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他還是個人嗎
李長林實在想不到,兩個人之間居然這麽有緣分,絲毫沒發現自己剛才碰了一下課桌就將人手裏的鉛筆折斷，樂嗬嗬地坐下來就問溫柔：“你的腳怎麽樣了？現在走路還疼嗎？”
“已經沒事了，我現在跳繩跑步都不受影響了。”
李長林撓撓頭：“那就好那就好，我前陣子被派出去實習，最近一直在底下縣級市，不知道你的聯絡方式，一直也沒辦法聯係你。今天既然遇到了咱們加個好友吧，我得把醫藥費賠給你。”
溫柔急忙擺手：“不用，真不用。”
李長林一愣：“啊？加個好友都……都不行嗎？”
溫柔被問的也是一愣，隨即失笑，打開了聊天軟件報了自己的賬號，兩人就這樣加了好友。
李長林隨即轉了一千塊錢過來。
溫柔見他態度堅決，也不好再推辭，點了接收。
監考老師很快到了台上，朗聲說道：“還請各位同學，將與考試無關的個人物品，都放到講台這邊來。”
大家立即將手機和其他不相幹的東西都收起來，井然有序的送到了講台和第一排課桌上。
考試預備鈴很快響起，兩名監考老師將前門與後門都關上，一起走到講台上將未開封的試卷展示出來：“請各位同學看一下，這些試卷是密封完好的，那接下來我們要開封試卷，準備開始考試。”
溫柔隻覺得心跳陡然間加速起來，有些激動，也有些緊張。
準備了那麽久，終於等來了這一刻……
第一天的考試是政治和英語，等到第二天考專業課的時候，溫柔才發現整個教室裏考試的學生少了三分之一。
很多同學考完兩門公共課，就已經放棄了。
這讓她忽然覺得有些悲壯。
第一門專業課開始之前，李長林在她背後輕輕拿筆碰了碰她，等她回了頭，輕聲說了一句：“加油，堅持就是勝利。”
溫柔心裏一暖，哪怕之前對李長林這個人頗有微詞，這種情形下他能這樣鼓勵她，的確是非常暖心。
“謝謝，你也加油。”
專業課的試卷是一人一套，她和李長林考的專業是不一樣的。她準備的很充分，專業課的試卷拿到手一看，才發現大部分的題居然是他刷過的原題，答案幾乎都能倒背如流，頓時信心大增。
一個半小時左右就將整張試卷填寫完畢，簡單檢查了一下，就自信滿滿的起身交了卷。
她拿了自己的背包離開考場，從窗口路過的時候，就見李長林在考場裏隔著窗戶玻璃朝她豎了個大拇指。
溫柔笑了笑，快步離開考場。
下午的第二專業課考試，沒有上午的輕鬆，等她寫完答案準備交卷的時候，考試時間都快到了。
大家一起交了卷走出考場，李長林就和她肩並肩下樓，問道：“看你的樣子，好像考得還不錯？”
“結果還沒出來，可不敢說我自己考的一定很好。你考得怎麽樣？”
“馬馬虎虎吧，隻希望初試的分數線，不要太高。”
每一個堅持到最後一門專業課，順利交卷走出考場的人，其實對結果已經沒有那麽大的執念，這場考試堅持下來，就算是給了自己一個交代。
下到一樓，溫柔大踏步的往前，打算去實驗室看一眼，身後卻傳來李長林的聲音：“唉？你晚上有事嗎？我們幾個同學想出去唱K喝酒，有男有女，你要不要一起來？”
溫柔盤靚條順的，要是能邀請一塊去，在那幫臭小子麵前一定挺有麵子的。
溫柔有些意外，皺眉想了想隨即搖頭：“不啦，忙完實驗室的事情，我還想早點回家。”
李長林本來也沒指望她一下子就答應，但也不算失望笑嗬嗬的點點頭：“那行，等咱們都考上了，以後做了同門，大家再一起聚聚。”
“祝我們都美夢成真吧。”溫柔笑著說完，就大踏步的往實驗室走去。
進了實驗室，師兄師姐們周末都不在，她一個人開燈，開始將前兩天遺留的數據處理一下。
實驗室開著燈，房門也開著。
不知道忙了多久，溫柔廢寢忘食盯著屏幕上一排排的字符，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從實驗室大開的房門走了進來。
