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 紅腰
直到她的鮮血流滿祭台，向著湖水流過來。刑法未曾停止，她的血，也慢慢侵入，最後竟是讓整片湖都變成了紅色。
低頭看著慕兒，發現他葉子垂下，花也奄奄一息，好似要凋零一般。傾顏心驚，那孩子怕是受不了眼前看到的，已經暈了過去。
她確必須一直看著，看著她受盡天罰跌倒在地，看著她的身體化為光彩奪目的粒子消散。看著周圍的人悲痛欲絕的，看著她的魂魄最後也消失在這天地間。
直到最後一個人離開，直到她的血全部浸入湖水，向著慕兒圍攏過去，直到那些血全部化入慕兒體內。她看到眼前的光華滿目，在光芒圍繞之中，慕兒漸漸有了變化。
隨著那光芒散盡，周遭的一切又都恢複了她來時的模樣。沒有慕兒，也沒有那個紅衣銀甲的她。
傾顏在祭台上坐了很久很久，這裏不知歲月，時間不曾有流逝的模樣，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就這麽一隻待下去永遠留在這裏，也挺好的。
掠影警惕的感知周圍麽一切波動，哪怕是一點兒風吹草動，他也不會放過。那冒充傾顏之人著實有能耐，竟然能用霧氣把他落在這小巷子裏，而且之後便銷聲匿跡。
如今他所處之地，雖然還是那個巷子，可這裏的一草一木，甚至連空氣都已經在她的掌握之中。
“哼，你就在夢魘裏好好享受最後的時光吧。那麽俊秀的模樣，若是絕望而死，定是十分美麗的。”
言罷，她便消失在小巷子裏。
若非周遭突然產生強大的能量波動，而她又正好發現那個人就是現任妖王祀循，無論如何她也不可能放棄看著事物做最後掙紮的模樣。
被那叫徹月的傷到之後，她的法力明顯被封鎖大半。可能是已經有什麽人發現了她的蹤跡，妖都現在連個像樣的事物都找不到。
那些敢隨意出來的，都是一些不足掛齒的小妖，收了他們的心血不僅不會增加修為，反而還會產生相反的效果。
若非如此，便憑她破封而出這些日子，又何須懼怕區區一個妖王？
在得知那個封印她的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心中自是覺得頗為遺憾得。那人害她不得不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度過這許多年，不能親眼看著他死在自己手上，的確有些可惜。
“姑娘，這麽晚了還在街上，可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
她一陣心驚，這人怎麽能悄無聲息的接近她？
“不知姑娘家在何處，在下送姑娘回去可好？”
“不必麻煩公子了，小女子初來此地已留宿客棧。”
“不知姑娘住的，可是雲閑客棧？”
“正是。”
說話間，祀循已經走進她，看到那張臉後，他略顯驚訝，卻是很快回過神來了。
“那可巧了，在下也在雲閑客棧，與姑娘同路。”
“那便有勞公子了。”
她看到那人一瞬的失神，已是確定他迷失在傾顏這張臉上，麵上不露聲色，心裏卻是打起了如意算盤。雖然她幾乎感覺不到多麽高深的法力，可這人看起來頗為可口，正好做了她餐前甜品。
對於擁有一副好皮囊的，她可是格外厚待。每每遇到，非要親眼看到那漂亮的臉上露出驚恐絕望，才會甘心。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段路，在到雲閑客棧之前，有一條很寬的大河，名喚“醉川”。據說這裏的喝水來自忘川，流過人間，才到達妖界。
醉川附近，便有那麽一段距離是沒有任何人家的，若要過醉川之上的鎖魂橋，也需走上一刻鍾。
祀循前麵走上鎖魂橋，跟在他後麵的那人露出一副嗜血的模樣，手上不知何時聚集起來的法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向祀循。就在她滿意的等待進食的之際，確發現那原本有人的地方空空如也。
她打中的竟然隻是幻影！
就在她轉身那一刻，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的祀循一掌打中了她的胸口，那人退了幾步，上了鎖魂橋。月光之下，她嘴角溢出的血跡格外駭人。
“無名鼠輩，竟然偷襲本座！”
“嗬嗬……”祀循不怒反笑，一身寶藍色的長袍在月下顯出神秘的光輝，“對待魔女紅腰，本王可不敢大意。”
