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殿下來找誰
花嫵被他的震驚弄得一陣手足無措,歪頭疑惑問:“什麽是我?”
她帶著一支瑪瑙珍珠發釵,歪頭時流蘇貼過麵頰,燈下看去,竟是膚如珍珠,顏勝瑪瑙,再加上一雙清澈中微微困惑的眼眸,美得純粹自然,不染一絲塵埃。
徐青衛緩緩走進來,帶著深意注視她,眼中好似再也容不下其他。
“你……就是槐兮姑娘?”
“啊?”花嫵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前後關竅,問:“方才是大人派人過來問話嗎?”
“唔……是。”
“大人找槐兮有事?”
“你,”徐青衛微微打量她,猶豫問:“你為何要以歌女示人?”
花嫵略微尷尬,搖頭解釋,“大人誤會了,我不是槐兮,我了啊,槐兮姑娘不在船上。”
徐青衛看上去沒聽懂。
花嫵又道:“大人約我時,我已約了人同遊,我約的人正是槐兮姑娘。”
徐青衛恍然,站在原地半晌沒找到言語。
花嫵往前上了半步,想看清他神色,“大人再二相請,可是有話要?用不用我派人去尋她回來?”
徐青衛匆匆向後一退,還是難掩驚慌,“不必,我沒什麽要事。”
“……哦。”花嫵莫名其妙,無辜看他。
“既然,既然槐兮姑娘不在,那我便告辭,花道——”徐青衛正要告辭,到一半卻停下。
花嫵身穿淡紫色金銀花紋對襟振袖煙羅裙,以妃色纖紗衣帶收攏腰際,入眼便是纖腰楚楚,柔若垂柳。
燈下,她雙眉間花鈿紅豔,妝麗而不妖,卻直勾人視線。
徐青衛實在沒法在這種情況下喊她一聲花道長,這跟他印象裏的道士八竿子打不著啊!
“姑娘留步,徐某告辭。”他匆匆留下一話,立刻退出船艙,跳上自己的船,頭也不回地溜了。
花嫵見他來去都跟一陣風一樣,簡直一頭霧水,他到底幹啥來了?
“他約了我,又找靈霄,難不成是知道我給了她忘憂丹,來打探消息?”花嫵凝神思量,如若如此,可不能叫他如願。
——
西柏跳上徐青衛的船,回到船艙中,行禮後立刻道:“殿下,徐大人走了。”
南宮懿從容一笑,“哦?好不容易見到了人,怎這麽快就走了?”
西柏搖頭,忍著笑道:“徐大人怕是被嚇著了,船艙裏可沒什麽槐兮姑娘,殿下猜猜徐大人遇見了誰?”
“遇見誰也不至於被嚇走吧?”
西柏高深莫測道:“那可不見得,徐大人見到的是花道長!”
南宮懿默了片刻,抬頭,“誰?”
西柏咳了咳,斟酌道:“而且……今晚的花道長,嗯,很不一樣。”
——
徐青衛走後,花嫵命船停泊岸邊,她坐在桌前等靈霄,無聊之下,借靈霄的琴隨便彈一彈。
外頭一切如常,沒任何征兆,船艙簾子突然就被掀開,有人站在簾外,目光靜幽幽地盯著花嫵的背影。
花嫵按下餘音,頗為無奈,邊回身邊道:“槐兮姑娘真的還沒回來,大人再三不請自來,是不是有些過——”
南宮懿欣長皎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目光如溶溶月色。
花嫵:“……”
今晚是吹了什麽風,前腳被徐青衛撞破,後腳又遇見南宮懿。
南宮懿默默站著,沒有要進來的意思,但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好像在等著花嫵先話。
逼不得已,花嫵開口問:“殿下來找誰?”
南宮懿默了一息,問:“徐大人呢?”
“哦,他剛走了。”花嫵淡淡答過便轉回身,在南宮懿麵前大大方方坐下,背對他繼續撥弄琴弦,一副沒空理他的模樣,“我便不送殿下了,慢走。”
狹的船艙裏蹦出幾個單調的弦音,不成調子。
南宮懿微一猶豫,抬腳邁入艙中,在她對麵,靈霄的位置上坐下。
花嫵垂著眼,當作沒看見。
南宮懿被無視也不惱,旁觀花嫵彈琴。
花嫵見此,知道他有話,可就是不想搭理。
不錯,你是攝政王,我不能趕你走,可我能讓你坐不下去呀。
“元玉真人走了?”南宮懿問。
花嫵正撥動最粗的那根弦,古琴發出沉渾嗡鳴,掩蓋了他的聲音。
“道長在慈人嗎?”
