟她的肚子有什麽關係啊?
“你咋能誣賴我呢?”
洪香蘭氣得跳腳,在原地蹦躂兩下,拍著自己的膝蓋:“我啥時候打你了!你咋能這麽不要臉呢?我就是想拉著你說說話,讓你跟你小姑父說說,別告我們家阿駿了。你不幫就算了,咋能誣賴我呢?”
溫柔捂著肚子,額上都有虛汗了,卻朝著洪香蘭咧嘴陰森森的笑了:“你剛才沒打我嘛?”
洪香蘭理虧。
打是打了,可沒打肚子啊。
溫柔:“哎喲,疼死我了。我要報警!”
洪香蘭一聽,頓時慫了,朝著溫柔撲通一聲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