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血色婚紗案【十七】
“……”沈清婉沒有回答葉盛宇的話，隻是目光卻一直放在葉盛宇的身上，沒有絲毫的偏離。
葉盛宇早就猜到沈清婉不會回答他的話，微勾的唇邊滿是冰冷的嘲笑，“嗬，你們這些人，就是太喜歡把自己當做一回事，她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她……她是……黎素若？！察覺到葉盛宇話裏的異樣，眉頭微微皺了皺，又恢複到原本的模樣，等待著對方的下一句話。
“我那麽愛她啊。”
這句歎息一般的話落下之後，葉盛宇深深吸了一口指尖的煙，吐出一個又一個的煙圈，從指尖掉落的煙頭被一隻皮鞋的鞋底狠狠碾過，葉盛宇偏過頭，深不可測的眼底多了幾抹傷感，用低沉的聲音向沈清婉緩緩敘說了一個情深卻又令人絕望的故事。
葉盛宇遇見黎素若的那一年，他大二，偶爾會在學生會幫忙。
而那時，黎素若正是他在學生會的臨時上司。
性格強勢的黎素若在學生會，是當之無愧的主幹之一。
他最開始，極度厭煩這個壓自己一頭的女人，可後來，厭煩竟被日子增進的消磨殆盡，他發現自己似乎是對這個女人日久生情了。
黎素若在大學時就已經是係花，追她的人自然不在話下，而他隻想選擇站在遠處，默默圍觀。
一次又一次的瘋狂追求，他隻想表明他對於她的那一刻赤誠之心，可這不代表他看不出來，當她終於答應他的表白之時，藏在那雙水潤眸子深處的驚恐和憐憫。
這段愛情，根本不是黎素若出於自願的心態，而是她的憐憫和施舍，而是她選擇自保和息事寧人的手段而已。
每一次的約會，他都會提前準備幾個小時，就隻是為了能夠讓黎素若見到他時，賞心悅目。
可是黎素若每一次都會遲到，每一次的衣著都極其簡單隨意，甚至連衣角的褶皺都不願理順，她會和他隔開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既不生疏也不親密。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依舊甘之如飴，甚至願意一直這樣長久下去。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這段本來就在勉強和憐憫之下產生的愛情，在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逐漸消散之後，就悄無聲息的結束了它的使命。
黎素若和他分手了，他所幻想的以後也隨之煙消雲散。
後來，他就一直在暗中監視黎素若的一舉一動，知道她結婚的那一天。
黎素若能夠成為國內頂級名模，和他利用葉家的權勢在背後推波助瀾脫不了幹係。
他相信，總有一天，黎素若會看見他的好，會心甘情願的來到他身邊。
再後來，黎素若的婚訊陡然穿出，連監視她已久的他對此否一無所知，自己愛了那麽多年的女人，就這樣瞞過所有人的注意力，和他的親生哥哥結了婚。
他終於再也按耐不下去了，洶湧澎湃的怒火夾雜著零星的占有欲，讓這個計謀湧上心頭。
他利用權利買通婚禮公司，又順理成章的偽裝成接新娘的司機，為的就是能夠有機會接近黎素若。
車載冰箱裏放了一瓶他動過手腳的水，車內的空調被他之前就已經弄壞，通過後視鏡看到黎素若因為熱而用手扇風之後，把準備好的水遞給了她，親眼看著黎素若一口又一口的把它喝下去。
這水裏的藥量足夠讓黎素若永遠成為他眼裏的睡美人，過大的藥量和偏高的氣溫成功的促進了藥效的揮發，不過片刻，黎素若就已經陷入重度昏迷的狀態，不省人事。
他知道，黎素若離停止呼吸不遠了。
所以他在等，等黎素若確認死亡之後，從座椅下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想要刺進那被層層白紗包裹住的胸膛，親手拋出那顆鮮血淋漓的心髒。
在刀刃即將接觸到黎素若得一瞬間，看著黎素若至死都麵帶安然的臉龐，手裏的刀不受控製的脫手而出。
他對她，下不了這麽狠的手。
最後他，還是選擇用車後的電鋸親手割走她的雙腳，留以紀念。
那雙腳，後來被他火化成灰，裝在一個指節大小的瓶子裏，隨身攜帶。