身後突然傳來笑聲：“喲，這麽認真呢？”
溫柔被嚇了一大跳，驚叫一聲從椅子上跳起來。
王建頂著油光水滑的大腦門，堆起一臉油膩的笑，盯著溫柔：“這都晚上了，其他人都不在，就你一個人，這麽努力啊？”
“噢，前兩天跑的數據一直沒處理，趕緊處理了，周一好向董老師匯報。”
言下之意：我真的很忙，沒空陪你閑聊。
王建卻像是絲毫get不到她的意思，還走過來笑眯眯的盯著她的電腦屏幕。
溫柔下意識地將桌麵上所有的頁麵都一鍵關閉，淡淡的問：“王老師，您是有什麽事情嗎？董老師今天不在的。”
“我不找她。就是忙了一天，出來放鬆放鬆。看到你們實驗室有人就進來看一眼。”王建不打算走，居然伸手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在了溫柔身邊。
溫柔不敢再坐，直愣愣的站在旁邊，和他保持五步開外的距離。
“小溫啊，我有一些科學設想，咱們今天正好沒什麽事兒，可以互相溝通交流一下。我覺得你是一個非常有前途的學生，隻要在思想上保持先進的科學性，將來一定是一個非常成功的人才。”
溫柔聽得一個頭兩個大，她生平實在太反感這種華而不實的官腔，隻能勉強咧咧嘴笑了：“謝謝您誇獎，我是個很笨的學生，董老師帶我也帶的很辛苦的。”
“我是覺得，董老師目前的科研方向，應該是不太適合你。像你這種情況呢，最好能有一個研究興趣非常廣泛的導師帶著你，這樣你跟著做兩三年下來，科研成果的產出至少能有十來項。董老師的研究方法呢，非常的長遠深入，你可能做個五六年，也不一定能看到產出。”王建說話的語氣非常真誠。
溫柔聽的皺了眉，沒說話。
王建以為她是被說動了，趕緊趁熱打鐵：“你看我這邊最近正好有個學生名額空出來，你要不要考慮填報考誌願的時候，填到我們課題組？”
溫柔一臉驚詫：這樣也行嗎？
雖然一早聽說研究所的招生名額被卡得很嚴，導師之間經常會因為搶學生有點小摩擦。
可這樣明目張膽到人家實驗室來搶人，老王真的是沒把董老師放在眼裏嗎？
欺人太甚了吧？
“王老師，謝謝您這麽看得上我，我跟董老師相處很愉快，她對我也挺看重，我對目前的研究方向也很感興趣，暫時沒有換導師的打算。”
王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失望：“我看你也是一個直白又實誠的姑娘，就這麽跟你實話實說吧，我最近正在寫幾篇文章往外投，可以送你兩個第一作者的名額。你看你有了一作的論文，轉頭就可以申請學校裏各種獎學金。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溫柔心裏暗暗想：絕對不考慮！考慮誰也不會考慮你這種老色鬼！
麵上卻勉強保持微笑：“我真的沒有換導師的打算，我很喜歡董老師。”
王建沉默了兩秒，隨即起身放棄繼續勸說，用一副好為人師的油膩表情，看著溫柔：“小姑娘，還是年輕啊，等再過幾年你跟著董老師沒有科研成果出來，要什麽沒什麽的時候，就知道後悔了。”
溫柔扯了扯嘴角：“哦，沒事，我其實不在乎這些東西，畢竟家裏有房有車有存款，爸媽資產也是好幾億的，有沒有科研成果產出，對我來說並沒有那麽大的意義。還是謝謝王老師您的好意。”
王建差點沒被她這番話給活活噎死。
作為一個經常利用手裏那點課題和成果，來獲得年輕漂亮女學生青睞的油膩老男人，他是真的以為，是個女學生就會為那點東西心動。
真是失算了。
之前怎麽忘了私下裏打聽一下，溫柔的家境和一貫的性格？
這鋼筋水泥一樣的性子，是真讓人沒法聊。
“這麽說的話，的確是有道理，哈哈，那是我瞎操心了。你好好忙吧。”
王建站起身，抬手抹了抹泛著油光的腦門，一搖三擺的出了門。
