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言似黃蓮心淚垂

  蘇隱自從二皇子隨著采兒走了以後便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一個人靜坐許久，終是忍不住忽地起身，帶了小廝直接往大夫人的牡丹院去了。


  牡丹院的婢女們還沒來得及告訴大夫人，蘇隱便已帶著人急急地從院門一路闖進花廳，眼見得主位上大夫人闔了目倚在椅子上，身後一位綠衣婢女一下下地替她垂著肩，嘴裏卻似乎在說些什麽，大夫人似因為那婢女所說而開懷，忽的睜了眼，滿臉慈愛地向外望去，卻不由得怔住，她看見蘇隱一貫溫文爾雅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怒色。


  “李淑樺，瞧瞧你做了什麽好事？！”蘇隱瞥見那個綠衣婢女的臉，發現她竟是本該陪著二皇子的采兒，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自然對著大夫人也就沒了好氣。


  大夫人看著疾聲厲色的蘇隱，心中不由得一緊，麵上卻仍笑道：“老爺這說的什麽呢，怎麽這般動怒，妾身可是什麽地方惹得老爺不快了？”言罷起身，迎著蘇隱至主位，對著采兒吩咐道：“快去給老爺沏杯茶來，就用雲霧吧。”


  蘇隱冷哼一聲，喝住正欲退下的采兒：“跪下！”


  采兒與大夫人俱是一愣，在收到大夫人的眼神後采兒馬上跪下，低垂著頭等待蘇隱的問話。


  “你且告訴我，二皇子現在何處？”


  采兒咬唇不語。


  蘇隱俊秀的眉皺起，顯出一道深深的溝壑：“好啊，李淑樺啊李淑樺，你看看你教養出來的奴婢，居然一個個都翻了天了，連我的話都敢不聽了？！”


  大夫人趕忙撫著蘇隱的背希望他能消氣，又轉頭對著采兒喝了聲：“采兒你膽子倒是不小，老爺問你話為何不回答？隻要你行得端坐得正，老爺絕不會胡亂處置了你。”邊說，她悄悄地給采兒使了個安心的眼色。


  方才因為變故突生而不知所措的采兒見此也安定下來，額頭重重在地上一磕：“老爺恕罪，奴婢方才神思恍惚，竟未聽清老爺的問話，懇請老爺責罰，奴婢絕無半分怨言。”


  蘇隱望著跪在腳下一臉臣服的采兒，方才湧上來的怒氣才漸漸消了些，但出口的話語依舊淩厲：“二皇子殿下被你這個賤婢帶去何處了？為何如今隻有你一人回來，獨獨不見二皇子殿下？”


  采兒再次求助般地望向大夫人，見大夫人一臉的淡然，便也安了心，回答道：“回老爺，奴婢方才領了二皇子在府中閑逛，過了秋蘭院向花園走去，二皇子偶遇二小姐，似要與小姐細談，便吩咐奴婢退下了。”


  蘇隱聞言不禁狠狠地拍了桌子：“荒唐！真是荒唐！李淑樺，你看你，不僅身邊的丫鬟教得不成器，連親生的女兒也被你教養成這般模樣！你……你如何對得起我蘇府的當家主母身份！”


  平日裏對蘇隱視若天神惟命是從的大夫人此刻卻未像蘇隱想象中那般跪地求饒，她隻是繼續撫著蘇隱的背，也不焦躁，一下一下的，默不作聲。


  最後卻是蘇隱急了，他看著反常沉靜的妻子，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便揮退了奴婢侍從們，一把扣住大夫人的手腕：“告訴為夫，夫人你這次究竟是為了作何名堂？”


  作為文官的蘇隱，手勁在大夫人看來卻強得難以掙脫，她眼見掙脫不開，便不再掙紮，反而仰起頭，噙著溫婉的笑意望著蘇隱：“老爺，你說過，你最喜歡的是我們的慕言，你還記得麽？”


  蘇隱被大夫人突如其來的莫名話語一震，手不由得鬆開了：“你這婦人究竟在胡言亂語些什麽？你莫以為我不知道你藏的什麽心思，放任言兒接近二皇子殿下，萬一言兒真的做下這等有辱門風的事，你讓我蘇隱，讓偌大的蘇府如何處世？”


  大夫人嘴角的笑意一怔，卻仍挽上蘇隱：“老爺心裏，莫不是還念著沈青柔？妾身自認美貌，家世，無一不輸她，最最難能可貴的是，妾身的心裏隻有老爺一人而已，既是同樣與二皇子結親，我蘇府除了蘇涼煙不是還有我們嫡出的言兒麽，論身份她可比蘇涼煙高貴了許多，更不要說……蘇涼煙或許連個庶出的小姐都算不上！”


  大夫人言及此，聲音忽的轉為低沉：“老爺，你真的忍心讓她的女兒榮華富貴享用不盡，而你的親生女兒終日以淚洗麵，白白遂了她和她師兄的意？”


  “夠了！李淑樺！你莫以為我蘇隱平日裏將家宅交予你你便無所顧忌了，你若是再胡言亂語，我立時便可奪了你執掌的中饋！”蘇隱一甩袖子，怒氣衝衝地大步走出花廳，竟是不再過問二皇子與蘇慕言之事。


  大夫人望著蘇隱帶著奴仆遠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逐漸擴大，最終卻化作一抹苦笑：自己就連激怒他，也非得用那個女人的名義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