這樣的感覺就仿佛是她一直都在他的身邊，從未離開一樣。
這個故事，隻是接近尾聲而已，卻並沒有結束。看著似乎還沉浸在回憶裏的葉盛宇，沈清婉的心頭忽然有了一個不祥的念頭。
葉盛宇身手從西裝內側摸了摸，摸出一個精致小巧的玻璃瓶，注視著玻璃瓶的雙眼裏是近乎瘋狂的眷戀與癡纏。
葉盛宇的話的確屬實，那個玻璃瓶裏的灰色粉末，正是黎素若的雙腳骨灰。
“你們都說她死了，可我不覺得，你看，她這不是就在我身邊了嗎？”葉盛宇的唇邊揚起一抹弧度誇張的笑意，過分放大的瞳孔直視著沈清婉，怪異的模樣讓人望而生畏。
多年辦案積攢下來的敏銳感官在一瞬間齊齊報警，沈清婉下意識的向後退了退，卻也隻能通過貼緊身後得柱子來獲得些微的安全感。
如果葉盛宇現在想對她做些什麽的話，她完全沒有任何能力反抗，隻能任人宰割。
察覺到沈清婉後退的舉動，葉盛宇站起身，步步逼近，腳步停在沈清婉的身前，抬手拽住沈清婉的衣領，迫使著她看向自己，冷聲說道：“你躲什麽？該來的總歸會來，你躲不掉的。”
沈清婉偏過頭，盡力不與葉盛宇對視，葉盛宇的話的確沒錯，但她現在，最好還是少說為妙，以免再次刺激到他。
從衣袋裏摸出一把小巧精致的鑰匙，葉盛宇拿著鑰匙解開了束縛在沈清婉身上的枷鎖，收起鑰匙，從容不迫的後退一步，像是料到沈清婉會有什麽舉動一般。
束縛著自己的枷鎖一被解開，沈清婉下意識的就想對葉盛宇動手，反轉局麵。可讓她沒有料到的是，剛剛抬起手，連打鬥的動作都沒來得及做完，一股無法抵抗的癱軟就在一瞬間湧上全身，渾身無力的跌坐在葉盛宇麵前。明明如此近的距離，她隻需要幾分鍾就能製服眼前的人，可是現在她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葉盛宇給她和宋瑞用的藥，恐怕是有什麽副作用，否則葉盛宇不可能會輕而易舉的放開她。
真是沒想到，機關算盡，最後還是讓她疏忽大意了。
“看到沒有？”葉盛宇側身給沈清婉讓開一塊地方，以便讓她能夠看到欄杆下車水馬龍，“要是從這裏摔下去，你和他，都得變成肉泥。”
說著，葉盛宇還模仿了一下墜落的聲音。
“你不想摔下去對吧？”
沈清婉的沉默絲毫影響不了葉盛宇高昂的興致，絲毫不介意的自問自答：“當然，誰願意從這裏摔下去。可是誰讓你們做了不該做的事，這是你們該受的懲罰。聽我一句勸，下輩子，千萬不要再做警察了。”
話音剛落，一股力道猛地提起沈清婉的衣領，無力反抗的沈清婉被迫被葉盛宇拖拉著靠近天台邊緣。
沈清婉不願去看這樣的場景，索性閉了眼，讓一切聽天由命。
上升的氣流拍在她的臉上，明明該是讓人清爽的風，吹在沈清婉的身上卻比數九寒冬的大風還要冰冷刺骨。
即便不睜眼，她也能通過風聲隱約感受到她現在所處的位置，是生是死，全在葉盛宇的一念之間。
沈清婉想安靜的等待死亡，隻是幾分鍾過去之後，葉盛宇依舊毫無動作，這讓她不由得心生疑惑。
試探著睜開眼，帶著疑惑的眸子無意識的跌進了一汪墨染深潭中，那一汪深潭中的冰冷仿佛能讓人溺亡其中。
僅僅幾秒之後，沈清婉控製著自己的雙眼與池西慕直對著的眸子錯閃而過，四下打量，尋找著葉盛宇的身影。
古井無波的眸子裏在眸光錯閃的瞬間似乎掀起了細微的波瀾，卻又在轉瞬之前風平浪靜，瞥了一眼還跌坐在地上毫無意識的人，似乎察覺到什麽一樣抬手架起沈清婉，同時語氣淡然的說道：“別找了，人已經跳下去了。”
順著池西慕的力道極為勉強的撐著站起身，沈清婉收回尋找的目光，徑直朝著欄杆下方俯視望去。
一片刺眼的紅色不知何時暈染在了深灰的地麵上，一身黑衣的男人躺在血泊中，麵色模糊。
沈清婉知道，那是葉盛宇。
可她還是不太明白，明明閉眼之前該是她被推下去，怎麽幾秒的時間，卻變成了葉盛宇跳樓自殺。
“你如果想繼續從這站著，我沒有意見，但我不打算陪你站著。”
池西慕的聲音從耳邊毫無預兆的響起，低沉喑啞的聲音在一瞬間拉回了沈清婉所有煥然在外的注意力。
鮮少有過什麽多餘表情的臉上不怎麽的染上了點點紅暈，被散亂發絲遮擋住了大半。
“哦，哦。”連忙開口應了兩聲，轉身就想掙脫池西慕架著自己的雙手往回走。
然而還未完全散去的藥效卻再一次的提醒著沈清婉的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