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氏受辱

  一大早林紈青就在房內練字，院裏的丫頭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二姑娘，二姑娘，不好啦！不好啦！”


  “蕾兒，何事慌張？切忌大呼小叫，我怕沒出事我人就被你嚇暈了。”紈青看著被廢掉的宣紙，感到心疼。


  蕾兒這丫頭登時嘩啦啦地流淚，“姑娘，老夫人身邊的徐大娘來了，送了盅燉雞湯，然後硬是要姑娘您的生辰八字和私物，夫人沒給，徐大娘就故意把雞湯給摔了，兩邊就吵起來了，都快打起來了。”


  紈青一聽，急忙趕去勸架。


  那邊廂已是破口大罵，各種汙言穢語不堪入耳，“生不出兒子的毒婦……宗譜可不寫無子婦人之名……大爺出走就是因為大房隻有女人……你這是要林家斷子絕孫……”


  這些汙糟話聽了讓人火起，可林大夫人怎麽撕得下臉皮與市井潑皮無賴般的人對罵，失了身份，但又受了大委屈，急得大口大口地喘氣，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紈青趕到時目睹母親被羞辱而暈厥的場景，登時火冒三丈，衝過去狠狠地刮了徐大娘一耳光，徐大娘懵了，隨即反應過來，與紈青扭打起來。早有機靈的仆人跑去給主子通風報信了。一屋子的人哭的哭，拉架的拉架，亂糟糟的一片。


  沒一會兒林老夫人趕到，把龍頭杖用力杵了杵地，厲喝道：“全都是無法無天了是吧，目無長輩，毫無規矩！”老夫人身後跑出幾個個壯實的婦人，一前一後分開了扭打的人群。


  林老夫人對著稍稍緩過神來的王夫人正色道，“林王氏，我念你養育二女辛苦之勞，這次就送去道觀清修，好好反省改過。”


  “至於青兒，真是叛逆，身為林家閨女，竟然如同市井無賴，毫無教養可言。罰你禁足一個月，抄《女戒》五百遍。”紈青萬分不服，睜著眼睛咬著牙盯著眼前這群家中財狼，心裏不禁想到：原來家人可以變成仇人，隻是因為我和姐姐二人不是男兒身。姐姐出嫁後這些賊人更加猖狂，我們母女三人這些年的輕慢和委屈竟是白受了，還不如不要林家之女的身份。


  “阿徐，青兒這孩子也是不敬，給我賞五十巴掌。”


  徐大娘一反方才的狼狽樣，如同得了勢的狼狗，大聲嚷嚷道：“二姑娘對不住了。”一巴一巴地用力刮下去。


  林老夫人對這屋子毫無好感，閉了閉眼，就如往常一樣，轉身離去。
——

  “肯定是魔怔了，他們肯定是魔怔了，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蕾兒邊掉眼淚邊給自家姑娘上藥。


  王夫人嫁入林家十七年來，隻因生下的都是女兒，招公婆厭惡，下人們更是輕慢大房，王氏不得不拿出嫁妝倒貼自己屋裏的支出。更有不少仆人渾水摸魚，抹黑挑事。由於林大爺常年神隱，王夫人懦弱，娘家遙遠，林紈嬋身為長女，不得不站出來，與這些刁奴鬥智鬥勇。缺衣少食了，紈嬋紈青兩姐妹拿著自己的賬本與管家對質；房屋漏水了，兩姐妹又去跟管家要錢，要不起還得自己做針黹補貼，兩姐妹做事有理有據卻遭下人明恨和暗恨，那些趨勢的奴仆為了討老爺夫人歡心還做了不少顛倒黑白之事。


  “你知道嗎，蕾兒？”沉默許久的紈青開了口，“我從小就很疑惑，為什麽男子就比女子好？為什麽女兒身生來就是罪過？我們的女英雄花木蘭不是很能打仗嗎？天上的神仙王母娘娘不是很厲害嗎？還有史書上的女君主女將軍不是英勇善戰嗎……我小時候覺得委屈，哭得累了，便躺在這張床上，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蕾兒對於這些事不是很明白，但是又有點明白，女子當然不是一無是處，她們做飯洗衣種菜唱歌賣花幹農活，她們能幹的事情多了去了。但是父親兄長夫君是自己的天也是自古就有的道理，她有些迷糊，但是也不敢在這關頭說錯話惹哭姑娘了。


  作為一個不足十二歲的少女來說，其實蕾兒想不懂的事情多了去了。


  親愛的姐姐被逼得遠嫁，母親被禁，紈青知道自己經受的痛苦無人能解，心中就憋了一大口氣，終日鬱鬱。


  禁足的日子枯燥，下人知曉這房的人都得罪老夫人了，服侍更是怠慢，林紈青就沒少吃殘羹冷飯，也沒再掉過淚珠子，過了半個月，下人還以為這丫頭老實了，結果某一夜，林家二姑娘消失了，連院子裏養得小黃狗也走丟了。林家人尋了好幾日，也沒敢明目張膽地告訴別人自己家養的孫女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過了段日子又不了了之了，林家對外宣稱二孫女病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