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冤家路窄
王珊珊回到溫柔身邊，將手機揣在自己口袋裏沒敢再給溫柔。
同為女人，她太能理解溫柔此時此刻的心情了，沒有崩潰大怒已經足夠克製。
“你在這裏不要動，我去食堂買點吃的過來，好不好？”王珊珊也是下了班趕過來的，又累又餓的感覺，有些眼花了。
溫柔機械的點頭。
王珊珊又拍拍她的肩膀才起身去買吃的，很快就回來，正要開吃，急救室的門再次打開。
溫柔瞬間起身跑上前，問醫生：“醫生，許俊成怎麽樣？”
“患者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醫生一轉眼看到王珊珊，還真認識，“小王也在啊？”
“趙主任，許俊成是我親舅舅，他什麽情況，你跟我說也行。”
醫生見是本院職工家屬，態度就親和了許多，和王珊珊說了一堆專業術語，王珊珊臉色凝重，不住地點頭。
等到醫生離開，王珊珊過來，簡單跟溫柔說道：“人要先放ICU住著，暫時出不來。情況還算穩定，肺部受了傷，肋骨和胳膊有骨折，腦部有震蕩但是不算嚴重。”
溫柔眼圈紅著，強忍著哭聲，點點頭：“那我現在需要做什麽。”
王珊珊本身是學醫的，見慣了生死，倒是淡定一些：“現在一切交給醫護人員，咱們什麽也做不了，繳費，回家好好休息，補充體力，等到從ICU出來，還需要長期護理呢。”
溫柔心下明白這是最好的選擇，可還是守在手術室門口不想這麽快就離開。
“他會被推出來嗎？”
“會從內部電梯直接送到ICU的，咱們見不到，走吧，先回去。別回頭我舅舅沒好呢，你身體又熬壞了。”王珊珊過來拉過她的手，“走，跟我回我家。順道跟我爸媽說一下舅舅的事情！”
溫柔想到常年身體虛弱的許俊眉，終究還是點點頭，跟著王珊珊去了停車場。
兩人一路都默然無語，到了許俊眉家，王珊珊上前拍門，許俊眉很快過來開了門，等到看見溫柔，意外極了：“溫柔？你怎麽……怎麽就你自己？俊成呢？”
溫柔強打精神：“他暫時來不了。”
王珊珊扶住許俊眉，進了屋，坐下後，先去找了許俊眉的救心丸拿在手裏，才小心翼翼的說：“媽，老舅出了點事情。”
許俊眉果然立即臉色一變，捂住了心口：“怎麽回事？”
溫柔在一邊輕輕將許俊成出車禍的事情說了。
許俊眉一聽人已經脫離危險，在ICU住著了，心下的緊張感鬆了大半。一院的重症科在全市實力還挺強，在那裏住著救治，後續應該不會再有什麽大問題了。
許俊眉鬆了口氣，臉色很快從青白變成了稍微正常的白色。
溫柔放心不少。
王珊珊也將手裏的救心丸放在沙發邊桌上。
許俊眉深吸幾口氣，轉而問溫柔：“佳妮還在你媽媽那裏是不是？之前聽俊成說正月底送過來？”
“本來說好明天我媽帶著寶寶過來的，李阿姨明天中午也回來了。”
“回頭讓李阿姨帶著寶寶來我這邊住幾個月吧，你一個人忙不過來，我總不能不管。”
溫柔知道她是好意，點點頭應了：“好。”
許俊眉又強打精神去廚房給她們準備吃的。吃晚飯的時候，王珊珊就問許俊眉：“王傑今晚又不回家了？”
“說是有個喜歡的小明星到了蘇城商演，他去捧場了。”
王珊珊撇撇嘴：“又是那個什麽莫愁姐姐啊？”
溫柔一愣：“誰？”
王珊珊往嘴裏塞水果，含糊不清的答：“莫咒嘰嘰……”
“莫愁姐姐？那個在小視頻平台唱歌跳舞打擦邊球的女孩子？”
王珊珊把水果咽下去，才瞪著眼問：“你也知道她啊？她粉絲都破四千萬了，這一陣子火的不要不要的！王傑可迷她了！這不，一聽說線下有活動，巴巴得上趕著去捧臭腳了。”
溫柔想到那個女人的長相，又想到自己家的小姑父，隻覺得烏糟糟的心情變得更加糟心了。
