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你會為我殺人麽
問題一脫口,秦銳的慌亂反倒是沒有了。那雙眼睛顯得特別的沉靜,黑的這麽純粹,純粹到除了黑色之外她什麽都看不到。
她的心突然抖了抖,秦銳這個人,究竟是隱藏的多深……
“為什麽?”
秦銳將地上那東西撿起來揣進懷裏,“我一個白臉大夫,時不時就要去山裏挖草藥,總得用點什麽東西防防身。”
“我說你殺人的事情!”
段小荷的聲音有些尖銳,說話都是顫抖的。她判斷那些人就是秦銳所殺的證據,不僅僅是這個暗器,更是記起案發現場那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正是秦銳身上隱隱的草藥味兒!
他的目光突然變得很銳利,段小荷又是一抖,這個眼神,跟那天看見的曹獵戶一模一樣,銳利的都能把人給戳穿了。
她後怕的退了一步,想起門框上那根針,伸手就要去取。秦銳截住她的手,將她的緊緊包裹在手心裏。他的手掌跟劉三一樣大,一個是常年幹活嘿呦又粗糙的手,一個是修長好看讀書寫字的手,可他這麽好看的手太涼,不及劉三的溫暖。
“那上頭淬毒了。”
她把手收了回來。難怪那些人會死的這麽蹊蹺,這麽細小的針射進人的身體裏,還淬了毒,能活人才怪了。
她奇怪的是,秦銳為什麽要殺人家。
秦銳把門打開,風從外頭吹進來,吹淡了一屋子的血腥味。“你不會把我賣了吧?”
段小荷看著他唇角掛著的那抹輕鬆,心頭瞬間火了起來。“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殺人滅口的機會!”
秦銳唇角的笑意更深,什麽話都沒說,可送客的意思就很明顯了。段小荷深深看他一眼,甩頭就離開了。
到了家門口,才發現劉三一直都在院子裏等著她。她站定腳步,抬起兩隻袖子聞了一下,除了淡淡的草藥味兒,倒是真聞不見什麽味道。
“怎麽在門口不進來。”
段小荷才剛打開院門他就已經來到了跟前,趁著天黑無人,段小荷將他抱住,光仰著個腦袋,像個要糖吃的小孩兒。
“不是說了我可能會在海棠家睡,你怎麽還等我?”
劉三直接把她抱在身上一直送到屋裏,放在炕上。“我擔心你回來會害怕,就先等會兒。”
鼻子一酸,她又想要哭。腦子裏全是那天從娘家回來發生的事情,怕的她又抖了一下。
“怎麽了?著涼了?”劉三溫暖的大手掌覆在她的額頭,“好好的怎麽發抖呢。等著,我給你倒杯熱水暖暖。”
桌上是套新茶具,青白的花紋,很有青花瓷的味道。廚房裏有燒好的熱水,劉三倒了滿滿一壺,又從壺裏倒出一杯,端在嘴邊吹啊吹。
“等會兒啊,我給你吹涼一些。”
劉三握著杯子的手心都有些燙紅了也不願意撒手,看得段小荷於心不忍。“放下吧,我不渴。”
見他還不願意放下,段小荷就下了炕要來奪他手裏的杯子。劉三將她的手擋開。“你好好坐著,燙手。”
“知道燙手你還一直拿著,你的手就不是手啦?”
劉三一哂。“我皮糙肉厚,沒事兒。”
怕段小荷再來搶,幹脆轉個身子留給她個側麵,繼續傻傻吹著杯子裏的熱水。
段小荷就這麽站在他跟前,一直低頭看著他犯傻。良久,才冷不丁的說:“劉三,你會為我殺人麽?”
劉三抬頭,“會。”
心口一窒,她緊了緊垂在兩側的拳頭,“你都不問問,就這麽回答了?”
