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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禍緣(4)

  我和曾由衣被姑娘們擁著,狂浪扶落葉般。我雙腳幾乎離了地,近乎飄到了二樓。

  我急忙思索脫身之策,若被這些姑娘們扒了衣裳發現我是女兒身,說不好會活吞了我!

  恰在此時,三樓一間房門開了,樓內嬉聲漸漸平息了下來,有個婦人被丫鬟扶著走出門來,語帶怒責道:「不知來了什麼人,讓你們這麼摟不住!」

  擁著我和曾由衣的姑娘們極不情願地稍稍鬆開些。突然,我后腰要緊處被人狠狠戳了一下,半身突然間就酥麻了,當即回頭一看,卻見一位嫵媚入骨的娘子燦然道:「公子,我們媽媽要見二位呢。」說罷,便逼著我們上到三樓那婦人面前。

  那婦人眼神中似有一把刀子,一會兒看曾由衣,一會兒又看我,將我二人上上下下打量個遍,直讓人覺得那婦人已將我們身上的衣服扒了個乾淨。

  我和曾由衣大氣都不敢出,四周的女子也全都悄沒聲盯著我們。我實在受不了如此氛圍,刻意抬出些郡主的架勢,有禮道:「在下有要事需見人間百曉生,誤入貴居,打擾之處還請、請娘子海涵。」我的直覺,若我稱面前婦人為老闆或是媽媽,一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那婦人果然立刻眉開眼笑,開口卻讓人無法招架。

  「公子來就夠了,再有旁邊這位公子,叫老婦如何自持?只恨娘親早生了二十年,如今不能親自伺候公子!那百曉生就在樓上,不若先在此處略歇一歇,再讓中意的姑娘帶二位上去。」那老闆說著,雙臂已像蛇一般纏住了曾由衣右臂。曾由衣渾身一顫,使足了勁兒也無法將其推開。

  那婦人帶頭說了這些話,四周的姑娘立刻動蕩起來,擠得人站都站不穩,一時間撓痒痒的摸后腰的,好幾隻手甚至游到了我肩膀上。無奈至極,我一抱拳,用點兒內力趁機抖掉幾條胳膊,神色一凜道:「多謝好意,我等急事在身,就不叨擾了。」未及說完扯起曾由衣凌空一躍,攀住欄木上了四樓,卻仍聽得見樓下幾百姑娘熱切呼喚著「郎君下來」。

  「這種場面,還能記起自己是有功夫的,你厲害!」曾由衣顫抖著舉起拇指,「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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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二人足足靜立了一刻鐘,將渾身的雞皮疙瘩抖了個乾淨,才有了力氣推開門前牌匾上未書一字的房門。

  入得門內,只見寬闊的大廳內布滿了高及屋頂的書架,上面的書籍一本厚過一本,屋內的墨香也似乎是定住了,濃得容不下其它任何味道。

  「請見老闆。」

  「老闆不在!」

  臨窗處一長條櫃檯後邊,一精俐的瘦削男子懶懶躺著,一本殘破得無棱無角的舊書遮住了他半邊面龐。

  「啪!」曾由衣將李老爺贈我那塊金子往櫃檯上一拍,「在嗎老闆?」

  那男子抬起眼皮越過書邊,眼裡精光一閃,瞬間眉開眼笑道:「在的在的,二位稍待。」起身時不知觸動了哪裡的機關,只見大廳內的書架無聲移動,末了顯出一條窄道來,盡頭處一張鋪滿墨寶的九尺長桌邊立著一個欣長的身影,未見面容便聽他細聲笑道:「喲二位公子,下面三層樓沒把你們生吞活剝了呀?」

  我和曾由衣俱是一震。曾由衣咳了兩聲,開門見山道:「我們有事要問。」

  「諸事皆可,但先說清,我這兒一問一金,概不賒欠!回答不詳,只退一半!」那男子回過身來,卻見他戴著一面純白的面具,光耀其上,連眼神都看不真切。

  「搶啊?」

  「怎會,能到我這兒問事兒的人,過得了層層關卡,難道還給不起一金兩金?」百曉生說著,見之前那男子呈上金子過了目,便道:「二位可以一問。」

  曾由衣看看我,我示意認栽了,咬牙道:「我想知道魔界清尊與厲尊的過往今來。」

  百曉生眼裡的精光忽地一滯,隨即不動聲色地抬眼瞅了瞅我和曾由衣。

  「二位在凡間打聽魔界的事情,可真是聰明得很。這個問題值錢,二位遠道而來,不如喝點兒茶。」

  櫃檯處那男子已端了茶來,只見百曉生輕一揮手,窗邊憑空出現了茶桌座椅。

  曾由衣看我一看,二人就都明白過來這地方有些道道,便默契地裝作毫不吃驚。

  百曉生見狀,淡淡道了聲「請坐」,抿了口茶繼續道:「傳聞厲尊乃是近天界六尊之一,為人低調得很,後來升仙的時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入魔了,將那近天界攪得天翻地覆,憑一己之力把那修仙法地變成了人間地獄。」

  百曉生又拾起茶盞,好半天見我二人一言不發,便接著道:「那清尊亦是六尊之一,與厲尊私交甚篤,卻因練功走火入魔死了。傳聞厲尊入魔,便是與此有關。許久以前的事了,我知道的就這些。」