溫柔板著臉看他走出去，做了幾次深呼吸，才忍住想罵娘的衝動。
想到那油膩老男人就在隔壁辦公室，她也做不下去了，索性保存好數據，關了電腦，拎著包就急匆匆的跑出了研究所大門。
回到家，林苗正在客廳裏跟著電視上學練瑜伽。
溫佳妮躺在邊上的小電動搖床上，自得其樂的玩著眼前的小玩具。
溫柔走過去將孩子抱起來，母女倆膩歪了一會兒。
“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啊？考完試也沒跟同學出去玩玩？”
“我待會兒去健身房鍛煉一下。”
她已經有一陣子不去健身房了，拳擊教練三天兩頭問她考完試沒，估摸著她再也不去，見了教練就得挨打了。
陪著溫佳妮用iPad看了一會兒小豬佩奇，新買的手機忽然叮鈴鈴響了幾聲，拿起來一看是張震。
她將溫佳妮放回搖床上，拿著手機到陽台上接通了。
張震在那頭語氣有些興奮帶著笑意問她：“姐，方便說話不？今天考完試了吧？”
“考完了。”
“前幾天知道你有考試，我都沒敢來找你，一直憋到今天晚上才給你打電話。有空出來一趟吧？我現在正跟王莉在一塊兒呢。”
“現在嗎？你們在哪裏？”
張震笑了：“就在之前租的那套別墅裏，地址你還記得嗎？”
“記得，那行待會見。”
溫柔掛了電話，就跟健拳擊教練又請了假，換了身衣服就開車直奔別墅。
車子在門口的停車位剛停好，別墅的大門就應聲而開，一身紅色小皮衣的王莉風姿綽約的站在大門口，朝她笑眯眯的招招手。
溫柔走過去靠近了才發現王莉臉上有些異樣的腫脹，驚訝的問：“你的臉怎麽了？”
“剛做了隆鼻，臉還有點腫，過幾天就好了。姐，快進來，好久沒跟你匯報工作了。”
溫柔聽了都忍不住笑起來：“是事情最近進展非常順利嗎？”
王莉風風火火的將她迎進門按在了沙發上坐好，就笑著說道：“那個石磊跟我求婚了。”
溫柔一挑眉：“這麽迫不及待了嗎？”
“今天不是什麽平安夜嗎？那貨傍晚的時候就把我叫出去，在湖邊，拿了個小銀戒指買了一朵玫瑰花，跟廣場上那麽多人麵前向我求婚。”
溫柔聽的都想笑，忍了半天實在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挺浪漫啊。”
王莉哭笑不得：“你說那麽多人都在旁邊看熱鬧，我還真就隻能答應了。”
“答應就答應吧，這不正是我們原本的計劃嗎？”
“說是過兩天元旦放假，他爸媽過來跟我見一麵。我這真的還得請你們幫忙找兩個演員，來演一下我爸媽，走個過場。”
溫柔點點頭，還沒說話，旁邊的張震就急忙表忠心：“柔姐，這不用你操心，人我去找，保準把這事兒辦的完美。”
溫柔點點頭：“你辦事我放心。我記你的情！”
“姐，你以後在許總麵前多幫我說說好話，該我記你的情。”
溫柔似笑非笑的看他：“行。”
說完轉頭看王莉：“想好要多少彩禮了嗎？”
王莉一愣：“啊？我還能要彩禮嗎？”
“當然啊，做戲就要做全套，哪有結婚嫁人一分錢彩禮都不要的？你跟石磊說你的嫁妝有幾百上千萬，你猜你跟他要二三十萬的彩禮，他舍不舍得給？”
王莉兩眼頓時放光，下意識皺了皺鼻子，卻扯得臉上生疼，悶哼一聲：“唉喲，真的，我覺得柔姐你說的有道理。”
“能要到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你哪怕能要到一百萬也是你自己應得的。我要的結果就是他們全家雞犬不寧，隻要你做得到這一點，其他的任由你發揮。”
王莉聽得眸光一亮，知道這是個賺錢的好機會來了，不由得朝她豎了豎大拇指：“還是柔姐你狠。你說得對，這種渣男，身上的油水不刮白不刮，我盡量試試吧。”
“看你的了。”說完這件事，溫柔又問：“今天叫我來這裏，不單單是為了這件事吧？”
張震看看王莉，王莉又看看張震。
誰也沒先說話。
