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刹那芳華染流年

  北辰墨淩隨了采兒在府中悠然走著，湛藍的雲錦織就的常服鬆垮垮地垂著，隨著步履移動飄逸著，肆意而張揚，更是襯得北辰墨淩棱角分明的俊臉邪魅無比。


  采兒低著頭於前麵引路，不時紅著臉偷偷瞄一眼北辰墨淩，而後再度紅著臉低下頭去，嘴裏細如蚊蚋地喃喃著向北辰墨淩介紹著：“二皇子，這是霧凇，縱使再熱的天氣，樹梢上亦有晶瑩的冰花，樹體生涼，夏天日間在此躲個清閑卻也是不錯的去處。”


  北辰墨淩輕笑著挑起采兒的一縷秀發，於鼻尖輕嗅：“真好聞，不知采兒平日裏用的什麽潔發？”


  采兒聽得眼前俊逸無雙的男子這般親昵地叫著自己，一顆芳心早已不能自己，一張小臉兒紅的如那盛開的石榴花：“殿下莫要取笑奴婢了，奴婢用的不過再平常不過的木槿花，加了些首烏草罷了。”


  北辰墨淩還欲再與小丫頭調笑一番，猛然瞥見前方樹叢中一方粉色的裙角一閃而過，於是收斂了臉上的調侃之色，執著扇與采兒一同沿小徑行去。


  “淩哥哥……”一聲含羞帶怯，飽含希冀的呼喚忽的響起。


  北辰墨淩聞言，翩然轉身，帶起滿枝的花瓣顫動著飄落，隨著衣衫的擺動落在其上，仿佛畫中的神仙，讓人不禁讚歎這般姿容，是怎樣的驚為天人。


  粉色的雲翹叢後，一個身段妖嬈的女子著一襲粉衣，婷婷立於花間，她挽起的垂柳髻上恰恰簪了一朵怒放的雲翹，與這滿目的雲翹襯著，仿佛她便是這花間的花仙，隻一個側臉，巴掌大小的臉蛋，吹彈可破的肌膚，微微顫動的纖長睫毛，無一不令人覺得秀色可餐。


  北辰墨淩呆呆地立著，似被這般美人所驚到，良久才緩緩走向她，見她臉上的嬌羞更甚，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用小心翼翼的溫柔語氣問道：“可是慕言妹妹？”


  花叢中的女子聞言激動不已，一轉身就要跑出花叢奔向男子，卻在轉身的刹那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收回了腳步，低垂著頭細語呢喃：“淩哥哥還記得人家？”


  “這般傾國傾城的慕言妹妹我又怎會不記得呢，慕言妹妹可還記得當初那架秋千，若是有空，便去禦塾後院看看，我一直為你保留著它，命人好生看管著。人道是睹物思人，我也就隻能看著秋千思念慕言妹妹了。”


  蘇慕言不由得呼吸一滯，她自是知曉那架秋千的，當初她在禦塾除了受教並無他事可做，同學們也不甚與她交往，北辰墨淩見她鬱鬱寡歡，便不知怎的說動了先生，特許在禦塾後院搭起了一架秋千，那架小小的秋千，卻承載了她和他太多的回憶。


  如今，他親口告訴自己他仍保留著那架秋千，還用“我”而非本殿自稱，果然，他的心裏一直有自己。


  這般想著，喜上心頭的蘇慕言望著觸手可及的自己日夜思慕的男子，早將母親的教導拋諸腦後。


  她小跑著奔向北辰墨淩，一下撲進他懷裏，摟著他精壯的腰肢，喃喃道：“淩哥哥，言兒好想你。”


  北辰墨淩猶豫片刻，還是伸手圈住了蘇慕言，輕喚一聲“言兒”，聲音溫柔而繾綣。


  蘇慕言偎在北辰墨淩懷裏，看著滿眼的粉色雲翹， 不覺心中絲絲甜蜜逸出，抱住北辰墨淩的手更是緊了幾分：“淩哥哥，她們都說你要娶涼煙姐姐，難道淩哥哥不要言兒了麽？言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覺得眼前所有的景色都失了色彩，言兒……言兒不知沒了淩哥哥該如何是好。”


  懷裏的美人泫然欲泣，卻又強忍著不讓眼淚掉落，明明紅了眼眶卻隻是故作堅強地向情郎訴說著自己的衷情，這般帶雨梨花的嬌弱模樣令得北辰墨淩心間某處被狠狠地觸動了。


  他憶起當初母妃傳了他去，牽起他的手坐在鳳座上，微笑地望著鳳翔宮的宮門，一聲聲的通傳後，一個盛裝的官家夫人牽了一個女孩緩步走進殿中。


  他記不清那女孩是怎樣一步一步穩穩地邁著小腿走向他，他隻記得不經意抬眸的刹那，初晨的陽光從宮門打進來，她逆著光從旭日的光芒裏出現，臉上溫暖的笑容被渲染成金色，一如日光，刹那芳華，日光傾城。


  她聽著母妃的吩咐，向他盈盈一拜：“蘇慕言見過二皇子殿下。”


  他望著她細細的眉，烏珍珠似的眼，向上挺起的小鼻子，精致的眉眼令他一瞬間失了神，他竟走下座去，走到她麵前直直立住：“本殿北辰墨淩。”


  她像隻受驚的小鹿似的慌忙低下頭，偷偷地瞥向她的母親，得到一個肯定的眼神後，她瓷娃娃般的小臉倏地再度綻放出一抹笑容：“淩哥哥，我叫蘇慕言。”


  而如今，他低頭凝視著懷中的女子，她在他懷中安靜地閉上眼，纖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櫻紅的唇緊緊抿著，嘴角揚起的笑容單純得令人忍不住要去把她捧在手心裏嗬護。


  他控製住內心噴薄而出的無數年少時候如花般的記憶，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撫上蘇慕言的臉龐，原本戲謔的眼神如今已被滿目的雲翹漸漸染成溫柔的粉色，他擁住懷裏的女子，輕聲許諾，卻無比鄭重：“言兒，淩哥哥的心裏，一直都有你。”


  身後的采兒不知何時已悄然退下，隻餘下花叢中一對相擁的人兒，一隻金粉蝶撲閃著翅膀飛過，似想為這美景再添上一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