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一言難盡
她很少會來醫院,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會對醫院這種地方有著隱隱的抵觸。
即便是去找沈東臨,也隻是站在醫院外圍等著,既是為了避嫌也是懶得進去找人。
一扇磨砂玻璃模糊了人的視線,讓所及之處都變得影影綽綽,站在窗外,沈清婉卻沒有半分想要進去的想法,隻是靜靜地看著病房裏未曾動過的身影。
或許是察覺到窗外並無惡意的視線,窗內那道始終保持著坐姿的身影忽然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
“沈清婉?你怎麽有時間過來了?”
拉開門,許華曳以為站在窗口一直沒有進來的人是護士,沈清婉的出現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沈清婉無聲的笑了笑,把手裏順手從門口帶進來的果籃遞給了許華曳,“怎麽了,我還不能來看看?”
沒有半分客氣的接過果籃,許華曳一直緊繃著的心緒也隨著沈清婉淺淡而溫和的笑放鬆了些許。
“當然能啊,人都來了我再怎麽也不能轟出去吧。”往後退了幾步,給沈清婉讓出進門的路,許華曳隨手把果籃放到一旁的茶幾上,又坐回了床邊的椅子上。
像是擔心會打擾到沉睡中的許華晉一樣,沈清婉的腳步下意識的放輕了不少,走到病床前,看著臉色泛著蒼白身形也明顯消瘦了的人,在心底默默的歎了口氣,有難言的悲痛也有混雜的無奈。
許華晉陷入昏迷前最擔心的就是這個案子,現在這個案子已經有了結果,如果哪一天他醒過來知道了,應該也會很高興的吧。
誰都不知道,出事的竟然會是最不引人注目的許華晉,可究竟是誰導致了許華晉的這場車禍,至今都沒有一個確切的結果。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把車禍歸到葉盛宇的身上,可是她的直覺告訴她,許華晉的車禍或許和葉盛宇並無關聯。
但是到底有沒有關聯,最終還是要等到許華晉醒來之後才能知道。
站了一會,沈清婉心裏也清楚病人不該多打擾,跟許華曳說了幾句關於案子的情況之後,就離開了病房。
住院部在六樓,而沈東臨所在的外科的在三樓,她要是想要去找一趟沈東臨的話,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心底的不安始終在催促著沈清婉離開。
直到走出醫院的大門,那種縈繞在心頭的不安才漸漸消散,又像是潛伏的炸彈一般,銷聲匿跡。
每一次來到醫院,她都會有這樣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會隨著她在醫院的時間而逐漸增長……
微皺著眉凝視著醫院大樓,不知道為什麽,沈清婉總覺得她似乎忽略掉了什麽,或者說……她忘記了什麽……
轉念一想,又把自己忽如其來的猜測拋到了腦後,她雖然不是一目十行的記憶力,可是記性還算不錯,應該不太可能會忘記什麽。
大概這種感覺也是因為她不願意去醫院才產生的逃避心理?
給自己心裏的疑問下了一個答案,沈清婉轉身坐進車裏,被落在副駕上的手機不知何時亮了起來,一條又一條的消息不斷的滾動在屏幕上。
好奇的拿起手機,在看到消息上方顯示的id的一瞬間,沈清婉忽然有了想把手機丟回去的想法。
發消息的人,是楚芩,她曾經的同學兼室友,也是……難得一見的宅女。
能給她一口氣發這麽多條消息,看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沈清婉懶得一條一條的往上翻楚芩發來的消息,索性從通訊錄上翻出對方的號碼,按了一通電話過去。
電話一如既往的在一分鍾之後才被姍姍來遲的女人接通,充滿了困倦和些微疲憊的聲音緩緩響起:“喂……哪位?”
“請問你剛剛給誰刷了一屏幕的消息。”頗為無奈的笑了一聲,沈清婉把問題拋了回去。
“啊……”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楚芩聲音終於有了些許變化,不再似之前一般頹廢,“你是不是又沒有看我的消息?”
即便楚芩此刻看不到,沈清婉也毫不猶豫的點了頭,“你發那麽多條,我當然懶得看。到底怎麽了?”
電話的那邊聲音停頓了幾秒,似乎實在思考該如何回答沈清婉的問題,最終隻給出了四個令人無奈的字,“一言難盡。”
一言難盡你還給我打電話?一言難盡你難道不能長話短說嗎?
如果說沈清婉在看到消息的一瞬間是想要把手機丟回副駕,那她現在就是想把手機摔出去。
她到底……是怎麽認識這麽一個能夠從語言上折磨人的女人的?
