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千裏追妻
雖然孟池星一直知道皇兄很看重他，但是他也明白，皇兄對自己再委以重任，也不過是讓他做個賢臣重臣，作為旁氏庶出，皇位繼承是輪不到他的。
所以當皇帝提出要立他為儲時，他並不相信。
“朕不是試探你，更不是考驗你。”皇帝隨手在案頭上拿了一卷書，對孟池星道，“朕命昶兒與你一同監國，便是考量誰更適宜做未來的儲君。儲君是國本，朕不能光憑祖宗傳統，更要為了大雍的未來著想。如今看來，你更適合。但是——”
皇帝到這裏頓了頓，將手中拿著的書翻開，那是一本大雍皇帝的祖訓，然後道：“聖人有雲，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朕雖有意立你為儲，但是終究需要一個名分。”
聽到這些，孟池星原本燃起的些許希望，又暗淡了下去，不過想想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微微笑著，道：“皇兄待臣弟恩深如海，您讓臣弟幹什麽，臣弟都會盡心盡力，將來輔佐您或是昶兒，都是臣弟的榮幸。”
弟弟已經成寵辱不驚的少年模樣。皇帝流露出欣慰的眼神，將他叫到案前，道：“你，朕讓你幹什麽，你都會盡心盡力，是不是？”
幾乎沒有猶豫，孟池星鄭重地點零頭。
他是出自真心的。這麽多年，皇兄待他亦兄亦父，嗬護備至，即便要他以性命報答，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那朕便要你當太子。你要好好監國，為大雍百姓謀福祉。”
孟池星愣道：“可皇兄方才不是……”
“朕的意思是，皇儲需要名正言順，所以要你歸在太後名下，認太後做母才是嫡係，你可願意？”
孟池星一驚，沒想到皇兄連這個都為他謀劃到了，可是太後憎惡孟池星的生母，甚至毒害過他，怎麽可能願意認他當親兒子。
“此非臣弟願不願意的問題，皇兄您也知道，臣弟是罪婦之子……太後娘娘豈肯……”
“太後那裏，朕過了。”皇帝道，“你不必擔心，太後對她當年的所作所為已經後悔，不會為難你。就這麽定了，擇個吉日立你為儲，你留在京城監國，若有要事可問宰相，亦可給朕寫信。”
“那皇兄呢？”
窗外，幾句翠鳥飛過。孟池羽望著它們飛去的方向，勾了勾嘴角。
“朕……要去金陵。”
金陵，秋高氣爽，空碧澈。
杏林藥鋪擴建成功，規模已經超過了所有過去的老字號藥鋪，來往買藥的客人聞名而來，得以用低價買下保存完善的藥材。若要買人參，更是非杏林藥鋪不可，這裏的人參取自北方雪山，低溫保存，而且價格便宜，薄利多銷，以前買不起的也敢來買了治病，稍富裕的人家買些回家給老人補身子。
生意好了，銀子自然也如水一般嘩嘩進賬。盧嬌徹底閉了嘴，見了錢偷著樂還來不及，再也沒敢抱怨陸瑰雲一句。陸家的大少爺與三少爺也因為這家藥鋪有了自己的一番事業，不再如從前般紈絝無為。
陸瑰雲是技術擔當，她又研究了幾樣新的藥材，通過模擬氣候條件和水分條件，將藥材的種子進行試驗培植。
她忙碌了數日，終於有工夫透口氣，望著空，想起了鬱達夫那篇有名的散文《故都的秋》。
鬱達夫，故都的秋與江南的秋是不同的。皇城的秋，來得清，靜，也悲涼，在葉底細數陽光，聽著鴿哨，但是那份秋的況味卻比江南的足。
江南的秋則溫婉得多。蘆花，柳影，夜月，浪漫而細膩。
“四掌櫃！四掌櫃！”一個廝突然衝進了藥鋪，語氣十萬火急，好像出了什麽大事一般。
陸瑰雲規定在藥鋪後台，一律稱呼她為四掌櫃。怕叫娘娘什麽的，惹來別人忌憚。
她皺眉叫住廝：“我在這呢？你胡跑什麽？別嚇著外頭的客人了。”
廝連忙躬身賠禮，放輕了音量，但是語氣仍然十分急切：“您快回府去吧，出大事了。”
“什麽事？”
廝壓低聲音：“皇……皇上來了……”
陸瑰雲以為自己聽錯了，瞪大眼睛道：“你，你什麽？”
“您沒聽錯，快走吧，老爺這會子正在接駕，叫您速去。”
陸瑰雲還是不敢相信，皇帝遠在紫禁城，身上一大攬子事，怎麽可能來金陵就來金陵？之前也沒聽有消息放出來啊。
等她慌慌忙忙地趕回了府裏，看見那穿著一身冰藍直襟長袍，主位上坐著喝茶的，可不就是爺麽？
再一看，她爹娘和兩個兄弟都跪在下麵，一副等候發落的樣子。
心裏一驚，皇帝定是來興師問罪的。
果然，皇帝放下茶碗，掃了她一眼，道：“許久不見啊，怎麽，來了金陵就不想回去了？”
陸瑰雲連忙跪在爹娘旁邊，道：“臣妾耽誤歸期，罪該萬死，但是其中原委，都已經寫信對皇上明，請皇上成全體諒。”
“你可知道宮規，宮妃離宮不回是什麽罪名？”
陸瑰雲一愣，艱難答道：“是死罪。”
“皇上！”陸龜年膝行幾步上前，連連叩首，“是臣不讓她回去的，請皇上罷免臣的官職，治臣的罪，饒了她吧！”
“陸愛卿已經替她求饒夠多了。”皇帝眼神裏不知是什麽情緒，掃向眾人，最終落在她身上，“若真是陸愛卿阻攔昌妃回宮，那現在就可以下刑部大牢，正好趁著秋決斬首了。”
刑部大牢，秋決斬首，這幾個字嚇得陸家眾人伏地不敢動，隻知磕頭：“皇上饒命！”
陸瑰雲心裏一酸，將陸龜年擋在身後，跪直了身子對皇帝道：“我爹方才是胡的，不是他阻攔的我，是我自己不想回去，刑部大牢也好，秋決斬首也好，都由我一人來。”
“你爹方才胡？那就是，陸愛卿是在期君了？”皇帝立馬又抓住了她的把柄，但是並無殺意，隻是像與她做文字遊戲，“那就更是死罪難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