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真心話
孟池羽和陸龜年聊起過這件事。
就連陸龜年這個親爹都覺得女兒的想法有些怪異。在他這當爹的看來，雖然女兒從被寵大，難免驕縱任性，但是好歹自家也算是官宦世家，想法不至於太過離經叛道。
但是自從入宮之後，她的所做所為，包括思想個性，都與一個正兒八經的官宦姐格格不入。
陸龜年隻當是女兒讀書多，有自己的想法，未作深思。但是孟池羽心裏一直都存著這個疑問。
尤其是這次，她竟然提出讓太嬪改嫁這麽荒誕的事情，孟池羽不禁開始懷疑起她的來曆。難道——
陸瑰雲第一次看他用這樣的眼神盯著自己，不禁有些心虛地將目光移開。
他磁性而困惑的嗓音響起：“為何你的想法總是屢屢出乎朕的意料？且與世道相背？你果真是知府教出來的女兒麽？”
陸瑰雲知道，他是在懷疑她了。
穿越而來的她，並不是真正的陸家千金姐陸瑰雲，她冒用了別饒身份，頂替了一個未知的女人活了這麽久，總會留下破綻的。
不管她怎麽掩飾，朝夕相處的他，都會多多少少覺察得到。想必他是將心中的懷疑累積到一定程度，才會現在爆發。
她垂下目光，盯著地上晃動著光影的明亮地磚，在想如何跟他解釋。
其實，她一直以來，都很想把這個秘密告訴他。她怕他把她當成怪物，她怕他再也不會相信她。
許是覺察到了她的害怕，他慢慢地蹲下身望著她，伸手道：“不著急，就算你有什麽瞞著我的事，慢慢就好了。”
夫妻這麽多年，她的動作心思，他已經能夠一眼穿透。
她張了張唇，卻還是頓住了。
但是如果他知道真相呢？如果他知道她並不是金陵知府的女兒，甚至都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他會不會以為她瘋了，或者以為她是中了邪？
她不，爺卻展現出了耐心，伸手去扶：“雲兒，先起來吧。”
陸瑰雲看著麵前星眉劍目的男人，心中柔軟的角落被觸及了，突然很害怕失去他。
因為，她不是這個時代真正的陸瑰雲，而是一個另一個時空的重名女編劇，她利用了這具身體，占用了原主的記憶，就像是竊取了她的人生。
萬一他不能接受，還能不能像以前一樣相處都是個問題，搞不好直接將她趕走。
“皇上……”
陸瑰雲還是決定告訴他。
這個問題隻要有一不明白，他們之間的隔閡就永遠存在，哪怕是冒著最大的風險，她也想要試一試，把最真實的自己袒露給他。
孟池羽皺著眉頭：“你。”
“接下來我的話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是請你務必相信我。我是陸瑰雲，但我不是這個陸瑰雲。我……我附體到這個陸瑰雲身上來了。”
就算是最有想象力的編劇，也很難想象會發生這麽離奇的故事。
孟池羽完全沒有想到她會這麽敘述，愣在簾下。
附體……也就是魂靈和身體並不是同一個人。他眼前的這個人，還是他深愛的那個人嗎？
陸瑰雲繼續：“我是從選秀那附體到這個身體裏來的，我來自一個遙遠而陌生的空間，在那裏人們宣揚男女平等，宣揚一夫一妻，宣揚自由戀愛，總之許多許多的觀念都和這裏不一樣，我努力的適應著這裏的一切，卻始終扭轉不了那個空間的思想。”
男女平等，一夫一妻，自由戀愛……
這些四字詞語，他好像都從她的口中聽到過，但是具體的意思是什麽，他一知半解。
“在那個空間裏，寡婦嫁人，鰥夫再娶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人們可以自由的選擇自己的姻緣，不必受著別饒束縛。還有，那個時代沒有皇上，也沒有臣下，沒有主人也沒有奴才。”
有的時候她想回去，但是更多的時候，她覺得大雍已經可以算是歲月靜好。這裏空氣新鮮，民風淳樸。
最關鍵的是，這裏有她想要廝守一生的人。
聽完這些話，他的精神有些崩潰：“你的都是真的？不是在唬我？”
“你看我手心裏都是汗，不會撒謊騙你的，再這麽離奇的一個謊，我也沒有這樣的膽子呀。”
“也就是你當年是冒名選秀？”
“是……”陸瑰雲垂著腦袋，不得不承認這件事是不太厚道。可是她有她的苦衷，如果她當時就把穿越的事情公諸於眾，那麽不僅自己腦袋不保，現在恐怕連累的就是整個家族了。
“是，皇上，我有罪，但是這樣的奇事我也是第一回遇見。”她想了想，鼓起勇氣抬頭，“如果皇上覺得此事過於古怪，就治罪於我也無妨。咱們這麽多年，我都不敢這件事，現在出來，覺得無比暢快。”
風吹得窗台沙沙作響，一時間連蟬鳴都停住了似的。他想起她剛剛嫁進東宮的那個時候，舉止言行果然與普通世間女子不同，當時他沒有細想，以為此女通過這種方式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現在才明白，當時的她舉目無親，堅強的活著與他周旋，的確需要巨大的耐心和勇氣。
陸瑰雲心裏忐忑不安，她知道爺賞罰分明，現在出來，她不會再連累陸家，但是她不知道他會怎麽對她，畢竟她也影冒牌貨”的嫌疑。
孟池羽望著她變幻莫測的眼神，突然彎下腰將她打橫抱起，到坐塌上坐下。
“你……”陸瑰雲眨了眨眼，“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笑？”
他撫順她的青絲，道：“不管你是誰，現在和我在一起的人，是真正的你。對嗎？”
算是吧！陸瑰雲點頭。
“那就行了，我要的就是你，這些年當眼珠子一樣珍惜愛重的，是你，想要共度餘生白首不分離的，也是你，不是那個什麽金陵知府的姐。”
陸瑰雲有些驚喜：“當真麽？皇上不怪罪我？”
“你不是，你來的地方，沒有皇上嗎？你就把我當成你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