歎了口心酸的氣,用空著的另一隻手發動汽車,同時回給電話那邊的楚芩一句話,“我給你二十分鍾組織語言,等我到了我需要聽你給我講一遍完整通順的過程。”
“嗯,好。”楚芩應了一聲,電話也隨後掛斷。
楚芩是唯一能夠從大學跟她保持聯係至今的人,她的性格偏向清冷,又是個慢熱的人,楚芩的性格雖然不算是和她互補,可是兩個人倒是意外的合得來。
至於她為什麽會一看到楚芩的消息就頭疼,原因很簡單,這個女人給她發消息的時候從來都是打幾個字就發一條消息,這麽多條消息,她是真的沒有心思去把它們組合成通順的語言,還不如讓楚芩口述來的方便。
楚芩的家在青城市中心,沈清婉從醫院開車過去不過十幾分鍾的時間就到了。
憑著幾個月前的記憶輕車熟路的摸到門口,沈清婉並沒有選擇敲門,而是從口袋裏翻出一枚鑰匙直接打開了門。
沈清婉並不是經常去楚芩的家,一方麵是工作原因,一方麵也是……她懶,兩個人的交流基本都是通過手機,但是見到楚芩之後,沈清婉覺得自己比起她而言,其實已經勤奮的多了。
以後池西慕要是再說她懶,她想她大概有理由反駁了。
反正有比她更懶的在,再怎麽她都有底氣反駁。
沈清婉剛剛打開門邁進來,連大門都沒來得及關上,突然撲過來的一個難以言喻的毛團就在一瞬間把人按到了門板上。
被站起來比自己還高的阿拉斯加撲倒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沈清婉隻覺得一種從內而外的無力逐漸包圍了自己,打又不舍得,力氣還比自己大,她覺得自己還真是人艱不拆。
努力從毛團裏掙紮著露出頭來,拎著那對飛機耳剛想好好的教訓一番,握在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勉強在毛團的壓製下接通了電話,同時按開了免提,沈清婉有氣無力的“喂”了一聲。
無力中摻雜著一絲滿是欺騙性的柔弱,混合著阿拉斯加呼哧呼哧的喘氣聲,任誰聽了都會多想一些不存在的東西。
池西慕也不是例外,即便他努力的在否定心裏的想法,還是忍不住質問電話那邊女人,“……沈清婉,請問你在幹什麽?”
“說來話長,一言難盡。”她忽然覺得一言難盡這個詞其實也是有作用的,就比如說……現在這個情況就很合適。
“那你就,長、話、短、說。”
池西慕的語調在那一瞬間,驟然轉冷,帶著難以忽視的危險和咬牙切齒的意味透過電波傳到空氣中,就連一旁的阿拉斯加都忍不住默默的打了個顫。
完了……
沈清婉在心底哀嚎一聲的同時默默給自己點了顆蠟,抱著破罐破摔的想法拽著阿拉斯加的飛機耳開始坦白事實。
“我去朋友家,被她家狗撲倒了,然後你的電話恰好打了進來。”
像是為了迎合沈清婉的話一樣,被捏住耳朵的阿拉斯加也低低的叫了一聲。
“……”
池西慕難得不知道該說什麽,保持著依舊冰冷的聲音淡淡的送給了沈清婉一個建議,“你以後,多吃點核桃。”
“我不缺腦子!”憤憤的反駁了池西慕以後,沈清婉毫不猶豫的掛了電話。
開玩笑,她要是該補腦了,那很多人豈不是連腦子都沒有。
“蠢狗,你給我起來!”
“汪汪汪汪汪!”
等到聽到動靜的楚芩從書房裏走過來,聽到的就是這麽一段令人哭笑不得的對話。
低笑一聲,楚芩站在門口對衝著自己搖尾巴的狗招了招手,“旺仔,過來。”
可能真正需要補腦的人不是她,是楚芩。
誰給狗起這麽一個跟牛奶同款的名字?除了楚芩之外,估計也找不到幾個了吧。
終於擺脫了旺仔的重力壓製的沈清婉站起身,麵帶嫌棄的拍了幾下身上零零散散的狗毛。
以後進門,一定先等狗過來了再進,不然就會被狗撲個猝不及防。
走到沙發前毫無形象的坐了下來,轉頭看向還站在門口麵帶笑意的摸著旺仔的楚芩,忍不住問道:“你最近出了什麽事?”
聞言,楚芩原本還浮現在麵上的笑意瞬間消散的無蹤無際,一張白皙的小臉因為憂慮而略顯蒼白,“我……好像被跟蹤狂跟上了。”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的沈清婉不由得眉頭一皺,說出口的聲音也帶上了幾分嚴肅,“你說什麽?跟蹤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