他空出一隻熱乎乎的手掌將她緊握的拳頭撫平了,“你是我媳婦兒,住我心裏的人,我要過一輩子的人,為了你幹什麽我都願意。”
段小荷突然笑了,捧著他的腦袋,忘情的親了一大口。“相公,生娃娃吧。”
劉三一怔,把杯子放在桌上,抱著小媳婦兒。
偏偏這個時候來了姨媽,劉三那張臉簡直臭的可以。一邊穿衣服一邊嘀咕著說好不容易她才想要生娃娃,現在娃娃沒生出來,倒是把葵水給等來了。
隔天劉苗一大早的就跑過來找段小荷,說他姐鬧了一晚上,今早更是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裏,他娘給送早飯的早飯都給砸出來了。
段小荷頭疼的看著劉三,劉三這邊也歎了一口氣,讓她快過去看看,可千萬別再鬧出什麽事情來。
跟著劉苗去了海棠家,路過秦銳家門前的時候她還是往那緊閉的門上看了一眼,腳步不停的又跟著劉苗走了。
到了海棠家,海棠娘拉著她一頓說自己含辛茹苦的把女兒養大,結果人家根本就不聽自己的話。都說女兒是要潑出去的水,是生下來的賠錢貨,可他們夫妻倆都是把閨女當貼心棉襖喂養長大的。現在她閨女為了一個莫名其妙又根本靠不上譜的人要跟家裏鬧死鬧活的,簡直是紮了他倆老兩口的心。早知道現在這樣,還不如當初就讓海棠淹死在那水塘子裏。
這話,說的重了。
海棠跑出屋子,抬著一雙腫的比核桃還難看的眼睛。“好,我現在就去死。”
說罷,海棠悶著頭的就往外頭衝。段小荷趕緊喊了劉苗攔著,屁大點兒小孩兒一下子就被海棠給推了摔地上,磕了腦袋,哭得撕心裂肺。
海棠被這哭聲弄得一愣,這才反應過來的要去拉弟弟起來。劉苗正疼,不願意讓她碰。海棠爹娘跑過去將小兒子扶起來,剛要張口責罵,段小荷搖搖頭,將海棠給拉走了。
陪著海棠走了好遠的路,段小荷才喊停了她的腳步。“你去縣城裏待一段時間吧。”
這個提議立馬即被海棠給同意了。段小荷知道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是處於叛逆期的,但是在封建古代沒有一點兒身份背景還能叛逆的這麽張狂的姑娘,她就隻見過海棠一個人。
反正海棠是賴上了自己,想起那片甘蔗地裏還種了點兒別的蔬菜,段小荷想著下地去拔一些新鮮的晚上做了吃。跟她說了以後兩個人還沒往那頭走呢,就聽見劉金富來喊她了。
海棠拔腿就跑,她爹在後頭一個勁追。段小荷看得有些出神,想起小時候不聽話,她爸也是這麽追著自己要揍人的。
路過秦銳家,段小荷站在門口琢磨了琢磨,猶豫了猶豫,終於還是拍了拍那扇緊閉的門。秦銳從裏頭伸出隻慘白慘白的手,一把又將她拉了進去。
秦銳的麵色很不正常,唇色蒼白,雙臉卻有些潮紅,整個人很沒力氣的趴在椅子上,要死不活的抬起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後背,說你來幫我看看,是不是起膿了。
段小荷把地裏拔的菜放下,又在衣服上蹭了蹭兩隻髒兮兮的手,小心的幫他脫了衣服,接了纏帶,看著後頭觸目驚心的傷口,又吸了一口涼氣。
“你行不行,昨天不是說那個草藥是止血的麽?止個毛的血,都泛濫了好麽!”
秦銳又費勁的指了指另外一種蔫蔫的草藥,“搗了,幫我敷上。”
她搖頭。“這事兒我不幹,你要事死了我可就脫不了幹係了。”
他回頭看著她,幽幽說:“你要不幫我,我這會兒就殺人滅口。”
段小荷幫他清理傷口,手指觸摸到他的皮膚,把兩個人都激了一下。昨天事情太過緊急,沒來得及多想別的,現在知道男女有別,更因為他的身體燙的都能煎雞蛋了。
“你發燒了?”
“發燒是什麽?”
她閉上嘴,快速的給他換好了藥,又給他重新纏了帶,再替他翻了件新衣服來換上。昨晚這一切之後才又抬手摸了摸秦銳的額頭。“你染風寒了,怎麽搞,要吃什麽藥?還是你自己用點兒白酒擦擦身子退退燒?”
他嗓子有些幹啞,“我自己來就好了。”
又見桌上那堆綠油油新新鮮鮮的蔬菜,指著就說:“給我留點兒,我自己做了吃。”
段小荷照顧他是個病人,不忍心他受了這麽重的傷還要自己做飯吃。“做什麽啊,直接過來吃吧。”
秦銳的眼睛亮了亮,一連吐出好幾個菜名來,說不方便的話隨便吃兩口就行。
她心說他本來就是存了點菜的心,還故意的裝什麽害羞。心有餘悸的問他:“你身體行不行啊?要不還是去鎮上找大夫瞧瞧?”
“小問題,你沒事兒的時候記得過來幫我換個藥就行。”
段小荷突然想到了海棠,“我讓海棠來幫你換吧。我嫁人了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也方便過了。這件事情,不能再讓第二個人知道。”
“太好了,我也不想讓人知道。”忿忿抱起了桌上的菜,段小荷狐疑的盯著他。“你到底惹上誰了?”
秦銳有一下沒一下的玩兒著搗藥的杵子,“放心,牽連不到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