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竹籃打水一場空
眼疾手快的池西慕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女人，隱藏起唇邊流露出的零星笑意，麵色冷淡如初。
眼下的局麵讓本就不善言辭的沈清婉更是找不到合適的說辭，幾番考慮之下，還是本著沉默是金的原則，一言不發。
相比沈清婉，同樣被綁架的宋瑞卻幸運了不知道多少倍，直至葉盛宇跳樓身亡，才幽幽轉醒，一覺醒來，不僅沒有遭遇沈清婉所遇到的事情，而且身體也沒有一星半點不舒服得地方。
大概是傻人有傻福吧。
她忽然很想和宋瑞互換一下身份，這樣她就不用費盡心思的去跟葉盛宇周旋。
已經被池西慕扶著走出門口的沈清婉回頭看著顯然毫發無損的宋瑞，內心感歎。
視線一轉，沈清婉毫不費力的看見了十幾米之外，已經被警戒線包圍起來的葉盛宇，從葉盛宇身下緩緩溢出的鮮血蔓延開來，暈染出一片觸目驚心的鮮紅。
葉盛宇的自殺，是沈清婉意料之外的結局。
不過……回想起自己與葉盛宇對峙時的細節，再結合她現在看到的結果，隻怕自殺也是葉盛宇早就做好的計劃，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更何況他除了殺死黎素若之外，還讓許華晉躺在醫院裏昏迷不醒，死也是必然的結果，隻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其實葉盛宇，並沒有什麽錯處，愛一個人，有什麽錯的地方呢？
可是千錯萬錯，葉盛宇偏偏錯在了愛人的方式上。
葉盛軒的性格和方式怎樣，沈清婉不得而知，葉盛宇的性格和方式，沈清婉卻多多少少觀察到了一些，葉盛宇會把一段感情像種子一樣深埋心底，而不是把感情表現出來，這或許也是導致這段愛情扭曲坎坷的原因，也或許正是因此，才導致黎素若的死於非命。
收回停留在已然停止呼吸的葉盛宇身上的視線，沈清婉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
感情，向來是最難以掌握的情緒之一，令人沉迷也令人生畏。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結局，而我們在這樁案件裏自始至終都隻是旁觀者而已。”
池西慕的話，字字屬實，句句當真，拉回了沈清婉的思緒，她當然也不會計較這句話裏的意味，隻是她忽然想起某次百合曾對她念叨過的一句話：“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所謂的“回響”，讓愛情走到這一步，或許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走吧。”池西慕攬住身旁的沈清婉，淡然出聲。
“恩。”這個案子，從某個角度來講也已經有了個了解。
葉盛宇已經自殺，縱使他們想給他定罪也已經失去將他繩之以法的機會。
案子的後續收尾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也不太需要她的插手，她應該是能夠休息一會了。
沈清婉還在苦苦思考如何從池西慕的攙扶中脫離出來的方法，身邊的人就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一樣，驀然出聲：“哦，對了。你是不是還欠我一頓飯？”
她是不是還欠他一頓飯？什麽時候的事情?他記得她的確是有欠過他的飯，但是具體欠了幾頓，她還真的有些想不起來。
“啊，大概是吧，你想吃什麽？”池西慕的問題打了沈清婉一個措手不及，拋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沈清婉抬眸看向眼前的人。
“隨便吧。”
想吃什麽？其實他也不知道他想吃什麽。
這句話也不過是一個理由罷了，他猜到沈清婉十有八九記不起這些事，所以才提出來。
手機屏幕毫無征兆的亮了起來，是百合發來的短信，伸手劃開屏幕，從頭到尾的把百合的短信掃了一遍。
看來她有機會來解決這個讓人頭疼的問題了。
唇角微勾，收起手機的沈清婉似笑非笑的看著正打開車門的池西慕，浮現在眼底的不懷好意在池西慕轉過身來的那一秒，及時的藏了起來。
“走，我帶你去吃大餐。”
還沒有意識到什麽的池西慕不僅沒有懷疑沈清婉話裏的意味，反而還難得一見的信以為真。
隻是，當池西慕的車漸漸接近沈清婉所說的地方時，映入眼簾的場景卻在告訴著池西慕他大概要開向什麽地方。
沒錯，正是他不太願意接近的地方，小吃街。
