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情深如何
傾顏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修羅殿前，一眼便看到了已經變成她的模樣的另一個人，正和無念相擁而立。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傾顏微微抬手，一股強大的靈力直衝那很恩愛的兩人。
卻在出手後冷靜了下來，遂而心念一動，改變了靈力的方向。它直穿那個人，落在無念身上。
便是沉迷美夢的時刻，無念也是及其冷靜的。不知為何，從昨夜之後看到的慕兒，他總是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那張臉，她的言行舉止，以及所有習慣都一模一樣，完全沒有任何破綻。又讓無念不得不相信在他麵前的這個人就是他的慕兒。
無念卻提不起精神，特別是在看到她的臉的時候，心裏竟然生出一股厭惡。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無念竟是沒有在懷疑什麽。
他絕對不可能厭惡慕兒的，以前雖然曾經那樣，可那隻是在他還不明白一切的時候。這以後的日子，他都沒有在做出任何懷疑，盡管許多年不見，依舊心心念念，朝思暮想。
他總是相信的，他的慕兒總有一天一定會回來的，回到他的身邊，然後他們會一直在一起。
這樣的想法聽起來就很幼稚，不過無念對此念卻是異常執著。
所以，無論以後發生什麽事，他都不可能討厭慕兒的。
或許是前去妖界的安排太過費神，以至於他都出現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幻覺了。對的，這一定是幻覺，一定是！
也許因為他一直心神不寧，所以對周圍的一切格外在意。所以在那強大的法力光束落在他身上之前，無念一把推開靠在他懷裏的人，躲開了險些命中了他心髒的法術。
“慕兒，你！”
不敢置信的看著顫抖著手的慕兒，無念露出悲痛欲絕的模樣。這也並未持續多久，就在他抬頭的瞬間，看到了在修羅殿門前的另一個人，她竟然和他的慕兒一模一樣！
淩厲的目光掃過兩人，最終落在顫抖著手，正欲上前解釋的那個慕兒身上。那冷酷無情的目光，就這麽淩遲著她，生生的阻斷了她靠過來的步伐。
“帝君，我……不是我……”
“帝君？本座不記得慕兒何時喚過本座帝君。”
“我……”
夢羅被這突發事件嚇住了，竟是忘了她此刻已經不是夢羅，而是慕兒。夢羅喚無念帝君，可慕兒卻不會。
“你究竟是誰？竟敢冒充慕兒。”
“我……我就是慕兒，無念，無念你信我。”
“嗬嗬……”無念囅然一笑，看的夢羅心神蕩漾，“我自然是相信慕兒的。”
“無念，我就知道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怎麽突然這樣，你真是嚇到我了。。”
傾顏索性靠在牆上，頗有興趣的看著那個死到臨頭還不自知的女人，在無念看不到的位置，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
“如果你是真的慕兒，我自然信。”
“無念，你這是怎麽了？我不是慕兒，誰是慕兒呢？”
夢羅自信這幾日她已經把傾顏的言行舉止學的一模一樣了，就連習慣都模仿的別無二致。單憑那一聲錯誤的呼喚，她不信無念就這麽看出她並非是原來的慕兒。
若是此刻她回頭，便能看到傾顏正以一種淡漠的姿態看著醜態百出的她，可惜她一顆心都放在無念身上，怎麽會有心思看別的地方。
“你不了解慕兒。”歎了口氣，他的目光深邃，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無論何時，慕兒絕對不會露出這般看了讓人作嘔的模樣。”
“無念，我是前幾日受了驚嚇，這才……”
“隨便告訴你吧，慕兒也不會喚我無念，”
初遇之時是修羅大人，後來便是君上，直到他消失不見，都未曾在有過其他的稱呼。就連名字，他都不曾喚過，哪怕是一次也好。
大概是因為這樣，在見到傾顏的時候，他才會那麽堅持讓慕兒喚他名字，可是她卻也隻那麽叫過幾次，便不在叫了。許多時候，慕兒與他便是有話就說，甚至連稱謂都省了。
這也難怪眼前這個盯著慕兒樣子的人不知道了，那些事情，對於他和慕兒而言，是秘密呢。
“……”
“坦白交代，本座可留你全屍。”
“哈哈哈哈……好一個留我全屍！無念就算我換了一張臉，成了你心裏那人的模樣，你也不會喜歡我，對嗎？”
“本座此生隻喜歡過一個人，那便是慕兒。”
“慕兒，慕兒。那個賤人嗎？”
“放肆。”