“你，你是妖王祀循！不，不可能！我明明感覺到你……你竟然敢欺騙本座！”
意識到祀循不過是隱了氣息設下迷局，故意把她引來鎖魂橋。若是如此，這裏便沒有那麽簡單！
果然，周圍立刻出現了許多人馬，其中還有不少是妖界的高手，就連五大長老都來了三位。
“大膽紅腰當年王仁慈，留下你的性命。你這孽障不但不知感恩，如今還禍亂妖界，殺我子民，當真罪該萬死。”
“啊哈哈哈……”
紅腰索性一揮手，撕下那張麵具，露出了她那張怪異的臉。那一半美若天仙，明豔不可方物，另一邊卻是被什麽焚燒過後，留下的恐怖傷痕。
兩相比較，那張臉倒是比全部壞了還要可怕。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手下敗將，妖界的大長老啊。”
“孽障，休的胡言亂語。”
“喲，這都這麽多年了，本座還以為你和某些人一樣已經不在了呢。如此倒好，本座還擔心這次回來，仇人都死絕了，無法看到你們痛苦絕望的模樣了呢。”
“孽障，竟然大言不慚！”
“嗬……你們可以仰仗的那個人已經死了吧，本座倒是不知，你們今兒有膽子過來的，是有什麽資本在這叫囂。”
“禍亂妖界，濫殺無辜，殘害同族，任何一都足以讓你死上許多次。若此刻俯首認誅，本王可免你一死。”
“王！”
“可笑，就憑你這點道行，也想讓本座俯首認誅？”
“執迷不悟。”
紅腰笑的張狂，許多攻上去的妖兵都死在她的手下。被她打中的，立刻化為霧氣，隨即便被她吸收了。
祀循大驚，他道那霧氣竟能困住掠影，原來都是被她殘忍殺氣之人的怨氣，這麽多的怨恨，便是他也不能立刻化解。
可見在開妖界之前，紅腰在人間定是殺了許多無辜之人。這也難怪她的黑霧竟然有那麽強的力量。
大長老率領其他兩位長老圍了上去，他們知道紅腰破封不久，即便是吸收了許多血氣，也還沒有恢複之前的法力。此次能發現她的行蹤並且引誘過來，已屬十分難得。
這次如果不能將她擒拿，紅腰此番受創，逃走之後定會變本加厲，她若是破釜沉舟，到時事情會更加難以收拾。
掠影掙脫黑霧趕來之時，敗局已定，幾位長老受了重傷，祀循也元氣大損，紅腰在危急時刻做出同歸於盡的駕駛。等到他們全力防備之際，打傷了大長老，便逃了。
祀循追了過去，可她卻已經不知所蹤。
此番打草驚蛇，之後紅腰定會更加小心，他們在想有這樣的機會，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事已至此，他們此刻便是要立刻休養生息，以防紅腰吸收足夠的血氣恢複法力之後，全力進攻妖界。
這麽一鬧，魔女紅腰複活的消息是想瞞也瞞不住了。一夜之間，妖界整個沸騰起來，許多人更是談紅色變。
特別是在那些年歲大的妖，親眼見過當年前任妖王大戰紅腰，見識過那個心如蛇蠍的女人的手段的，更是慌了神。
紅腰雖受創逃走，可她的出現已經引起軒然大波，便是之後有一段時間不在，這妖界也不會恢複太平。
“公子，掠影鬥膽，求公子出手相助。”
千寒徹月已知傾顏是假的，所以便離開尋找，可是他找遍了整個妖界，都沒發現傾顏。雖然他不願意那麽想，可傾顏這次無端消失顯然是他人精心安排，許久不聞蹤跡，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傾兒讓你照顧東言，你倒好，竟是把人弄丟了。若是傾兒回來，你讓我如何同她交代？”
“公子，屬下失責，甘願受罰。”
“自是要罰，卻是在你尋回東言之後。”
“公子……”
“三日。”
“屬下遵命。”
雖然千寒徹月並未動怒，可掠影卻知道這次他是不會那麽容易善罷甘休的。紅腰雖是叛逆，可總歸是妖界之人，若是少夫人出了什麽事，隻怕祀循他們也會有大麻煩了。
此刻掠影也隻能盼著傾顏快些回來，可是千寒徹月都親自找了一遍，他都沒有找到的。傾顏平安無事的幾率已經很小了，掠影很怕萬一傾顏怎麽樣，這妖界會淪為陪葬之地，不複存在。
若是紅腰知曉傾顏身份，便是在多借幾個膽子，有通天的本領，她也不會招惹傾顏。
她當然很清楚，雖被喚作魔女，可她的法力和正統的魔族比起來，卻是不值一提的。不然當初也不會再魔界派來的使者協助之下敗的那麽慘。
踏出萬骨枯，入目的又是一片黑暗。
在傾顏看來，此刻出現在她眼前的任何東西都沒有什麽分別。事實的真相大概都是這麽的讓人想不通，但總能吸引許多人去追尋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