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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旗袍的女人

  直到黑夜將至,我才會放下了畫筆,回到了臥室。


  妻子已經睡下了,我看到了我寫了一半的信,我提筆把信寫完,放到了最外麵的抽屜裏,躺到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夢裏,我夢到了那個穿著旗袍的女人,她的臉上不施粉黛,兩耳戴著一對翡翠做的耳釘。


  她朝我甜甜的笑著,款款的走了過來,她對我伸出了手,她說:“你好,我叫林小君。”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感覺內褲裏濕漉漉的,脫下褲子一看,三十二歲的我,竟然夢遺了。


  我現在完全沒有心情理會我的老婆,隻想再次在夢中,或者在鏡子裏,再見到林小君這個人。


  早上,在我妻子走後,我便打開了最右邊的抽屜。


  裏麵又是一張單粉色的信封,我把裏麵的信取出來,上麵依舊是林小君的字跡,信上簡單寫了些天最近的近況,並且,她在信的開頭,稱呼我為吳郎。


  吳郎,多麽曖昧的稱呼。


  我把回信寫好,放了進去。就像她一樣,這次,我在信的開頭也寫上了小君的名字。


  吳郎,小君。


  多麽般配的稱呼。


  我越來越期待,在梳妝台的抽屜裏,發現她的信封的那一刻,我仿佛每天就是為了這個才活下去的。


  不得不說,女人都是敏感的。


  我這樣的變化,已經引起了妻子的注意。她也曾經側麵試探過我,也曾經托鄰居幫忙監視我,然而我依舊是以前那個樣子,每天連房門都不會出,同樣也沒有其他人進到我們的屋子裏。


  時間長了,妻子雖然有些顧慮,但也漸漸的放下了。


  我依舊是每天躲在房間裏,畫著那一個女人的臉。


  其實也曾經問過我,為什麽喜歡畫風景畫的我,最近喜歡上了畫人物畫。


  而我隻是解釋說,如果經常換一種畫的話,會畫膩的。最近外麵沒有什麽好看的風景,於是我就畫人物畫,改改口味。


  聽我這樣說,妻子也便不再追問我了。


  最近林小君出現在鏡子裏的頻率越來越高了,她梳妝打扮的時候,她描眉畫眼的時候,她整理衣領的時候,她佩戴首飾的時候。


  甚至,她在和其他人聊天的時候,都會突然出現在我的鏡子裏。


  我不知道在這個時候的時候,她在那邊能不能看到我的樣子,但我隻是呆呆地盯著鏡子,呆呆地望著她。


  她總是喜歡穿一件黑色金邊的旗袍,旗袍上繡著很多白色的花,那個花我認得,是茉莉花。


  現在每天雖然依舊是是待在家裏不出門,但是我也穿上了妻子給我買的那件最貴重的西服。


  每天把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留了很長的絡腮胡也全都刮掉了。雖然知道鏡子裏的林小君聞不到我身上的味道,但我還是每天都會用古龍香水噴一下自己。


  同樣,我也想象著鏡子裏的林小君,周身一股茉莉花清香的味道。


  不知為何,妻子這兩天也格外的黏我,她總是說,我和以前不一樣了。


  說以前的我,渾身都散發著一股藝術家的頹廢憂鬱的氣息,而現在,卻像一個成功的商人一般,自信幹練。


  我對她的解釋是,可能是最近由風景畫改畫了人物畫的原因吧,你也是知道的,我這個人比較喜歡旗袍。

  月末,是妻子休息的時間。


  本來每個月末,妻子都會跟她的朋友一起出去逛街,或者意外得睡到很晚才會起床。


  而這個月末妻子並沒有出門,也沒有懶床,而是早早的就起來了。一頭紮到了到了我們的雜物間,在裏麵鼓搗了很久,才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妻子出來的時候,我正在陽台上仔細的畫著我的畫。妻子輕輕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答應了她一聲,但是並沒有轉過頭。


  “浩,你看!”


  妻子的聲音聽起來很是高興的樣子,我扭過頭,看了她一眼,這一眼,卻把我給驚住了。


  我早就說過,妻子的身材又黑又瘦,手腳粗大,皮膚粗糙,要什麽沒什麽。


  而這次,妻子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件豔紅色的旗袍穿在了身上,把她襯得就像個五十多歲的村姑一般,醜陋無比。


  “你從哪裏找來的這個?”


  我有些氣憤的問,妻子完全顛覆我對穿著旗袍的女人的所有幻想,她把這件衣服毀的徹底。


  “是我用獎金買來的,你不是總說你喜歡旗袍嗎?怎麽樣,好看嗎?”一麵說著,妻子一麵還感覺良好的,在我的麵前轉了個圈。


  “我隻是單純的喜歡旗袍而已,對於你來說,我感覺還是平常的衣服更好看。”


  我忍住了想要發火的脾氣,扭過頭去,仔細的描繪著畫板上的女人,努力的不去注意穿著怪異的妻子。


  “你……不喜歡我這個樣子?”妻子小心翼翼的問。


  “我更加喜歡你平常的樣子,這件衣服太過豔麗了。”我頭也不回的說。


  本以為妻子會生氣,但她隻是高興地說,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把衣服換回來。便一蹦一跳地,跑到了臥室裏。


  反而是我有點兒疑惑了,難道喜歡一個人,真的會連他的語氣和話中的刺都聽不出來嗎?我明明已經說的那麽直白了,她是真的聽不懂,還是裝作聽不懂呢?


