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節 被我搞砸而提前散了場的青春
回家之後,曹歌語重心長地和我著,諸如動手不是一個女孩子應該做的,有問題要和對方講,能明白,幹嘛要動手?之類的勸誡。
“不明白。”我嘟囔地回了一句。
“怎麽就不明白?不明白不總行吧?一個女孩子,脾氣這麽暴躁怎麽能行呢?”
“為什麽不行?”基本上,曹歌一句,我頂一句。後來,她一見硬的不行,便開始來軟的。
“沐夕,你聽姑姑。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樣子,不能動不動就打架啊!你看看,你身邊有幾個女孩子一言不合就動手的?男孩子調皮,男孩子性格也較咱們女生剛,他們一般可能會衝動打架,這女孩子動不動就掄凳子砸腦袋的,成什麽了呀?這樣子,以後誰敢娶你啊!”
“我沒想那麽遠。況且,這麽多例子在身邊兒擺著,人善,被人欺!”我要,拎著書包便站起了身,準備上樓。
結果,父親在身後突然了一句:“沐夕,你以前沒這麽強,怎麽現在變成這個樣子?”
我轉過頭:“我以前什麽樣兒?我現在強嗎?不聽話是不是?這樣還不是隨你?!”完,我便一溜煙兒地跑上了樓。我知道,我消失後的一樓大廳,方才的話,肯定讓他們三個人都一陣緊張和慌亂。
那是我第一次和父親正麵的反擊,在這之前,我話雖然不多,但不會有如此犀利的言語和此番反常的表現。他們不知道,一直聽話的乖乖女為何突然之間變成了這樣?
為什麽?
因為我將母親的那三份協議帶回了家裏。我會在失眠的時候拿出來看一看,我告訴自己,曹沐夕,千萬別自我感覺良好,這個世界上,所有善良的表麵背後,都有著黑暗和良心的交易!
都這同齡人之間是有共同語言的,並且能猜透彼此的心思,這話不假。曹燦燦在有一次回來的時候,便發現了我的異常,而且,她和闞濤之間一直也都有信件往來,闞濤和她,我在學校裏最近變得像一隻刺蝟,見誰都紮,有時候,根本不起眼兒的事情,我都要發火,並且,每次發火都要打仗的架勢,他也不知道我究竟怎麽了,就我變了特別多,和之前一點兒都不一樣。於是,曹燦燦那回來,晚飯後找我聊。
“你怎麽了?”
“我?我怎麽了?”我耳朵裏塞著耳機,聽著那時候剛剛流行起來的隨身聽,搖頭晃腦的。
她一把拽下我的耳機:“發生了什麽事兒?”
“沒有。”我簡短地回答。
“你撒謊,曹沐夕。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我坐在椅子上回頭看她:“哈哈,你上了高中,有了透視眼了是嗎?”
“沒有。隻不過,咱倆太像了,所以,秘密這個東西,根本不存在的。”
“咱倆,像嗎?”
“像。同命相憐。”曹燦燦的話完之後,我忽然選擇關掉音樂,摘下了耳機。我拖過來一把椅子給她,就這樣,曹燦燦坐在了我對麵。
“你不想,那就不。但是,我聽闞濤,你現在變得在學校裏成了刺兒頭?”
我哈哈地笑了起來:“刺兒頭?哈哈,他可真能鬧,還刺兒頭。”
“我想告訴你,不管發生什麽,你千萬別在自己身上去找報複的快感,那樣,太愚蠢了。”上了高中的曹燦燦似乎變成了一個大姑娘,話比較深奧,連個子也長了我半頭。不過,雖然深奧,但我聽得懂。
其實她的沒錯,我知道,曹歌的也沒錯,我也知道。但是你讓我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我做不到,就這麽簡單。
我沒有直接回答她,但是卻反問了她一句話:“你從仇恨中出來了嗎?”曹燦燦顯然一愣:“沒有。”
我嘴角一歪:“我也是。”
“你和我不一樣。我雖然依舊很恨我爸爸,恨他對我媽媽的薄情寡義,但是我沒有自暴自棄。
“我也沒有。”我直接搶了一句話了出來。
“你?曹沐夕,我也從你這個年齡過來過,我那時候也沒有比你好過到哪裏去,我隻是想告訴你,你這樣下去,隻會讓自己越來越累,越來越難過。”
那晚上,曹燦燦和我了很多,隻不過,我不是聽不懂,但卻一點兒沒往心裏去,我依舊我行我素。
我清楚,盡管我嘴上硬撐著自己沒有自暴自棄,但實際上,我的所作所為,又和自暴自棄有什麽區別?
