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遠處一片火光，山風陣陣，木門“嘎吱”一聲被推開，屋內很安靜，幾個人或趴在桌前，或癱於地上，昏暗中，錢斷水露出冰冷的笑。
果然如樂羽雨所說，這群人要睡到第二日，現在大局已定，綠語長老說了，這幫人不能留，他拔出匕首，蹲在最近一人身旁，劃向她的脖頸。
手腕被一股力牽製住，怎麽也不得動彈，錢斷水心中一驚，後腦發麻。
“這.……這不可能！”
康淩鈴還未清醒，超人的感知讓她緊緊抓住錢斷水的手腕，來不及思考，她側臥著一腳踹到他的腹部，錢斷水悶哼一聲，摔倒在地。
周圍的幾人也出現了清醒的跡象，錢斷水好歹是百機門人，他迅速爬起，三隻飛鏢扔向康淩鈴，手腕的袖箭直直射向蘇筱辰。
飛鏢擊中木頭的聲音讓錢斷水猛然回頭，眼前並無人影，他還未反應過來，便胸前一涼，緩緩垂頭，隻見方才射出的袖箭已被人狠狠插到自己身上。
康淩鈴跑到蘇筱辰身旁，她對當前發生的事毫無了解，本能讓她直截了當地殺了錢斷水。
蘇筱辰眼神朦朧地從地上爬起，他向四周看了看，錢斷水的屍體讓他猛地一顫。
“糟了，樂羽雨！”洛言目剛剛清醒便急匆匆地跑到門外，高掛的彎月映在他的瞳孔中：“是迷魂香！”
“雲竹之會恐怕已經結束了。”康淩鈴從床旁拿起長劍，指著錢斷水的屍體：“他剛才打算殺了我們。”
“什麽？”洛言目的腦子有些亂，他瞟到天機閣附近的火光，愣了片刻。
蘇筱辰似乎也意識到什麽，他向洛言目問道：“放火燒樓應該不是雲竹之會的風俗吧？”
“現在.……現在有兩個可能性.……”洛言目有些語無倫次，他的雙手瘋狂搓動著。
“啊？啥……啥情況啊？”康書朋剛剛清醒。
“住嘴！”洛言目大叫道，他組織著語言：“有兩個可能性，一是.……是百機門內部有叛亂，嗯，二是，傀儡堂同百機門開戰了。”
康淩鈴拔出劍，走到來此的木梯旁查看一番，確認安全後，她問道：“現在怎麽辦？”
洛言目又跑回屋中，從錢斷水身上拔下箭，放到鼻前嗅了嗅：“這箭上有毒，現在看來，或許是百機門的內部叛亂，不過還不確定傀儡堂是否參與。”
“你是說，使用毒機關的弟子發動了叛亂？”蘇筱辰用火鐮點燃蠟燭，屋中總算亮堂了些。
“這樣應該就說得通了。”洛言目思考著，若不是康淩鈴及時清醒，恐怕他們四人今日都要喪命於此，看來樂羽雨算漏了這點。
或許並非算漏……
洛言目搖搖頭，不再往下想，他背起機關匣：“走。”
“啊？去哪？”康書朋對當前的情況一知半解，他匆忙拿起劍追了出去。“去天機閣，我想知道目前的情況，而且如果我的猜測沒錯，李密現在應該也活躍在那裏。”
洛言目緊鎖眉頭，邊走邊布置著兩袖中的暗器。百機門中一片死氣沉沉，沿路的建築中幾乎沒有一絲燭光，似乎除他們外所有人都出席了雲竹之會，並且無一人回來。
四人沿梯而下，走到一個小山頭上，此處距天機閣不足一裏，其下是一片密林，稍遠的林間一片喧鬧，洛言目認得，那是天機地牢的入口。
他們避開天機地牢，從最遠的地方繞去天機閣，康淩鈴猛地駐足，樹上十幾支箭撲麵而來。
康家二人揮劍格擋，洛言目在後趁機射回三箭，兩個身影自樹上掉落，又有五人直衝而來，康淩鈴回身踢飛一人，將長劍插在地上，整個人握著劍柄倒撐而起躲開四處飛來的毒鏢。
蘇筱辰一躍而起，槍身重重劈在一人的肩膀上，那人慘叫一聲，翻起白眼倒了下去，他揮動著銀槍擊落暗箭，忽覺的槍身一沉，隻見康書朋踩在他的槍上借力飛起，流水般的劍法割斷了三人的脖頸。
“快走！”洛言目壓著嗓子說道，遠處的人似乎發現了這裏的動向。
才走幾步，便見一黑衣麵具男子站在一顆樹旁。
“無……無冥！”
“嗯。”無冥向幾人招手。
“無冥，門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傀儡堂呢？時門主呢？”洛言目上前問道。
“木語長老發起了叛亂，傀儡堂幾乎被團滅，時門主重傷生死未卜.……剩餘的百機門弟子在天機閣上苦苦支撐，我是來接應幾位的。”無冥將手伸入袖中。
“呼！那現在怎麽辦？”洛言目鬆了口氣。
“小心！”身後傳來蘇筱辰的喊聲，洛言目抬眼的一刻，隻覺得四肢一陣無力，他的弩箭掉在地上，整個人怎麽也站不穩，一根長針在他的肩上閃動著銀光。
康淩鈴一劍刺來，無冥抬手射出一張絲網，絲網在空中被劈碎，康淩鈴停下了動作，長劍從她的手心滑落，她跪在地上，手臂上數個小傷口滲出血絲。
蘇筱辰撿起絲網的碎片一看，原來是那網上布滿了細小的尖刺，刺上有毒，而康淩鈴在劈裂絲網時，不免傷到自己。
毒.……
蘇筱辰握槍的手散出火焰，他大喝一聲，隔空揮槍，無冥見狀不妙連忙用繩索將自己拉開，方才他身旁的那顆樹頃刻間化為焦炭。
蘇筱辰雙手連帶著整隻銀槍被火焰包裹，他嘶吼著衝向無冥，後者無心戀戰，他背上的木箱伸出抓鉤，靠著抓鉤他在林間蕩起，很快消失在眾人眼前。
眼見追不上，康書朋連忙攔在蘇筱辰身前，康淩鈴咬著牙爬到一顆樹旁靠下，洛言目臥在地上不住顫抖著。
幾人身後傳來殺聲，蘇筱辰殺紅了眼，在疼痛和憤怒的驅使下，他將槍猛地向後一揮，五十步內的樹林被烈焰包裹，林中幾個身影發出痛苦的慘叫，叫聲久久回蕩著，淹沒了康淩鈴無力的阻攔聲。
銀槍從蘇筱辰手中掉落，他的臉上全是汗水，兩隻血肉模糊的手冒著黑煙，康書朋嚇呆了，他退後幾步，跑去查看中毒二人的情況。
“這不是致命毒藥，”洛言目掙紮著平躺過來：“無冥若是有心殺人，我們早就死了.……這是寒冰散，會讓中者渾身無力，以至於無法站起.……”
蘇筱辰走到康淩鈴身旁，確認她沒事後從兜裏掏出紗布，默默地給自己包紮。
康淩鈴恨不得刪蘇筱辰一巴掌，可她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她虛弱的喘息著，又忽然想起蘇筱辰似乎是因為自己才這般失控，便不由一陣竊喜，氣也消了，但看著蘇筱辰的樣子她又心疼不已。
“下次記得，抹些桐油。”她冷著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