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紫花地丁點絳唇

  蘇涼煙推門走進屋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梳妝台上一片狼藉，各色胭脂灑了一片，點唇的唇脂與紅紙散亂地倒在妝奩盒子裏，發髻淩亂的凝香站在屋子中央，氣鼓鼓地盯著上方的房梁，房梁上臉上紅一塊粉一塊的鬼醫一臉得色。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凝香聽到開門的聲音，望見蘇涼煙，急急地就跑了過去：“他……他剛剛自己跑進小姐的房間，還把小姐的梳妝台翻得這般淩亂。要不是我正好聽到房裏有聲音過來看看，小姐的房間還指不定變成什麽樣呢！”


  鬼醫聞言看向蘇涼煙訕訕地笑了：“涼煙徒兒，你可別聽凝香丫頭瞎說！為師堂堂一七尺男兒，怎麽會對你們這些女兒的紅妝感興趣呢。凝香丫頭你看你就是這麽衝動，都不聽為師解釋完就喊打喊殺的。”


  蘇涼煙並不理會他們，徑自行到桌邊，放下手中的木匣子，小心翼翼的取出裏麵的玉匣子，甫一拿出，整個屋內立時光芒流轉，蘇涼煙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左右手觸摸到的截然不同的溫度。


  凝香已然被屋裏突然的變化驚異到了，好奇地湊過來眨巴著眼睛問道：“小姐，這就是那個老頭兒說的冰焰花麽？好神奇啊。”


  方從房梁上跳下來的鬼醫聞言登時叫嚷了起來：“凝香丫頭你怎麽可以說為師是老頭兒，為師可是年富力強正值壯年！”


  眼看兩人又要開始針鋒相對，蘇涼煙抬手扔給鬼醫一個包裹：“夜行衣。麻沸散還不錯，我收下了。”


  方才還逗得凝香漲紅了臉的鬼醫聞言憋了半天，最後滿臉通紅地擠出一句：“果然是為師的好徒兒，深得為師好東西不放過的精髓！”


  蘇涼煙並未接過鬼醫的話茬，而是對凝香說道：“凝香，讓若雪替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凝香看見蘇涼煙忽略鬼醫來與她說話，得意地向鬼醫揮了揮拳頭示威，而後蹦蹦跳跳地出了門找若雪去了。


  “師傅，你現在可以說了，我的妝奩裏有什麽問題？”蘇涼煙將裝有冰焰花的玉匣子擱在一旁，轉而沏了兩杯茶，一杯推向鬼醫，她知道，鬼醫雖然看起來是個老頑童，但是因為好奇私自翻動自己妝奩的事他是絕不會做的，更何況以他出手的大方程度來看，他所見識過的世麵定然遠超過自己想象。


  鬼醫臉上的戲謔已然不見得徹底：“為師就知道沒看錯人，你的胭脂並無問題，但唇脂裏有股紫花地丁的氣味。紫花地丁是一種不太常見的紫色小花，多生長在陰暗潮濕的山洞之內，因而它性偏寒，像你這般本就體寒的人用了這種唇脂，不知不覺間通過嘴唇進入體內，會使你的身體更加陰寒，身子因此受損，甚至……會影響以後的生育。”鬼醫略一猶豫，還是把所知的全部告訴了蘇涼煙。


  “紫花地丁……是誰這般歹毒！”蘇涼煙聽完鬼醫的話，不由得瞳孔一縮，饒是冷靜如她，乍聽的會因了這唇脂影響以後的生育也難以平靜，不論是古代還是現代，對於一個女子來說鮮有比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更重要的事情。


  現在這具身體真實年齡不過十五歲不到，竟已有人用這種殘忍的方式對待她，若是她因此喪失了孕育孩子的機會，即便自己以後找到一個真心待自己的良人，這種痛苦也是無法承受的。


  鬼醫見蘇涼煙一向冰冷沉靜的臉上有了難以抑製的憤怒，也知道驟然知曉這樣的消息對一個女子來說不啻晴天霹靂，沉默半晌後伸手搭上蘇涼煙的脈搏，閉目許久後睜開眼，麵色稍霽。


  “涼煙徒兒，為師方才替你把脈，除了冰魄的毒，這紫花地丁對你的影響甚少，或許是冰魄的毒性過於霸道，壓製了紫花地丁在你體內的滲入，隻要讓為師替你悉心調養，不過三月，紫花地丁的影響定會消失。”


  蘇涼煙心中的不安稍稍散去幾分，但憤怒卻並未因此減去分毫，一向冷如冰霜的臉此刻寒氣不加掩飾地逸出，令得鬼醫都不禁心生寒意。


  “小姐，我已經讓若雪和蘭馨準備著熱水了，我替你拿了換洗衣物就可以先沐浴了。”凝香推門而入，看見蘇涼煙少見地對著梳妝台出神，疑惑道：“小姐你怎麽一直盯著大夫人送的唇脂啊？”


  “你說這是誰送的？”蘇涼煙聞言陡然轉身，眼裏的淩厲光芒令凝香生了些許懼意。


  “大夫人說這是她二哥從西域帶回來的唇脂，很是稀有，因而隻給了每個小姐一支不同顏色的，小姐您先前說這淡淡的紫紅色抹起來好看得緊，都舍不得用，今兒怎麽……”


  大夫人麽……蘇涼煙眼前浮現出那張戴滿笑容的臉，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嘴角緩緩扯出一個冰涼而殘忍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