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伴讀
天還沒亮就醒了,手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肩膀處被撕咬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魏蓁蓁的話一遍一遍在耳邊響起:“你以為兄長是沒能力找你麽?”我以前的確是那樣以為的,這麽些日頭的相處,卻還是能看出來一些的。
朔回對我很好,好到都不像是兄妹的感情,朔回這邊的水太深,我也有點摸不準了。魏蓁蓁如此與我說,定是想要挑唆我們的感情的,為了達到某種目的。
昨日我們明明逃不掉的,黑影完全有機會把我們抓回去,可是卻讓我們逃脫了。熊孩子也應該回去了吧。
許多問題我是想不出來的,心口像是被刀割一樣的疼,連吸氣都有些困難,仰躺在床上盯著紗幔,邊安慰自己:“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這點痛,算不得什麽大事。”
痛的滿頭大汗的時候,竟然猛的不疼了。門被撞開,祖父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你這死丫頭,可把爺爺急死了,你都昏睡了三天了,爺爺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說著就差抹兩滴眼淚了。
都三天了啊,我以為隻過了一晚上呢,老管家一邊嫌棄著祖父沒出息的樣子,一邊關切地過來摸我的額頭:“還好,不燙了。”
臘月端著藥碗進來,拿袖子抹著眼淚:“小姐您終於醒了,嗚嗚,可急死奴婢了。”說完,又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我去告訴少爺,二少爺守了你兩天,也快擔心死了。”
聽到臘月說朔回,我的心口就猛的疼了一下:“不用了。”
朔回突然出現在門口,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一點都沒有翩翩佳公子的模樣:“你醒了怎麽不用給我說了?”
我歎口氣,看著那張臉,我怎麽也怪罪不下去,我本來想著我不理會他的,可是我做不到:“臘月說你都守了兩日,得要好好休息。”
許是話語裏的芥蒂被朔回聽了出來,朔回將臘月手裏的藥碗接了過來,老管家將床頭的位置讓給了他:“我想守你一輩子。”說著,拿湯匙舀起一勺黑乎乎的藥就要湊到我跟前。
被祖父一巴掌拍到了後腦勺:“四丫頭吃不了苦你不知道麽!蜜餞呢!怎麽不多準備些蜜餞!”臘月苦哈著臉看向朔回,她其實是準備了的,可是二少爺偏要用嘴喂。
這事,就算是成了婚的夫妻,也是做不得的,可是朔回少爺這樣做,雖是有違常理,但鶯歡說,小姐左不過十多歲的年紀,少爺疼寵一點很正常,隻不過沒有用對方法,咱們當下人的,不要總猜忌主子的心思,反而惹了主子厭煩。
臘月對朔回是有些怕的,朔回說的話更是言聽計從,就算在背後,都不敢說朔回的一丁點不是,朔回收了她準備的蜜餞,她也是一聲不敢吭的。
朔回被祖父這麽一打,說道:“我自有我的道理。”沒有耍賴皮也沒有了以往的潑皮勁兒。老管家歎口氣說道:“蒹葭身邊離不開人,我們這兩個老家夥,也沒那個經曆時時照看著,你且好好照顧蒹葭,宮裏來的公公還在外頭等著,我和你祖父先出去,以免宮裏頭落了話柄。”
“宮裏來人了?那個熊孩子怎麽樣了?”聽到宮裏頭的人,反應的是那個熊太子,話說出口才知道自己說錯了,便連忙改口:“那個,太子。”
祖父聽了冷哼一聲:“休息了一天就活蹦亂跳的,把你害成這樣,他倒好,就知道撒嬌打滾。”
老管家沒讓祖父把牢騷撒完,就拽著祖父走了,臘月看著朔回冰冷的眼神,很識時務地退了下去。
“喝藥。”朔回隻說了兩個字,倒是讓我有些不適應,一時間還不好反應這麽高冷的話語。
“喝藥”他又重複了一遍。看著黑壓壓的藥湯我猶豫了,用力一吸還能聞到濃厚的苦味,我苦著一張臉搖搖頭,十分委屈地看著朔回,希望他能良心發現放過我。
朔回攪著藥湯,似乎是想將苦味攪勻一些:“你昏迷的時候,不喝的挺好的?”
我會喝這麽苦的玩意兒,不可置信盯著藥碗,打死我我都不信我會喝這玩意兒。朔回見我不信,終於笑了,說道:“我喂的,你怎會不喝?”
朔回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閃過可疑的紅暈,我有些好奇,還是問了:“你,是怎麽喂得。”
朔回的笑容更大了,隱隱有些妖,眼底都帶上了笑,含了一口藥湯俯下身印在我的唇上,我隻感覺到唇上一片綿軟,鼻息間充斥著惱人的藥味,愣是沒反應過來,咽下去一大口藥,朔回輕笑一聲:“就是這樣喂的。”
我愣了愣,苦澀的味道在舌尖還沒有淡去,朔回含著藥湯又印了過來,我猛地將他推開:“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更是有違綱常倫理。”朔回舔了舔嘴角殘留的藥渣,及盡地魅惑妖嬈:“我都是要下地獄的人了,還顧什麽倫理綱常。”
他這樣說,我是心疼他的,可我們是兄妹啊,怎麽能這樣做,還是硬著頭皮冷冷地說道:“你就要拉我與你一起下地獄?我並不想。”
朔回好像沒有料到我會這樣說,愣了一下,將藥碗放在小桌上,又把我扶著睡好,我頭側向裏麵不看他,隻感覺朔回在床邊坐了很久,最後還是歎了口氣離開了。
朔回離開後,心突然像被一隻手緊緊拽著不鬆,疼到喘不過來氣,直到臘月突然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小姐小姐,宮裏下旨讓您去宮裏陪讀。”
被緊縛的心髒終於鬆開了一下:“伴讀?伴誰讀書?”
“太子。”臘月猶豫了一下為難開口,臘月記著出遊的時候,太子就一直為難小姐,現在讓小姐去伴讀,會不會又要為難小姐?
看著臘月擔憂的小眼神,我輕笑著問道:“什麽時候去?”
一提到這個,臘月就特別來氣,明明知道小姐身體不好,還要明日就去,小姐剛退了熱,該不會,太子又想出來什麽方法來折磨小姐吧。
我淡淡地看了一眼窗外,祖父他們不來說,偏偏是臘月過來報的信。這事應該是沒有回旋的餘地了,祖父現在或許也在惱自己的無能為力。
回頭又笑自己的多慮,伴讀又不是嫁入宮中,哪有那麽多憂思愁悶。便問臘月:“鶯歡呢?怎麽不見她?”
臘月這才哦了一聲,又把我去伴讀的事拋在了腦後:“鶯歡在小廚房給您熬粥,她說小廚房離不了人,沒有知根知底的人在那,怕是不放心。”
我嗯了一聲,想到朔回,就感覺滿心的煩悶,又重新躺倒在床上:“鶯歡湯熬好了你們先喝了吧,我有些罰了。”
臘月乖巧地點點頭,給我掖了掖被子,屋裏安靜地可怕,我一邊想著朔回,一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