無念暴怒，閃身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人提了起來。那張臉因為無法呼吸，變得有些猙獰。
本來就是才變成的樣子，藥性尚且不穩定，被這麽刺激，很快就露出裂痕。
隻是一會兒，那滿臉的裂痕，鮮血如線，布滿了她的臉。此刻的夢羅看起來，人不人，鬼不鬼。
咽喉被扼住，夢羅確一副無所謂，反正她又不是那些脆弱之人，盡是這般，想傷害她還不可能。
但就在她這麽想的時候，一陣濃重的血腥味傳到她的鼻子裏感覺到有什麽從臉上滴了下來，夢羅頓時慌了。
在無念銀色的眸子裏，夢羅看到了那張血線橫布的臉，還有那不停滴下的血滴，無一不刺激著夢羅混亂的意識。
隨著他們對峙越累越久，那張臉的裂痕越來越大。雖然夢羅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可是在這麽下去，不僅這張臉保不住， 她也會沒有辦法變回以前的樣子。
想到以後要頂著這麽一張臉過日子，夢羅心裏的恐懼一下到了極限，她開始奮力反抗。即便用盡全力，她也沒辦法脫離無念的控製。
攝魂術要對著那個人的眼睛才有用，可是就算她此刻看著無念的眼睛，卻也什麽都做不了。
她曾經試過無數次，奈何思念之心堅決不已，她竟是完全無法撼動。就連引起他心中一絲一毫的波動，都是不可能的。
若非如此，她怎會不對無念施展攝魂術？
“修羅帝君，你難道不想知道當年為何慕兒會去萬骨枯？”
“你說什麽？”
“咳咳，你放開我，我便告訴你。”
“念，我累了。”
突然傳來的聲音，讓夢羅麵如死灰。她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在聽到那個人的聲音了，可是，究竟是為什麽！
“嘭。”
“慕兒，可是嚇到你了？”
傾顏搖搖頭，看向被無念扔在地上不停的喘氣的夢羅。走近看到那張臉的時候，她微微一愣，隨即低下了頭。
她隻道夢羅喜歡無念，卻沒想到竟然喜歡到那種地步。為了和他在一起，夢羅竟然用了那個東西。
她曾經在在古籍上看到過，那是一種極其陰毒，卻又殘忍可憐的辦法。一個不小心，不僅成不了別人的樣子，就連自己原本容貌也會丟失。
即便最後成功了，那張臉也隻是維持別人的模樣，一顰一笑，皆如刀割，痛不欲生。更別說受到那麽大力的拉扯，後果可想而知。
但夢羅非但沒有疼痛的模樣，竟然連臉上出現血絲都未曾及時發覺，可想而知她是用了別人的魂魄凝聚而成的那張臉。將人活活殺氣，在他們要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強取魂魄，以古法聚集不然。
最後施以幻術，控製那些魂魄。令他們隻記得要變化之人的模樣，其他一切，統統消除，這麽聚集九九之數，便可換臉。
簡而言之，夢羅是用別人的魂魄練了一張臉。但大概是她出了什麽散失，臉是成了，可她的臉確失去了任何感覺。
魂魄之怨力甚是強大，就算意識全無，也可潛移默化的改變擁有那張臉的人。是故並沒有人敢動用那個方法，因此被列為禁術。
“慕兒？”
“嗯。”無念撇了一眼倒在地上不停喘氣的人，道，“陰，別讓她死了。”
“是。”
陰憑空出現，提著無力反抗的夢羅，消失了。
傾顏知道，那個女人會經曆比死還要恐怖的事，可這都和她沒什麽關係了。若是她出手，夢羅的下場隻怕會更淒慘。
不過讓她最心愛之人親手折磨她，倒是旁人用酷刑來的厲害。那種死寂一般的絕望，比讓她就這麽死了還有好得多。
她本就不是心善之人，更何況這一次，夢羅還觸碰到她最大的禁忌，若不好好招呼她，豈不是太對不起她了。
“慕兒，我們回去休息。”
“念，我想離開。”
“……”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盡管努力克製，還是能聽得到他聲音裏的顫抖“這裏……不好嗎？”
“我……我想出去看看外麵是什麽樣子的。聽說外麵和修羅界很不一樣，有很多特別的東西……”
可無念在她的眼睛裏看到的，就是否定的回答。甚至可以看到厭惡，雖然已經被精心掩飾，可他終究還是看到了。
“好，慕兒同我去妖界。待了卻了祀循所托之事，慕兒想去哪裏，我都陪著慕兒。”
“嗯。”
溫柔的拉起傾顏的手，無念帶著她回到了思慕殿，一路上都是溫柔嗬護，那般小心翼翼，傾顏有些不忍。可一想到之前的事情，那一點點不忍很快便消失了。
她想知道的事情已經有了答案，之後便也沒有理由留在妖界。待回去之後，她便和千寒徹月會魔界，以後也許會很少出來了。
無念自然不知她此刻所想，雖然憂慮非常，可還是立刻便做了周全的設想。便是讓慕兒離開修羅界，他也會寸步不離的跟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