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暗雲遮蔽月光，屋內一燈如豆，火光隱隱綽綽，照得案前的兩個人影拉得老長，虛影投在門上交疊在一處。宋晞額頭的冷汗滲出，瞳孔有些渙散，嘴唇微微發白。他抿了抿幹澀的唇，身體欲向前傾，“姬大人……”姬殤席間隻喝了兩盞清酒，身上帶著若有似無的酒意，神色卻沒有絲毫醉態，反而冷漠如冰，他連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沒有絲毫溫度，與之相反的是聲音低沉中帶著一絲誘惑，“受不了了？嗯？”宋晞一隻手按住隱隱作痛的腹部，一隻手忍不住伸向姬殤袖子卷起的手腕處，那裏經脈浮起，血液流動，他竭力保持理智，“姬大人，相信這段時間我已經表明了足夠的誠意，你，你也需要我為助力。既如此，又何苦在給解藥之前折磨我呢？”宋晞的語氣很軟，甚至帶著點哀求的意味。他現在終於明白和姬殤硬碰硬是沒有絲毫勝算的，放低身份並不吃虧，上次那種忍耐已經是他的極限，如果表現得卑微一點能少受點折騰，這買賣很劃算。姬殤一聲輕笑，臉上的冰冷仿佛冰雪初融，又仿佛隱藏著某種更深更可怕的情緒，此時一柄泛著寒光的匕首不知從哪裏被拿了出來，直接扔在了宋晞麵前。隻聽他用難辨情緒的聲音道，“解藥便是我的血，你想要就親自來取。”宋晞看著麵前的匕首神色有些呆滯，甚至連疼痛都被遺忘了片刻。姬殤這是什麽意思？是讓他親自取血嗎？可是——宋晞遲遲沒有拿起匕首，姬殤瞳中金光一閃而過，“不敢？還是不願？你難道要苦苦捱過毒發等待死亡？”一股驟然而起的撕裂痛感瞬間擊破了宋晞的理智，他知道自己服用的壓製藥丸已然失效，如果再不服用解藥，就會如同那日一樣幾乎痛死過去，於是他不再猶豫，深吸一口氣，右手握緊了匕首，由於握得太緊，指尖甚至發白。姬殤卻姿態異常輕鬆，甚至主動卷起寬袖，露出了自己血脈湧動的手臂。宋晞慢慢靠近，匕首尖刃朝下，緩緩抵上姬殤手臂上的皮膚。咚咚！他好像聽到了響起在耳邊的心跳聲，強而有力，那是對疼痛的忍耐和對鮮血的渴望。宋晞手心冒出了虛汗，唇舌幹燥無比，匕首微微往下一壓，尖刃紮進了淺淺的口子，而那隻被刺的手臂卻沒有絲毫反應，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樣。宋晞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姬殤，他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眼中也沒有任何情緒，好像即將被切開皮肉取血的人不是自己一樣。宋晞閉了閉眼，毒是姬殤下的，匕首也是他扔給自己的，如今的情形也由不得自己為這個狼人不忍，於是他不再手軟，徑直用尖刃挑開一道深深的口子，一道鮮紅的血痕順著刀刃翻出，泛著滾燙氣息的鮮血立即要順著手臂的弧度線流而下，宋晞一時驚慌，竟找不到可以盛裝的容器，下意識低頭過去用唇去接。一股說不上陌生的血腥之氣頃刻間充斥了整個口腔，宋晞喉嚨一哽，差點反胃嘔出來，但是一想到這是救命的解藥，就強迫自己去主動吸吮吞咽。從宋晞握起匕首到割開血肉姬殤都一動不動，好像被取血的不是他自己的手臂，此時見宋晞扔下匕首，雙手托住自己的手臂，像口渴極了一樣飲著自己流出來的鮮血時，一股異常濃烈的燥熱迅速襲遍全身。他眼簾低垂，眸中如同烏雲翻滾，驚濤駭浪勢不可擋。宋晞卻渾然不覺，他隻覺得腹中那股冰刃攪動的痛感在滾燙的鮮血流淌進胃部之後漸漸緩解，身上甚至湧起一股暖洋洋的倦意，或許是這股暖意讓他覺得血的味道也不是那麽惡心，口中的血液越來越少，是因為姬殤的愈合能力實在強悍，他甚至有些戀戀不舍地用舌尖卷進最後一絲血線，然而未等他反應過來，突然間天翻地覆。宋晞思緒刹那間有些昏沉，一時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等到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被姬殤反身壓在了冰涼的地板上。冰涼堅硬的觸感讓宋晞猛然清醒過來，他呆呆地看著姬殤，問了一句很傻的話，“姬大人，你要做什麽？”