最後還是張震瞪了一眼，王莉被嚇一跳，才小心翼翼的說：”那個……柔姐，我就是，就是把我無意間看到的事情，說一說啊，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大清楚的。”
溫柔耐著性子，輕聲答：“什麽事？你說吧。”
王莉這才支支吾吾的說：“柔姐，我前兩天跟張震去鄉下玩，看到了你的車，張震以為是你，就開車追了上去，結果…”
溫柔更疑惑地看著她：“結果呢？”
心裏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王莉臉上一紅：“結果等我們追上了，你那輛白色雅閣停在路邊，前麵有兩個…兩個男人，在接吻…”
溫柔突然隻覺得腦海裏嗡的一下，整個人都木木的，一點表情都做不出來了。
張震見過溫梁，他當時認出來坐在副駕的人是溫梁。
他有些擔心溫柔，小聲說：“柔姐…也可能是我們看錯了。”
溫柔隻覺得自己有些耳鳴，潛意識裏她已經相信了王莉的話，以他們之間的關係。
王莉實在沒有理由編造這樣離譜的謊言。
鬼使神差的，她的腦海裏浮現出溫梁和鄭文博的身影。
兩個人在她的車裏……接吻嗎？
這實在叫她覺得無法接受。
雖然一直不歧視，可當真輪到自己的親弟弟身上，她才發現自己實在難以心平氣和的接受這件事。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隻覺得自己的腦子裏仍然有尖利的滋滋聲。
這感覺實在太難受了，等到清醒過來的時候，才覺得鼻子下方一陣劇痛。張震正在給她掐人中。
“姐你沒事吧？你可別嚇我們啊。”
溫柔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我沒事，這件事情你們還跟誰說過？”
張震和王莉兩人齊齊搖頭：“沒有，我們知道這種事情也不能往外亂說的，就隻跟你說了。”
“好，謝謝你們。這件事情還請你們暫時對外保密，不要再讓第四個人知道。”
張震點了點頭轉頭去看王莉他也趕緊點頭保證：“柔姐你放心吧我不會往外說的。”
溫柔深吸了幾口氣，休息了好一會兒才覺得整個人恢複了一些，開口問道：“還有別的什麽事情，要跟我說嗎？”
兩人齊刷刷的搖頭。
“好，那我先回去了，你們沒事早點休息。”
張震不大放心，將她一直送到門口，看著她上車，才忍不住說道：“姐，我們當時因為是傍晚了，也真的沒有看得特別清楚。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是我們猜的那樣，其實在如今這年頭也不算什麽大事。”
溫柔勉強勉嘴笑了笑：“我明白的，謝謝你們。”
她勉強平複心情，發動車子往家裏走。
進家門的時候，林苗正在客廳裏抱著溫佳妮哼著歌來回踱步，哄她睡覺，見她回來也沒敢吭聲，急忙做了個叫她小聲點的口型。
溫柔臉色不大好看，在沙發上坐下就低著頭拿出手機，想來想去，這件事情牽涉到溫梁的個人隱私，她誰都不敢告訴，隻能自己上網去查同性戀的家人怎麽接受這個現實。
林苗很快將睡著的溫佳妮放進臥室，走出來才問她：“你怎麽回事啊？出去一趟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林苗有種被人拆穿的慌張感，眼睛下意識的眨了幾下，才勉強糊弄：“沒什麽，就是聽說許慧的前男友，那個渣男，又談了戀愛，打算結婚了。”
林苗一聽，立即柳眉倒豎：“他還是個人嗎？”
溫柔苦笑。
石磊沒有犯法，但是，他是個人嗎？
林苗唉聲歎氣了半天，才想起來問：“你弟今晚上沒課啊，怎麽這麽晚了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