她提不起興致，水果也沒吃，回到客房隨意洗漱一下，就準備睡覺了。
許俊成在ICU裏足足住了72個小時，才完全脫離危險，被轉入了普通病房。
溫柔跟董老師那邊請好了假期，承諾會在病房裏用電腦將數據處理好，才能安安心心的一直守在徐俊成身邊。
公司的同事們都聽說許俊成出車禍的消息，宣傳部的人來找到溫柔，跟她商議希望發一個公眾號通稿，將許俊成車禍原因以及病情對外通告，免得影響商界合作夥伴的動態。
溫柔看了稿子，又找溫國偉公司的法務幫忙看了一下遣詞造句，沒有問題，就讓宣傳部的人從公眾號對外發布。
許俊成一直沒有醒來。
他公司裏每天都有許多事物需要他親自過問的，如今這麽冷不丁接連幾天不出現在公司，上上下下都有些快亂套了的感覺。
溫柔不想因為車禍，弄得許俊成的公司群龍無首，一副快要散架的樣子，轉而向溫國偉求教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麽穩住公司的局麵。
溫國偉將自己最得力的特助直接派了過來。
第二天一早，溫柔帶著外援，直奔許俊成的公司總部，叫張震通知公司中高層中午開會。
她先到許俊成的辦公室裏，叫來許俊成的另一名特助，簡單了解了一下公司的運營狀況，和目前最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中午和公司的幾個高層以及中層開了個簡短的會議。
散會之後，溫國偉的特助就悄悄跟溫柔說：“公司的運營目前並沒有大的問題。出問題的幾個，其實都是許總老家帶過來的親戚，對公司的運營出不上什麽力，占著高位拿著高年薪，反而阻礙了公司的正常運營。他們解決不了的問題，其實從底下的中層隨便提一個上來臨時頂上，也基本都能順利解決這些問題。這些人，權力沒有任何下放，卻又沒有解決問題的能力，這才是目前問題的關鍵。”
溫柔聽得皺眉，她隻是隱約看得出來，在會議上抱怨許俊成住院之後事情進展不順利的幾個人，好像都沒有一般集團高管該有的果敢。當時就猜可能是走關係進的公司。
“那你給的建議是什麽？我現在畢竟隻是許總剛領完證的妻子，沒有權限插手公司的運營。這些人，我也不可能越過許總將他們開除。”
特助低聲的笑了笑：“不需要開除，您隻說要幫忙解決問題，然後從今天開會的中層裏提三個人上來，權利下放。給這些人足夠的權限，代表許總出麵，公司的內務係統裏也給他們賬號相應權限去審核資料，暫時簡化一下辦事流程。等許總出院，您在私下裏跟許總說一聲，權限要繼續下放還是收回，還是許總說了算。”
溫柔一臉的讚賞：“這倒是個辦法，隻是要提上來的人，你心裏有人選了嗎？”
特助點點頭：“暫時有一份不確定的名單，我還要跟許總公司人事科那邊對接一下，看一下這三人的基本資料再確定名單。”
“好，我叫張震出麵幫忙聯係人事科的人過來。”
“好，等我確定了名單，發給您看一下。”
溫柔點點頭，帶著特助回到許俊成的辦公室，飯都來不及吃，就由她出麵，用許俊成的個人私章簽署了幾份不痛不癢的文件，處理了一些雜事。
直忙到快傍晚的時候，她才將特助送回暫住的酒店，自己開車去了醫院。
許俊成住的是單間病房，探視時間雖然也有規定，但執行起來並不像普通病房那麽嚴格。
她拿著水果到了護士站，遞給了值班的小護士：“Hello，我在門口買了點水果，你們也吃一點吧，上班辛苦了。”
大家都知道她是王珊珊的小舅媽，也算半個自己，人態度就挺親和，小護士也沒拒絕，直接接了水果，招呼大家一起過來吃。也就沒人攔著她不讓去病房了。
溫柔進了病房，許俊成咪眼正在養神，被開門聲驚醒，扭頭朝她這邊看了過來，虛弱的問了句：“過來啦？”