那段時間不要是輿論的問題了,我在學校裏麵,基本上已經成了“姐”字輩兒的。我的變化讓曹歌非常的頭疼,但是,那段時間剛和崔禹結婚,自己的事情還忙不過來的,管我的時間便越來越少。而父親的話我根本就不聽,也不給他機會。於是,我開始逃課,去街邊的遊戲廳,後來去新興起的網吧裏上網。
曹歌知道後,開始從零花錢上試圖控製我,結果,混熟了的我能和老板談月結款。她又開始想別的辦法,但無論是哪個,都不奏效。於是,她慢慢的也覺得心累了,畢竟我大了,管起來太吃力了,逐漸地放棄了我。
這種散漫的狀態讓學校想開除我,開始班主任挽留,這孩子可能是因為母親離世受了刺激,過些日子就好了。再後來曹歌去求情。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學校裏闖禍,校長十分惱火。最後的最後,若不是薛浩找了人,我可能在初二下學期便沒了學籍。
屢屢犯事並且屢教不改,老師拿我也沒有辦法了,慢慢的,老師也放棄了我。
初三那一年,我不僅沒有參加中考的意思,並且結識了很多社會上的不良青年。現在回想起那段時間,自己都覺得好笑。事實證明了一點,人的下坡路,實在是太好走了。你覺得自己什麽壞事都沒有做,但有一有二之後,三四五是什麽?數字而已。那便像滑滑梯一般,一溜煙兒地下到了底。
我還記得,曹歌最後一次勸我的時候,已經挺著大肚子。她到一半兒,我還逗她:“姑,你快別了。一會兒肚子裏麵的寶寶都嫌煩了。”她邊哭邊問我:“你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嗎?我不相信什麽都沒有發生,你就變成了這樣。不可能的。”
我拍拍她肩膀,依舊什麽都沒有講。
我不講的原因,是我覺得沒有必要了。出去與不出去,這都已經發生了的事兒,直接關係人和產生的影響,最後不還是一樣的由我自己消化?又不是,我出去了,這事兒我就能當做沒發生。況且,出去不出去,爹不還是那個爹?媽不還是一樣的沒有了?我不想去聽父親的辯解,我也不想去聽曹歌他們和我父親當年怎麽怎麽糊塗。似乎這麽長時間,他們的台詞兒我都已經快背下來了,沒有意思,也沒有意義。
那個時候的放鬆,便是我違背了所有身邊人的意願,我越讓他們大跌眼鏡,我就越開心。
我還記得初中那會兒,沒中考前,我和闞濤還是在一個班,隻不過,我們兩個那時早已經不是同桌。初中是按學習成績排座位的,像我這種連學都不照麵的人,就不用提成績兩個字。記得有一,我在校門口見過闞濤媽媽,我嬉皮笑臉地湊上前去:“阿姨好!”結果,搞笑的是,闞濤媽媽像我得了瘟疫一般拍拍心髒,聲嘟囔著什麽之後,一下子跳出好遠。
我一個人躲在大樹後麵笑得前仰後合的。我笑什麽呢?我當時是在笑,這人,算不算是欺軟怕硬?算不算是見到惡心的人唯恐避之不及?我惡心嗎?現在想想,其實不算,就像闞濤媽媽眼裏,我是一個壞孩子,對,壞孩子而已。
那,當我躲在大樹後麵哈哈一頓笑的時候,我忽然看見闞濤坐在車裏,路過我躲避的那棵大樹的時候搖下了車窗,一直望著我,直到望到我看不見。我不敢看他,我怕看見他眼睛裏的疑惑和失望。
那,我也明白了,我的那場清澈透明藍藍的,我的那場與情愛無關的青春,已經散了場。
高考成績我都已經記不清楚了。反正,當時是家裏花了錢給我選了一個高中。
闞濤最後沒有去曹燦燦的六中,而是考進了別的學校。但讓我很意外的是,曹燦燦並沒有因此而沮喪和難過。
我過,我喜歡曹燦燦的性格,就像後來我逗她:“闞濤沒去,你不傷心嗎?”
“傷心什麽?”
“傷心你的白馬王子長了翅膀飛走了啊?”
“白馬王子?你該不會真以為,我幻想著能和闞濤之間有點兒什麽結果吧?哈哈”曹燦燦這話的時候,一直在笑,她笑得很真,我能看出來,她不是裝的。
“我感謝他讓我活了過來,感謝在我覺得都要塌了的那段日子裏,有他作為我的精神夥伴。但不要把很多事情想得太複雜。實際上,闞濤隻是我人生當中,特殊時期的一個精神寄托產物,我的一生,無論走到任何時候,我都會特別感謝他的存在,但是這個存在,和擁有是沒有關係的,可能和喜歡也沒有關。我對他是一種感激,感謝。如果有緣,沒準兒,以後逢年過節的,我還去給他送點兒禮。哈哈~”曹燦燦得很輕鬆,也很幽默。但是,聽著的我,卻似乎有點難過。
曹燦燦是那種表麵上看起來鑽牛角尖的人,而實際上,她心態還是很好的,她會自我開導,並且審時度勢地去調整自己。後來的時候我就想,其實曹燦燦也是一個活得挺明白的人。但她的明白,和奶奶還有張靜不同,她的明白,首先是正能量的存在,知道自己要什麽。其次,她不會把為了得到某種結果而把過程強加於他人之上。
於此,這便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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