  「就這些?」曾由衣看起來恨不得踹那百曉生一腳,我忙摁他坐好,示意他不要動怒。

  百曉生看在眼裡,笑道:「就這些。第二個問題,二位欠在下一金。」

  「什麼,你!」

  我又一次將曾由衣摁住,拔劍挑下劍鞘上一顆紅寶石,咬牙道:「你剛才說回答不詳,錢退一半,我也不要你退了,這顆寶石留下,我想知道什麼是伽咒。」

  聞言,百曉生停住了本要望向我的目光,旋轉著手中的蘭花茶杯,猶豫著將口中的茶水咽下,言語間肅然了許多。「我只曉得那是一種失傳的禁術,忤逆生法,不利天道,且難以施展,非常人之力所能及。」他的目光隨著茶盞落在桌上,「如果有人身承伽咒,恐難萬全。」

  百曉生眼角縮進面具底下,似是皺起了眉頭。他的目光直直盯在手中茶杯那朵蘭花上,左手食指緊緊壓著桌面,許久未有言語。直到他身旁男子在他耳旁輕喚了聲「師父」,他才驀地醒轉,將出走的神思拽了回來,不易察覺地嘆了口氣。

  看來百曉生其實還知道些什麼,只是如離婁一般不願多言。也不難看出他和離婁眼裡同樣的擔憂,只是百曉生似乎還多了些恐懼和失望。

  如此,關於我的事怕是問不出什麼來了。臨界城所在我自可詢問離婁,他一心要帶我回魔界,臨界城必得是去的。

  思及此,我便握劍去取劍鞘上最後一顆寶石,百曉生卻阻止了我。

  「不必了,」百曉生坐直了些,「你我一人一問,盡誠便好。」

  我點點頭,無覺不妥,便指著曾由衣道:「我友人之難,可有解法?」

  曾由衣驚道:「無須為我……」

  我看住他的眼睛,他便不言語了。曾由衣何等聰慧,自然知道終有一日必會與我分手,到那時,他又如何再過得以前的日子?這些話我是不願對他說的,想必他也一樣。

  曾由衣果然會意,便道:「何以見得他能?他都不知道我的事。」

  便聽百曉生說道:「我有一物,可解小友之困。」他輕一揮手,指間水一般的流波劃過,便有一本書籍從廳內書架上朝他飄來。他翻開那書,指尖一拈,書間小字便齊聚一處,漸漸匯成一塊黯黃玉佩浮在空中。

  「此乃危塵玦,極有收煞鎮靈之效。」我去接時,百曉生睨了一眼我手上的青木芙蓉戒。

  「我有一問,公子隨心回答便可。」百曉生頓一頓道,「曾有一人,為私利,也為天下人而為一不可為之事。某人因此遭冤,一朝相對,試問應以其私利施懲,或以其大義相和?」

  「其人亦天下人。」我脫口道,以公夾私未見得何等過分。龍郁曾教導我,若有人私利之前仍記得天下人,那他便很靠近聖者了。百曉生所談之人能以大義成私利,可見還是聰明的,也是良善的。

  「其人亦天下人……」百曉生低聲念道,繼而搖頭一笑:「好一個『其人亦天下人』!且看他造化。」他笑著轉過身去,擺擺手道:「二位,來日方長,後會有期。」

  我念著亡希靈是臨界峰斷魄堂堂主一事,正待要問,百曉生卻倏忽不見了。他的徒弟請了聲「二位慢走」。我只得作罷,去拽曾由衣時卻見他滿面霧水,瞅瞅我手裡的玉玦,不滿道:「也不算白來一趟。」

  「哦對了,」就在我和曾由衣剛要出門的時候,百曉生的聲音從緩緩閉合的書架過道中傳來,「危塵玦要用望山藤絲系八字結穿戴方有效用。與你們同途那人有血洗天下之險,不宜盡信,切記切記!」

  恍然間,我二人已在門外,那未書一字的墨漆長匾水光一閃,驀地現出「次水門」三個大字。

  曾由衣摸著下巴道:「原來是有門有派的啊,這是要我們別忘了他的意思?」

  我正暗自思索百曉生為何會說「不宜盡信」,而非「不可盡信」,未及答話,便聽見腳下樓梯一陣震動,發出「咚咚咚」的可怕聲響來。速與曾由衣轉至樓梯看時,卻見不歸居那各色美女如潮般涌了上來,香粉的味道撲面而至,熏得人暈頭轉向,只一恍惚,我二人便被眾女摟捆住,吵嚷著托抱到了樓下,一時間摸腰的撓腿的,如蛇的手臂軟軟乎乎,驚得我滿口的氣都從毛孔里竄了出來。

  「到泊妃苑去!」

  「上浮飛釀!」

  「我來!呦,別與我爭搶!」

  這還了得!我衣裳就要被拆散了,腰帶已被拽得不成樣子,若不得脫身,日後何處尋這臉面?剎那間情急智生,臨過中廊時奮力一掙,硬生生破開窗屜躍了出去,凌空翻身,穩穩落在了正街上。

  再去看時,曾由衣正緊緊扒在被我破開的窗框上,伸出腦袋來待宰的豬般嚎道「老公救我」,一聲比一聲凄慘,簡直可怕極了。不歸居那幫女子見怪不怪,聽他豁命般喊叫根本無動於衷,緊笑著往回拉扯他。

  我百思不得方法救他,正想放棄,吼一句「不如你就從了,等我湊了錢就來贖你」,卻聞得身後一聲拂風般的輕喚:「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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