“今天怎麽樣，身上還疼嗎？”
許俊成蒼白的一張臉看著非常瘦削，微微搖了搖頭：“不疼。”
怎麽可能不疼呢？
溫柔心疼得不得了，拿著盆去洗手間打了點熱水回來，給許俊成擦擦手、擦擦腳，又輕柔的幫他洗了洗臉，拿著孕婦牙刷和免洗牙膏要幫他刷牙。
許俊成全程隻能躺著乖乖配合。
忙完了一切，溫柔拿過床頭那邊《三體》，接著昨天的章節，繼續為他朗讀。
許俊成聽得津津有味，等到她讀完一章，才笑著動了動手。
溫柔上前拉住他的手，順手又拿過床頭的熱水，將吸管遞到他嘴邊。
許俊成一句話被堵在嘴裏好半天，直到吸管被拿走，才有機會說出來：“老婆，謝謝你。”
“太客氣了，我就當是提前體會老年生活了。再過四十年，你快八十，我六十多，可不就得這麽伺候你嘛！”
許俊成被逗得咧嘴想笑，扯得肺部和肋骨一陣隱隱作痛，急忙收斂了笑意，乖乖躺好。
溫柔就把自己一天在許俊成公司做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又拿著手機，把自己代理簽章的文件給他看。
許俊成放心的點頭：“謝謝，都處理得挺好。”
“就是，那些跟著你從老家出來的親戚，我當然還是建議你想辦法給開掉。你之前還想重組上市，有這些人在公司裏拿著高薪不幹活，公司什麽時候才能上市啊？遲早把公司都掏空了不可……”
許俊成臉色沉了沉：“我也知道的。”
公司越做越大，那些當初跟著他一起做事的遠房親戚，卻是停在原地不肯往前。
平日裏拿著他開的高薪，還想著套發票、吃回扣，撈些小錢。他不是不知道，隻是一直礙於情麵，無法當真下狠手。
老許家的祖墳還在村裏，得罪了這些人，他也怕祖宗八輩在地下睡不安穩。
看來是時候考慮一下，把祖墳遷移一下，在寺廟裏給祖輩們找個供奉香火的好地方才行。
這些顧慮，他不敢和溫柔說。
一個學醫的理工科女孩子，一定會鄙視他封建迷信的。
“那反正你看著辦吧。要上市，公司的管理肯定要有專業的團隊才行。一堆散兵遊勇的話，上市肯定沒戲！”
溫柔說完，又拿著吸管往他嘴裏塞。
許俊成抿唇。
她收回吸管：“嘴都幹皮了還不喝水？”
許俊成從嘴縫裏擠出一句話：“喝多了尿多。”
“插著尿管呢，還用擔心這個？”
許俊成老臉微紅，男人畢竟還是愛麵子些，他可不希望溫柔隔倆小時就給他換一個尿袋，太尷尬了。
不管溫柔怎麽威逼，他就是隻喝適量的水，不肯多喝半口。
溫柔拿他沒轍，晚上照顧著他睡下了，自己也在病床邊的長沙發上合衣躺下，剛要閉眼，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她趕緊改成完全靜音，這才定睛看來電的人名，小姑溫國麗。
這大晚上的，到底什麽事？
“喂？小姑，怎麽了？”
溫國麗在那頭哭得撕心裂肺：“小柔，你在這邊醫院是不是有熟人啊？你小姑父跟人打架受傷了，腿都斷了。你能幫忙找到比較好的骨科醫生嗎”
“打架？小姑你們人現在在哪？？到醫院了嗎”
“我們還在救護車上，你說說我們去哪家醫院比較合適啊？”
“來一院吧，我找一下同學。你們別著急，我也在一院住院部，現在去急診樓那邊等你們，你們到了給我電話。”
她翻身坐起來，發現許俊成也醒了，正瞪著眼睛看過來。
“我去一下急診樓，忙完了就直接回家。你睡吧，不要擔心。我明天上午再過來！”
許俊成點點頭，目送她離開，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忍著身上牽扯的痛楚，拿過床頭手機，一隻手拚力解開鎖，找到了張震的電話。
…………