花嫵垂眸勾指,又是一聲錚錚響聲。
南宮懿心知她是故意,神色很是從容,坐在一邊靜靜等候。
直到花嫵彈累了,他才慢慢道:“太淵觀的道袍,象征修界無雙之地位,人人都想披,道長卻不常穿呢,今日這般打扮,會否不太妥當?”
花嫵重重按下餘音,抬頭直視他,突然不客氣道:“何止打扮不妥當?貧道言行不妥當不是一日兩日,殿下該是知道的,我莽撞慣了,自然比不上丹鶴道長的穩重。”
南宮懿驟然被懟,卻是意料之中,又聽她無緣由提起丹鶴,心道她果然還在為罰那日,自己包庇丹鶴的事生氣。
也罷,那日確實委屈了她。
花嫵自己完不禁微微愣神,尷尬懊惱起來。
好端賭這些作甚,搞不好槐王以為你埋怨他呢,人家跟你又不熟,出了事憑什麽指望人家站在你這邊?花嫵心裏直吐槽自己,這話得未免太幼稚。
其實,這兩日不想起這事,沒覺得怎麽樣,誰知一見到槐王,突然就來了火氣跟委屈,跟燒開了水一樣,壺蓋都蓋不住。
還偏偏扯上瀝鶴,花嫵心裏那個悔呦,恨不得咬掉舌頭,她自己都覺得的這話醋意滿滿,無端惹人遐想。
“罰那日,我很抱歉。”南宮懿望著她,突然認真道。
花嫵眼神轉向他處,不自然道:“為何抱歉?”
南宮懿不答反道:“本王會盡快查清縱火端倪,給道長一個交代的。”
花嫵重又看他,見他神色不似作假,冷笑一聲,“明人不暗話,我們都知道行凶的是誰,殿下想怎麽交代?以無辜之人頂罪嗎?”
“道長不願,那本王便不如此。”南宮懿淡笑。
花嫵驚呆,“你還真想啊!”太無恥了吧?就為了保護丹鶴?
“以無辜之人頂罪,這是道長的猜度,本王並未這麽過,在道長心裏,本王就是如此不分黑白曲直,專權偏私之輩嗎?”南宮懿娓娓相問,神情始終溫和,眼中卻有一絲受傷。
花嫵:“……”呐,他擺出這樣一副神情,都讓她開始質疑自己是不是太過咄咄逼人了。
“誰,誰叫殿下不直言相告的,況且,我是受害人,殿下怎麽不問問我願意如何處置?”
“該問的,”南宮懿從善如流,“但我終究欠道長一個人情,道長想做何,願聽差遣。”
花嫵:“……”他態度如此好,叫人生不起氣來啊。
“唔……人情先欠著,殿下不會食言吧?”
“本王言出必校”
“好!那交代不交代的,殿下不必管了,我自己的事當然自己找回場子,殿下不插手就行了。”
“修界紛爭,本王想必也不上話。”南宮懿委婉尋了個理由,表示自己不再護著丹鶴。
花嫵心情總算好了一些,不自覺彎了下嘴角。
南宮懿把人哄好,又問:“歸暮道長離世好讓人意外,她既然不是道長所傷,那又為何而死?”
“這是我流雲觀的私事,不方便透露。”花嫵看他道:“聽上音法會那日,思由在蓮閣惹怒令下,觀上弟子不成器,還請殿下擔待些。”
“三歲能看老,那孩子心術不正,道長還要提醒墨容觀主多看顧才是。”
“多謝殿下提點。”兩人把話開,於是花嫵端了茶,下了逐客之意。
南宮懿怎會不明白她的意思,從容起身告辭。
他走後,花嫵看看湖麵和熱鬧的河岸,長舒一口氣。槐王一來,她這脾氣都變得不像自己了。
“船家,一會兒槐兮姑娘回來,你告訴她,我去那處走走,一會兒就回。”花嫵指著河岸上的夜市長街道。
“好嘞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