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入宮前
天還蒙蒙亮的時候，臘月和鶯歡就將我推起來：“小姐，醒醒，該起床了。”
鶯歡還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將我扶起來說道：“身體還這麽虛弱，就要入宮上課，聽說，太子的先生可是一個不好想與的老古董。”我的心思全然沒有放在這裏，朔回今日沒有來啊，看著空落落的院子，明明開滿繁花，卻還是感到空寂。
鶯歡見我心不在焉的樣子，說了句：“小姐是在尋朔回少爺吧。”
我沒有回答，隻是說：“洗漱吧。”我不喜歡欲蓋彌彰，就隻能轉過去這個話題，臘月將帕子的水擰幹，為了擦了擦手笑著說道：“二少爺昨兒個就約了穆家的二少爺進宮了，晚上就帶著批文回來，皇上準了少爺教習皇子們騎射呢？”
臘月的眼神閃閃發亮，像是說著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不過仔細想來，的確是了不得的，教習皇子們騎射，得要多大的信任皇上才會允了，略過朔回，我直接問了穆家的二少爺，“穆家二少爺是誰？”
臘月看起來十分驚訝，說道：“小姐您忘了啊？遊湖時才見過麵呢，穆家的大少爺與嫻小姐還是從小就定了親事呢。”
我若有所思點點頭，又問道：“穆家二少爺與二少爺關係好麽？”臘月搖搖頭，表示不知道，鶯歡已經在為我更衣了，笑著說道：“穆二少爺和二少爺關係打小就是極好的，二少爺性子冷，穆二少爺天性風流，倆人在一起，可是迷壞了京都的閨閣少女，兩人並肩從長街過的時候，姑娘們的手絹信物，就跟下了雨似的。”
我倒是不知道朔回有這樣大的魅力的，我與朔回過了幾個長街，都沒有見過哪個閨閣小姐對他丟過手絹。
鶯歡說罷，也將我收拾打理好了，臘月獻寶似的拿起一個小的斜挎書包：“小姐您看，鶯歡的手真是細巧，一晚上就縫製好了呢。”
我看著用藍綢縫製的書包，繡著幾隻臘梅，下麵是皚皚白雪，鶯歡被臘月這樣誇，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小姐昨日睡得香，沒有小姐的喜好，小姐且先將就著，若是不喜歡，小姐將喜歡的樣式給我，我再重新為小姐縫製。”
我伸手撫摸著上麵絲線的紅梅，緩緩說道：“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如此高潔，難為你有心了，我十分喜歡。”
鶯歡聽罷顯得十分愉悅：“想不到小姐如此好的才情。”
我才恍然我念叨前世的詩詞，連忙解釋道：“不過是偶爾從書上看的罷了。”
祖父突然在外麵敲門：“四丫頭梳洗好了麽？”
我連忙下地穿鞋，鶯歡前去開門，老管家和祖父並排而立，祖父深深看了我一眼，問我：“身體好些了麽？”
還沒等我回答，就聽見老管家沒好氣地埋怨祖父：“身子能好麽，自回來到現在，還沒進食過一點主糧，全靠著流食過活，昨日又滴水未進，你說身體能好嗎？”
祖父麵色有些愧疚，我連忙拉著祖父和老管家進來，安慰他們：“我身體本就是極好的，你們將山珍海味玉盤珍羞都準備好，晚上回來，誰都不許說我能吃。”
祖父上上下下仔細地看了我一會，說道：“會的，餓不住你這貪吃的丫頭。”說罷，又輕聲說：“這件粉色宮裝，很是好看。”
老管家也接過話茬：“你祖母原來也穿過這個樣式的，像一朵小蓮花，幹淨悠遠，就跟你一樣。”
祖父歎了口氣不再說話，看兩人的神態，我打趣道：“我不過是進宮伴讀，又不是不回來了，怎麽都擺出這樣憂愁苦悶的臉色。”老管家沒說話，祖父又過來叮囑我：“你自小在山裏長大，沒學過規矩，這次宮裏的旨意下的也有些倉促，沒來得及給你請教習的先生，你此番去宮裏，切記規矩二字，你向來懂事聽話，不會惹什麽大的禍端，若是別人欺負到你頭上，你也別怕他，你祖父可不會讓你平白受了委屈。”