溫柔趕到急診大樓，樓前還挺熱鬧，兩個喝酒鬧事的男人被一群朋友簇擁著送到了急診，她還被一個奇裝異服的女孩子給撞了一下，差點崴了腳，隻好趕緊靠著牆，給李長林打電話。
李長林幾乎是秒接，聲音很清醒：“喂？”
“嗨，你今天在醫院嗎？”
“在，值夜班。出什麽事了？”
溫柔將小姑父被打斷腿的事情簡單說了，李長林立即答道：“好，我現在去急診，你守在那裏不要慌。”
溫柔道了謝，收了電話，頂著夜裏的寒風在門診大樓前等了不到五分鍾，就有幾乎車呼嘯著開進大門，車子停穩，溫國麗就從車後跳了下來，朝急診室大門口這邊張望。
“小姑。”
溫國麗見了她，像是見了主心骨。
撲上來就抓住她的手，沒等溫柔開口問清楚事情，她就先哭起來：“小柔，你看看你姑父，那腿，骨頭都出來了，這要是瘸了可怎麽辦啊！”
溫柔渾身被冷風吹得冰冷，又被溫國麗聒噪得耳鳴起來，隻能沉著臉說：“好啦！先別哭！先把人送進去做手術！”
身後傳來笨重的奔跑聲，溫柔甚至能感覺到腳下土地都在微微顫動，就知道是李長林過來了。
她扭頭看去，李長林穿著白大褂，像是動畫片裏的大白似的，兩條腿一蹬一蹬的蹦躂過來了。
此情此景，她居然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溫國麗也扭頭看去，見是個陌生大高個子，急忙擦了擦眼淚，站到了溫柔身邊。
李長林朝溫柔點點頭，也沒多話，就跑上前和急診的人交談兩句，大家一起把還在哀嚎不止的齊誌偉推進了急診室。
人進去了，溫柔才扶著溫國麗在急診室外長椅上坐下等待，問她：“小姑，小姑父和誰打架傷成這樣的？對方沒受傷嗎？報警了沒？”
“報警了，對方也受了點傷，被就近送到另一家醫院了。那人說是那個什麽小網紅的哥哥，說你小姑父抱著那小彪子親熱，看不過去，要來揍你小姑父。老齊就跟人打起來了，對方是個青壯小夥子，掄著旁邊的椅子就把你小姑父給打了。”
溫國麗又開始抹眼淚：“你小姑父的身體你也是知道的呀，那麽虛，被打成這樣，可得養多久啊。”
溫柔沒好氣：“你還挺心疼啊？”
“你這話說的，老夫老妻的，能不心疼嗎？骨頭我都看見了，那得多疼啊。”
溫柔撇撇嘴，心想受點罪也好，瘸了也好，都是活該！
“對方被抓起來了嗎？那個什麽小網紅呢？”
“我哪管得了那麽多？反正警察那邊都會處理的，估計很快就會來這邊聯係我了。”
溫柔歎口氣，起身去自動售賣機買咖啡，順帶著給溫國麗也帶了一杯，遞給她之後，她還一臉嫌棄：“這種幾塊錢的速溶咖啡怎麽喝啊？”
“那都給我喝，你犯困就挺著吧。”
溫國麗見她臉色蒼白，後知後覺的湊過來：“你家那個，還在醫院住著呢？身體怎麽樣啊？沒留下什麽問題吧？”
溫柔有些無語，溫國麗這幾年說話越來越不中聽了，以前大家還總幫她找補，說她這人情商就是這麽低。
溫柔現在卻覺得，這不是情商的問題。
這是心裏陰暗，自己痛苦，就非得用一張嘴讓別人也跟著痛苦一下。
“他沒有留下什麽問題，好著呢，一直在恢複著，醫生說了，再有半個多月，差不多就能出院回家療養。”
溫國麗撇撇嘴，坐在一邊，很快，百無聊賴打了個哈欠。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見是個陌生號碼，就遞給了溫柔：“哎哎？這肯定是那個打人者的家屬，你幫我接。”
溫柔也沒細看來電號碼，見溫國麗已經點了接聽，就淡淡的朝話筒裏喂了一聲：“你好，我是齊誌偉的侄女，請問您哪位？”
話筒裏傳來陣陣沉默，半晌，突然一個尖利刺耳的聲音傳來：“溫柔？！！怎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