反應過來沈清婉話裏的大餐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之後，池西慕一腳踩下刹車，把車停靠在路邊，一邊按住意識到不對想要逃之夭夭的沈清婉，低沉的聲音裏混著些許危險的預兆。
“這就是你說的大餐？”
麵對這樣的場景，沈清婉非但沒有半分的尷尬，反而看著自己身前明顯有些咬牙切齒的男人，忍不住的想要低笑出聲，偏頭躲過池西慕審視的目光，悶聲回答：“恩，你也沒說要吃什麽，那我就自然而然的理解成客隨主便咯。”
她是有說吃大餐，可她的確沒有說要吃什麽，她也不是沒有給他後悔的機會。
好一個客隨主便。池西慕難得一見的有些無語，事到如今才發現問題所在，看來也是他太掉以輕心了。這才給了沈清婉整他的機會。
潔癖幾乎成為了所有法醫的職業病，而池西慕當然也不是例外。
無論是職業病帶來的潔癖，還是他本身的習性，都很難會讓他出現在這種人多嘈雜，環境髒亂的地方，心平氣和的坐下吃飯。而現如今沈清婉卻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著著實實的把他坑了一把，一路把人拐了過來。
觀戰已久的百合從半開的車窗外探進頭來，笑得一臉不懷好意，連帶著說出口的聲音裏都帶著顯而易見的揶揄，“我說，你們兩個親熱也不該在這種地方啊，再往前開一段路有賓館，不要謝我。”
“滾。”對於突然冒出來的不速之客，池西慕隻覺得太陽穴突突跳得厲害，頭也不轉的開了口，話語之間的森然冷氣讓沈清婉都忍不住微微發顫。
看來她以後還是少惹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吧，說不定什麽時候，在把她自己給搭進去了。
早就察覺到大勢不妙的百合在自己話落下的後一秒，很是及時的縮回了頭，識相的裝作什麽都發生一般，麵帶微笑的走回了聚餐的地方。
見百合走了，沈清婉也抬起手推推池西慕，意有所指的朝窗外看了一眼。
經曆了剛剛的事情，池西慕也沒有繼續和沈清婉就這件事糾纏下去的想法，利落的坐回駕駛座，開始解開安全帶。
“你要是實在不願去，就不用去了，我也不想為難你。這一頓我明天認認真真的給你補回來。”再三思索後的沈清婉看著解開安全帶大有要下車的趨勢的池西慕，低聲提議。
“不用了。”他隻是不習慣而已。
沈清婉原本以為池西慕會順著她給的台階下來，一如既往傲嬌的答應，倒是沒想到池西慕非但沒有順著她給的台階下，反而還一反常態的拒絕了。
看著身旁男人起身下車的背影，她覺得她越來看不懂他了，看來是池西慕又到了叛逆期了吧？除了這個理由，她還真的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來解釋這樣的情況。
這本來是警局的內部聚餐，來不來也都全憑自願，池西慕的到來雖然很讓人意外，可是當所有看到池西慕身後的沈清婉時，又了然於胸的收回了各自驚訝羨慕的目光。
警局新任的男神和刑偵支隊的一枝花有JQ，在青城警局裏已經算不上什麽令人訝異的事情了。
當然，暗中傷心暗中嫉妒的人，肯定也不在少數。
前者是身家不菲的大眾老公，後者是精明能幹的溫柔警花，兩個人站在一起時，無論怎麽看，似乎都挑不出什麽缺點來，仿佛天生一對一般。
情商素來不高的沈清婉自然是猜不出吃瓜群眾們的心聲，跟眾人打了聲招呼示好就幾個快步坐到就近的空位上，極為迅速的抬手搶走盤子裏的羊肉串。
她對別人的看法並不感興趣，但是她對羊肉串很感興趣。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吃了再說。
對於沈清婉這副一見到燒烤就拋棄嚴謹溫和的大眾形象的情況，刑偵支隊的眾人早已見怪不怪，如果說有什麽能讓沈清婉迅速變臉，那麽燒烤肯定是首選。
眼看著自己盤裏的燒烤再一次見了底，沈清婉剛想抬手去拿，盤子裏就又多了幾串烤串，心滿意足的丟下手裏的竹簽，又拿起一串雞翅，津津有味的啃著。
一心顧著美食的沈清婉埋頭啃著燒烤，同時隔三差五的拿起手邊的紙杯往嘴裏灌一口冰涼爽快的啤酒，卻並沒有到一直在幫她拿燒烤和添酒的人究竟是誰。
站在沈清婉身後的池西慕不動聲色的看著陳未安和沈清婉兩人的互動，毫不在意的坐在沈清婉的另一邊，低頭看起了手機。
陳未安的心思他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不過他的付出能否得到回報，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似乎還是個未知數。
他並不介意做一名觀眾，去看一場竹籃打水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