老管家聽後，沒好氣說了一句：“算是說了句人話。”說著，理了理我頭上的朱釵：“誰要敢欺負你，便往死了欺負回去，天塌下來，有我們幫你頂著呢，魏家的女兒，是什麽都不需要怕的。”
揉了揉發酸的鼻頭，我笑著開口說道：“今日怎的都這般矯情啊，多大的人了，也不嫌丟死人。”
剛說罷，父親母親還有二房三房的浩浩蕩蕩都來了。
父親看著我說道：“你能進宮當太子伴讀，雖是於理不合，卻是我們家的榮耀，到宮裏莫要惹事，丟了魏家的臉麵！”話剛說完，就聽見祖父沒好氣地說道：“你這是說的什麽昏話。”
魏蓁蓁見狀，弱弱地站了出來說道：“父親也是擔心四妹妹，這幾日，父親也沒有睡好覺。”
祖父看了魏蓁蓁一眼，魏蓁蓁抱著受傷的胳膊，柔弱地站立在父親旁邊，母親擔憂地看了魏蓁蓁一眼，魏蓁蓁笑的溫婉，衝母親輕輕搖了搖頭。
魏嫻嫻過來拉著我的手笑道：“蒹葭這般聰明，定會照顧好自己的。”二嬸子笑著點頭表示讚同，魏恬恬看了自己娘親一眼，木訥地站在一邊不說話。
魏成回和魏瑩瑩一左一右抱著我的腿，顯得睡眼朦朧的樣子，我笑著說道：“好了好了，我不過是入宮，幹嘛弄的跟送我上路似的。”一句話又觸了祖父的眉頭，祖父顯得格外生氣：“好好的說話，怎麽越來越混賬了！”我吐了吐舌頭，韓風過來解了圍：“小姐，該走了。”
魏蓁蓁看見韓風一人過來，十分驚訝地開口：“兄長沒來麽？”韓風有些不自在地扭頭看了門口一眼，他也不知道少爺和小姐是鬧了什麽樣的別扭，昨日少爺從小姐院子裏回來，就十分的不自在，像是吃了十公斤火藥，連帶著他們這些近身伺候的都跟著遭殃。
今日自己不過是問了一句：“少爺先走了，不等小姐麽？”就差點和韓蒼一起，被發配到神月穀去，他都不知道少爺這是發的什麽瘋，明明是關心小姐的，偏要裝作不理會，為難了他們這些下人不說，偏偏最為難的是自己，是何苦呢？
考慮到魏蓁蓁與魏蒹葭一向不對付，還是沒有說實話，隻說：“少爺看四小姐不舒服，現進宮準備著，以防小姐去了不適應。”
魏蓁蓁垂下眸子，母親擔憂地看了一眼，幾番猶豫之下還是下了決心開口：“蒹葭你與太子關係好，蓁蓁日後也是要做王妃的人，此番看能不能也入宮，學點禮儀見識。”話語好像都是經過斟酌商討的，一下用魏蓁蓁的身份堵住了父親的嘴。母親啊，原來是見不得魏蓁蓁受一點委屈的。
我輕笑一聲回答：“母親大概記錯了，太子與三姐姐關係是極好的，況且，三姐姐入宮這件事，是皇上決定的，要皇上決定的事，您應該與父親商討，而非蒹葭。蒹葭可沒有那麽大的本事，莫非母親是糊塗了？”
看著魏蓁蓁眼裏閃過的不甘，我又加深了笑容：“我要入宮了。”母親看著我的眼睛滿是失望，我看著母親心中滿是悲涼，祖父揮揮手，他是向來不願意管這些雜事的。父親沒好氣看了母親一眼，怕是真的要商討商討了。
路過魏芊芊的時候，魏芊芊突然說了一句：“路上小心。”四個字好像說的別有深意，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裝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手裏攆著佛祖靜靜地看著前方。我點點頭，沒有說話，韓風已經將馬車收整好，棗紅色的駿馬不停地在門前磨蹭著蹄子。
轎簾被掀開，韓蒼將馬凳也擱好：“小姐，該走了。”我回頭又看看了一眼祖父，祖父摸著自己的小胡子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臉色顯得很凝重，老管家見我看祖父，忙退了祖父一下，祖父立馬換了張臉色看我，嘴型看見祖父說：“四丫頭，怎的還不走？”
突然眼眶就微微發酸，我笑著感歎一句：“明明隻是入宮伴讀，早上去了下午就能回來，偏偏要跟生離死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