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送紙之交
於杜沒有過分糾結這種在欣喜和失落之間切換的感覺，整個人處於一種輕飄飄的狀態，輕飄飄地收拾好藥品，輕飄飄地關燈睡覺。
有些事心裏沒有明確答案，生理也給他答案了，青春有時也伴隨著羞恥。
同樣的答案，有人輕易接受，也有人不願意承認。
宋雲深腦中一遍遍放映著於杜的眼睛，於杜的懷抱，於杜下意識滾動的喉結，又一次次撕碎所有的“回放”，給所有的行為找到“合理”的借口，她討厭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直到第二天醒來看到自己的眼袋，宋雲深才將昨晚的感覺撕碎。
去你丫的於杜！
“早，這麽巧?”剛罵完對方，打開門就看見對方真刺激。
“早，你沒睡好?”
“看漫畫看太晚了。”宋雲深和於杜一起下樓，在樓下分開，各自找自己的兄弟或姐妹。
路曉遠遠看到就調侃，“我是不是應該識趣‘退出’讓你和班草雙宿雙飛。”
“我們可是送紙的過命交情，我怎麽會見色棄你呢？”
那是一個寒風刺骨的冬天，宋雲深蹲在學校廁所裏掛著鼻涕在大衣裏找紙巾，意識到那包紙仍放在書包的時候有點無奈。
冷靜的發微信向路曉求救，想象到路曉會怎麽笑她，她自己也笑了。
而路曉私底下嘲笑宋雲深好幾天，全世界也沒有收到半點風聲。
“我不介意的，你快找個又高又帥還很優秀的大衣男談戀愛吧！”
“為什麽是大衣男?”
“不知道，感覺和你很搭就順口說出來了。”
“夢裏真好。”
“別這麽說，會有的，大衣男！”
上了高中，宋雲深為數不多的樂趣就是看籃球賽，為場上歡呼的瞬間和期待為他們歡呼的時候才能暫時忘記無處不在的壓力。
今天有場和外校的友誼賽，於杜作為校隊長期劃水隊員難得出現在場上。
“喲，雨哥，看誰啊？”一個背著黑色書包的男生對站在宋雲深不遠處的小個子女生說。
“看球啊，看什麽人？”
“騙人的吧！”
宋雲深看著場上活躍的於杜和林序，強忍笑意，看人和看球沒必要分這麽清吧。
全場我隻認識於杜和林序，這算看人還是看球？
而且對她這個外行來說，看球賽如果沒有支持的一方，會看的不盡興，除非是特別精彩熱鬧的比賽。
這場練習賽的實力有些懸殊，林序連續投進幾個三分球，引得一群女生尖叫。
沒想到這種偶像劇情節真的會出現在生活中……
裁判的哨子吹響，紅色隊服的校隊完勝。
宋雲深注意到旁邊那位矮個子女生的目光始終跟隨著林序。
矮個子女生實則是和宋雲深同班的政治課代表薛瀟雨。
林序注意到薛瀟雨的視線後對其眨眨眼，渾身散發荷爾蒙。
宋雲深自覺後退兩步為他們的目光讓道，想起撿筆時無意間看見林序抽屜裏亮著屏幕的手機。
微信界麵打開，頭像似乎是個情侶頭像。
宋雲深睜大眼睛，又眨了眨，什麽情況？
正巧於杜把書包搭在肩上打算去換衣服，宋雲深張了張嘴又合上。
“喲，這麽晚還不回家？”
宋雲深這才注意到球場的燈已經亮起，“現在回，再見。”
這種事問別人就像是打探八卦，問當事人可能會比較穩妥？
宋雲深想起自己不管是哪種聊天軟件沒有加林序。
她和林序也算是玩的好吧，兩人居然都沒有提出加好友，有些神奇。
主動加好友貌似有些尷尬。
她為什麽要為別人的八卦煩惱？
第二天宋雲深來到教室，林序曠課一天沒來，沒機會問他。
等林序來上學，宋雲深已經對打探這件事提不起興趣。
放學後，宋雲深刷卡上了公交車，驚喜發現今天的公交車人不多且有空位。
抬眼就見倒數第二排坐著於杜，於杜也撐著頭看她。
宋雲深走到他旁邊的空位坐下，“上車的時候好像沒看見你？”
“我在前一站上的車，誰知道今天的車這麽‘空’。”
“專門跑到前一站坐車？”宋雲深雙手作抱拳狀，“佩服。”
在公交車上和一個男生坐在一起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萬一被誤會成小情侶就尷尬了。
宋雲深害怕尷尬的時候話特別多，“你又曠校隊訓練？”
“我早就不是校隊的了。”
“咦？前幾天不是還上場比賽了嗎？”
“那是去做外援，正式比賽不會上場。”
“好可惜……”
“是嗎？我覺得還好，不過是在遊戲和籃球中選擇一個側重，不代表完全放棄。”
“一瞬間我居然覺得你有點帥。”
“我是真的帥。”
第二天。
語文課前，語文課代表從辦公室拿回前天作文課的作文卷。
課代表將試卷隨機分給幾個人發，那幾人手中的試卷從厚變薄再從薄變無，宋雲深依舊沒有得到自己的作文。
宋雲深心中有點小激動和緊張，作文沒發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弄丟了，一種是被留在老師那。
被留在老師手上又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寫的很好，另一種則是寫的很差。
“課代表！沒有發到我的作文卷！”薛瀟雨看看兩邊同學手上的卷子和空空的雙手。
“有兩張寫的很好被老師留下來了。”
宋雲深心中漫出陣陣酸甜，期待待會的語文課。
莊哥推著眼睛從前門走上講台，“這次作文考試有兩位同學我給了滿分。”
滿分？
宋雲深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頻率加快，心口有些黏熱。
“一位是宋雲深同學，一位是薛瀟雨同學。很大一部分同學離題都是因為沒有看懂這個寓言故事。
宋雲深的文章立意深刻，文字和引用的句子契合度很高。
薛瀟雨同學的文章標新立異，文字幽默，故事有趣。
我打印了幾份，給大家課後傳閱學習。接下來我帶大家剖題……”
宋雲深緩緩吐出緊張，激動與失落交替。
她是一個網絡和漫畫腳本的作者，“有趣”是她最想要的評價。
複印的作文傳到宋雲深手中，宋雲深認真看了一遍薛瀟雨的作文，心中冒出一股無名火。
論文筆，自己略勝一籌，論故事，她也能寫出更有趣的，可她絕不敢冒險在考試中這樣寫——這就是差距。
“雨哥，你寫的故事有趣啊，是不是有在寫？”
“誒你怎麽知道的？”
“哼哼以我看網文多年的經驗，怎麽可能看不出！”
……
是了，不隻有她在寫，工作室的大家、一些認識的不認識的、知道的不知道的人都在寫，她隻是千萬個寫手中最普通的一個。
文筆可以練，“有趣”卻是刻在靈魂中，不是輕易能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