是真的很傻，他明明已經發覺姬殤的呼吸炙熱急促，明明已經看到他眼中駭人光芒，他還是問出了這句話。姬殤卻沒有回答他，整個人雖然完全壓製住宋晞，卻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他們的距離隻有咫尺，卻若即若離，並不觸及。宋晞心慌意亂，勉強定了定神，道，“我之前仿佛聽蓮公子說會等姬大人……”姬殤忽然笑了，然而笑容卻讓人心驚，說出的話和宋晞所說的絲毫不相幹，“你可知，你中的並不是毒，而是蠱。”宋晞驚愕萬分，一臉的不可置信。“共生蠱。被種下此蠱的二人會心意相通永不分離，直到……一同死亡。”宋晞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我的母親和我的父親就是種下此蠱一同死去。而我們的蠱才剛剛完成了一半，所以你才會如此痛苦，才會處處受製於我。隻有飲下我的血和我交融，你才能徹底解脫，從此不再受蠱毒之苦。”姬殤低聲說著，語速很慢，低沉醇厚的聲音卻讓人忍不住沉浸在他語言的誘惑之中，“宋晞，你是想從此永遠受製於我，受盡蠱毒之苦，還是想和我同生共死，永不分離？”宋晞幾乎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他不敢相信姬殤說的都是事實，可是他從他那雙幽深的金瞳中看不出絲毫虛假。共生蠱，共生蠱，是真的嗎？宋晞眼中盡是迷茫和不安，卻在臉頰上噴來一陣狼人的滾燙氣息後驚醒過來，姬殤低頭過來，一縷的發絲垂落順著宋晞的側臉滑過，和他散落的發絲交疊在一起，分不出誰是誰的，他的唇若有似無地掠過著宋晞的唇角，雙手和身體卻早已不再全麵壓製，反而讓宋晞可以輕鬆地躲避推開。“共生蠱無法交融便會春生秋死，而到時你猜無法融合的蠱蟲會帶著你去死，還是讓我們死在一起？”姬殤的話讓宋晞下意識偏頭的動作止住了，就像被人點了穴道一樣，他再也無法反抗躲避分毫。姬殤歎息道，“果然，你最在意的仍舊是自己的性命。”宋晞苦笑，他不是聖人更不是烈士，怎麽會不在意自己的生命，無論遇到什麽事，保住性命才是最關鍵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商人本性中的那種自私且利益至上的品質也被他很好地繼承下來，而命就是最重要的東西。他眸光幾經變化，終於完全想通了，臉上那種糾結苦澀反而變成了如釋重負，甚至主動解起了腰帶，聲音變得輕快甚至隨意，“不就是做嗎？來來來，快點來，就跟誰沒做過似的。姬大人你要是早點告訴我，這麽簡單的事早就解決了。”宋晞如此突兀的轉變卻讓姬殤目光霎時頓住，身體甚至有些僵硬。宋晞衣袍解開了一半，見此不由挑起了眉毛，“你別告訴我現在你不樂意了，要去找你的蓮公子了？”姬殤目光開始變化，眼中依舊是對身下之人滿滿的渴求，宋晞看得分明，牽起唇角，毫不客氣地揪起姬殤的衣襟，把他整個人帶下來同時抬起頭粗魯地撕咬過去。宋晞吻得毫無章法，牙口分外凶狠，對著姬殤的就是一陣撕咬，直到口中再次嚐到了血腥味，他也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姬殤起初隻是壓抑住自己任他撕咬，不過片刻卻再也不再忍耐不住用力把身下那人牢牢按在地麵，凶猛地順著他的唇角一路研磨往下，那雙尖利的獠牙也不知何時抵出，劃過宋晞的每一寸皮膚，刮出無數道血痕。一場雙方角力的情事異常洶湧地展開，宋晞處處處於下風卻抓住每一個反攻的機會，甚至一度翻身過來壓住了狼人，屋內血腥之氣更是愈加濃烈，當宋晞把姬殤死死壓在身下時甚至用手心擦過姬殤探出來的獠牙，再把血流不止的傷口處狠狠地抵進姬殤的口中。“你不是說要喝我的血嗎？現在就一次性喝個夠。”然而姬殤隻是用柔軟的舌頭輕柔地安撫著傷口，不過片刻之間，宋晞劃破的手心竟然也自發愈合。宋晞冷冷一笑，一邊繼續情事，一邊繼續弄點血出來，誓要讓這個狼人喝個痛快。不知過了多久，曠日持久的互相折磨終於結束，而臥房之內從地板到床榻都是血點和不明液體，讓人不知到底是春風一度的溫柔鄉還是鮮血淋淋的凶殺案的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