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巧娘替嫁

  萬青一路往上官府裏去，摸進府裏，搞了大半天才明白，官老爺的長孫上官錦的妻子住在哪個院子裏。她趴在梁上，見到院子裏走進來一主一仆。


  那女主人梳了個朝天髻，髻上插了兩隻蝴蝶金釵，穿著套秋香色的齊腰襦裙，由一丫鬟攙扶著進來。


  “少奶奶小心，這有台階。”


  “少奶奶喝茶，小心滾燙。”


  “少奶奶我來替您洗手。”


  那丫鬟一口一句少奶奶服侍得頗為殷勤。女主人看來很是矜貴，全程隻是微微點頭或默不作聲，那丫鬟也不甚在意，反倒是服侍得更用心。


  萬青疑惑，那婦人分明長得跟自己姐姐不一樣，為何那丫鬟叫她少奶奶？她的姐姐究竟哪裏去了？這個婦人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這一連串的疑惑撲麵而來。


  這時，一個稍年長些的侍女捧著個食盒進來了，她把糕點一一奉了上桌，道：“少奶奶，你有了身子，應當多加注意，吃點糕點，補一補身子。”


  誰知那婦人一聽，竟生生落下了幾滴淚，也不言語。


  後進來的侍女吩咐前頭的丫鬟出去拿點針黹過來，那丫鬟應了就出去了。隨後那侍女出去探頭看了左右，就關了房門。甫一關門，那婦人就咬牙道：“這孽種留來做甚！我恨不得此時就把他落了。”


  那侍女柔聲對那個少奶奶道：“許姑娘，您不必憂心，我已經把落胎的膏藥夾在糕點之中，您對這胎兒是留是去，都聽憑您的選擇。”說罷，隻見那婦人拿起糕點狼吞虎咽。


  那侍女道：“姑娘慢些，這不用這般急。”她又倒了杯水給許姑娘喝。


  看到此時，萬青迷糊的頭腦才清明了兩分。原來那侍女是林紈嬋的替身侍女芍藥，一向是忠心護主，如今看她神色尚可，還與這許姑娘相處不錯，想必姐姐應當是無生命之虞。不過這姐姐被換成了許姑娘甚是古怪，看來她得從芍藥這邊下手，問出緣由。


  入夜，萬青趁著芍藥落了單，將她捂住嘴巴，拖去了個無人之地。芍藥以為遇到賊人，全力掙紮，等看清楚萬青麵容，她驟然大哭，撲到萬青身上，道：“二姑娘，二姑娘……”便再也說不出話來，兀自流淚。


  萬青等她整理好心神，擦幹淚眼，才問她如今是何情況。


  “當初大姑娘被塞上了花轎，來到這遙遠的渠縣，她雖是個要強的人，但是夜裏也落了好幾次淚，我看著很是心疼。一日，我們到了渠縣的臨縣，還差兩三日腳程就到渠縣上官家。夜裏有個穿得破爛的女人尋了進門，自稱許巧娘，說與上官家有仇，知曉大姑娘不甘願嫁給上官錦，願替了她去。姑娘自然是懷疑此事的真假，一邊安排人查陳家的事，一邊安撫著許巧娘。”


  “後來呢，查得如何？”


  “後來足足查了一天，查出來渠縣以前確實是有個鄉紳姓許，家裏也有個女兒叫巧娘。這家人的田地都被上官家的給吞並了，與上官家鬧了一場，結果這土地最後判給了上官家，許家老爺還為此入了獄，被折磨至死。”


  “這地方沒王法的嗎？”萬青憤然道。


  “嗬，這山高皇帝遠的，這官吏就是大王，而且上官吏在此地盤踞多年，早已形成勢力，這許家隻能屈打成招。”


  “那許家姑娘是想要複仇是嗎？”


  “是的，其實她跟隨了我們幾天，居然察覺到大小姐其實是不願意嫁入上官家的，說想要代替大小姐，嫁入上官家。”

  “可是我方才見那許姑娘長得就跟我姐姐不一樣啊？”


  “還是有些辦法的，她們的身材還是有相似之處，相貌的話我們就微作調整。況且上官家的從未見過大小姐的麵容。”芍藥笑了笑，“而且大姑娘與二姑娘相處多年，自然一眼就辨出差別。”


  “那個許巧娘不怕被人認出？她不是這裏的人嗎？”萬青疑惑道。


  “她自幼寄住在外祖家，所以才沒跟著父母鋃鐺入獄，淪為階下囚。”芍藥歎了口氣，“那個許姑娘也是個可憐人，她之前與一個書生相好，那書生說好要娶她。”芍藥想了想，二姑娘尚未成婚，有些醃臢事倒不必知曉


  “那許姑娘找到我們之後，把自己的事給交待了。大姑娘說她不必替她嫁入上官家，她自有法子應付上官錦，還幫她找那個書生，要與二人做媒。誰知道那個叫白珩的書生表麵上應得好好的，當晚連夜跑掉，我們第二天才知曉他跑了，暗中派人追了幾日，未果。”


  “那個書生真是可恨，這種騙子就該千刀萬剮，下油鍋，永世不得超生！”萬青忿忿然。


  芍藥連忙捂住萬青的嘴，道：“二姑娘注意言行！注意言行！您還是林府閨秀。”


  萬青“哦”了一聲，繼續道：“那後來如何？”


  “後來許姑娘後來得知此事，就冷笑了一聲，反而更加堅定了要替大姑娘嫁入上官家的決心。大姑娘細細思考了一番，覺得這樣也可，就由許姑娘替了她進來上官家，然後動用了些手段掩飾了了些事。”芍藥說到最後含糊其辭，總有些話不好跟二姑娘講明白。


  萬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問道：“那許姑娘肚子裏的孩兒是誰的？”


  芍藥大窘，隻好支支吾吾說道：“那書生和許姑娘的是兩年前的事了。這是上官家的，他們很是緊張這長子嫡孫的血脈。但是許姑娘下定決心要落了他。”


  萬青點了點頭，複又皺了皺眉道：“不喜就不要，她願意且不悔便可。但是這又是怎麽回事？為何上官家玷汙了人家許姑娘？”


  芍藥歎了口氣，雙眼漸紅，哽咽道：“那上官錦不是有個前頭去了的正妻嗎？就是因為上官錦荒淫無度，總是愛沾花惹草，娶了七八房小妾，那夫人就被活活氣死。我們每次都在夜裏用法子把那事糊弄過去，許姑娘平日裏總是推托身子不適，讓他去姨娘那裏。時間一久，他就起了疑心，一日臨時起意，強了……強了許姑娘……”芍藥說到此時泣不成聲，她也不管萬青待字閨中，能否聽得明白。


  “是我大意了，我應當好好攔下……”芍藥萬分自責。


  萬青安撫了好一會，無奈道：“那禽獸幹了禽獸的事，罪在禽獸，而不是人。”


  隨後又追問自己姐姐在哪裏。


  芍藥擦了擦淚，道：“大姑娘現居一個城郊小院，很是偏僻，你怕是不好找。”


  萬青拉著芍藥就要往外走，芍藥大驚：“二姑娘，如今不可，這上官家家中奴仆甚多，若是被上官家仆發現就大事不妙了。我去跟許姑娘商量，我們一起去看大姑娘，您還是稍等幾日。”


  萬青心中焦急，差不多兩年未見過姐姐，甚是想念，但也隻好應了下來，靜候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