  我懶得去想她,這幅畫我已經畫了將近三個月了,已經臨近結尾了。,想讓林小君看見這幅畫。


  林小君在信裏說過,她的生日是十一月月二十五日。


  我希望把這幅畫在她生日那天送給她,雖然我知道畫板太大了,沒有辦法塞到抽屜裏,但是我可以把畫拍成照片,這樣,小君就可以看到我為她畫的畫像了。


  在她生日的前三天,這幅畫終於完成了。


  我去找鄰居借來了相機,尋找著最好的角度,最好的光線,為我的這幅畫照了一張相片。


  我拿著底片,推開了房門。


  這是我這半年來,頭一次走出房門。


  外麵的陽光晃得我有些刺眼,外麵的人們也都換上了長袖長褲。


  我呼吸著似乎有些奇怪的空氣,快步走到了照相館前。


  很快,照片就洗了出來,我挑選了很久,才挑選到了一張讓我感到最滿意的照片。


  那個厚厚的筆記本,已經被我撕的沒有幾頁了。


  我撕下一頁,在上麵寫著對她生日祝福的話,對折好,把那張彩色的照片夾到了信紙中間。


  我把它放到抽屜裏,本想關上抽屜,一扭身,卻又看到了半開著的衣櫃門裏,那件妻子隻穿了一次的豔紅色的旗袍。

  我走過前去,打量著那件旗袍,旗袍說真的,還是很美麗的。


  領口和袖口有一圈兒微小的蕾絲邊,邊上也是用金線固著的,旗袍上的花紋好像是月季。


  我盯著那件旗袍發起了呆,不知為何,腦海中浮現了林小君穿著這件旗袍婀娜多姿的身影。


  不如把這件旗袍也送給她吧,我這樣想著,等我再回過神來的時候,那件旗袍已經被我拿到了手上,疊成了很小的樣子。


  我笑了笑,便把旗袍一同放進了打開著的抽屜裏。然後,我又拿出了寫給她的信,又在最後補了一句:我希望在你的生日晚會,上你能穿上這件旗袍。


  寫完後,我把信和照片放到了抽屜裏,輕輕關上了抽屜。


  很快,十一月二十五日到了。


  那天晚上,我借口讓妻子去同事家過夜。自己一個人就坐在臥室的床上,看著那張梳妝台上的鏡子發呆。


  我不知道今天晚上林小君的樣子能不能出現在這麵鏡子上。如果可以的話,那將是一件多麽美妙的事情啊。


  就當我快要睡著的時候,鏡子上,竟然真的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那就是林小君,今天的她可真美啊。


  她真的穿了我送給她的那件紅色旗袍,果然,旗袍隻有穿在這樣的女子身上,才是最美的。


  她穿著我送給他的那件紅色旗袍,肩膀上披著一條紅色的薄紗,手上戴著一雙黑色的蕾絲手套,發髻間別著一朵盛開著的嬌豔欲滴的的紅色月季花。


  無與倫比的美。


  我在鏡子裏看著她,就像看著電影裏的人物一樣。


  看著她與別人談笑風生,看著她在那裏觥籌交錯,看著她喝著杯中的美酒,臉頰上染上了一絲紅暈。


  如果,站在她對麵的人是我,該有多好啊。


  我看著那個狹小的抽屜,自嘲的笑笑。這個抽屜太小了,它甚至不能把我一條胳膊完整的塞進去。


  忽然,鏡子裏的畫麵一轉,林小君似乎是喝醉了的樣子,歪歪斜斜的,倒在了一個男人的懷裏。


  那個男人帶著一個大蓋帽,身上是深藍色的製服,腰間別著一把盒子槍,看來應該是當年的軍閥了。


  “反抗啊小君,推開他啊!”雖然知道林小君根本聽不到我說話,但我還是忍不住喊了起來。


  沒想到林曉君不但沒有推開他,還和他一起站在了舞池中央,跳起了舞。


  那個軍閥的手很是不老實,原本是搭在林小君的後背上,慢慢的手向下滑,摸到了腰,然後繼續下滑,摸到了那聳起的豐臀上,還用力地捏了一把。


  在我心中的林小君可是一個忠貞的女子,我本以為她暴起,起狠狠地打那個軍閥一個耳光。


  可沒想到林小君一副很是享受的樣子,嬌嗔一聲,撲倒在了那個軍閥的懷裏。


  那個軍閥得意地笑了,竟然在眾人的起哄聲中,走到了二樓的一個房間裏。


  畫麵到此也就結束了。


  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我又撕了一張紙,我在紙上狠狠地寫道,林小君,你到底是做什麽的?為什麽會這麽輕浮?


  這次我沒有像往常一樣,把紙對折,好好的放進抽屜裏。而是一手拿起紙,用力的揉成一團,直接丟進了抽屜裏,狠狠地關上了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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