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禍緣（3）

  離婁帶我們進了城中最大的客棧，老闆見到離婁后只是躬身行了禮，而後一言未發，帶我們上樓到了房門前便悄然退去。

  「郡主請便。」離婁並未多言，想是讓我和曾由衣多些時間休息。果然，離婁一離開，便有人抬著熱水來了，且備了新衣。曾由衣早等著這一刻，便不多說，即去洗漱。

  我也自行梳洗一番，孰知才將換下的衣服洗凈晾好，便聽曾由衣急促地敲門，又不等我開門便自己跳了進來。

  「總歸是不信任那傢伙，」曾由衣指指隔壁，「沒敢洗太久。哎你還留著這破衣裳做什麼？」曾由衣嫌棄道，突然看見桌上的茶點，立刻像見了寶貝般捧在手心，一口一口親咬起來。

  我早習慣了他這樣，卻也覺得滑稽可愛。只聽他邊吃邊道:「咱倆得商量個辦法，怎麼甩開那傢伙？」

  「何意？」

  「你難道要被他牽著鼻子走？接下來要去哪裡要做什麼都不可以帶著他！」

  「我來花影城是要找人問清楚有關清尊之事，打聽臨界城的消息……」我頓了頓道，「其實他在不在都一樣，魔界之事問他便是最好的，可我想知道的他不會告訴我，即便說了也難辨真假。而且你看，這城中最大的客棧，他一句話都未說就帶我們到了上房，無論我們去哪裡，他都會知道我們做了什麼。」

  「那我們還能找人打聽消息嗎？他那麼厲害，隨便使點兒法子就能讓別人閉嘴。」

  「當然要去。他若那麼做，我們自然沒有辦法，但也不一定所有人都會聽從魔界之命，畢竟，這裡還是真摩國境。」

  如此商定，我二人即刻出了客棧。不料沒走幾步，曾由衣就被街邊一家麵館里的香味所引誘，都不商量一下就直接拽了我奔進去。 首發域名ｍ.bqge。org

  孰料一進門，曾由衣就定在了門口。他一看見麵館里圍著桌子坐滿了人，一時間手足無措，顯然是還不習慣如此人多的場面。

  我便拉了他到裡面坐下，叫了小二要了兩碗面和幾碟菜，見他一直盯著菜譜上的葫蘆看，便又要了兩碗仙女釀。不是我小氣，我酒量本就不好，又沒見過曾由衣喝酒，擔心他一不小心喝多了，反而誤事。

  「你不也被關著嗎，就算你是郡主，從小見慣了珍奇異物，也沒這麼多人一起吃過飯吧？」曾由衣悄聲問道。

  「和我一起吃飯的最多就三人，」我將一碗酒推到他面前，「我父親是個清心寡欲的王爺，因此王府里也沒什麼宴會，就算有，我也從未去過。不知你酒量如何，最多只能喝一碗！」我示意曾由衣慢點喝，他卻已經兩大口下肚了。

  「我知道這些，」我打掉曾由衣悄悄伸向我酒碗的手，「是因為我讀的閑書，極多。」

  當然，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師父乃是血場拼殺的將軍，常與我論的乃是四安天下、生死情懷，格局自然不在一方面館之間。而我驚覺，我之所以不與曾由衣言說此種原因，是因為我怕他問我師父何在。

  龍郁……我搖搖頭，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恰好店小二剛至身側，我塞了塊碎銀給他，向他打聽城中可有知天曉地的奇人。

  「有是有，只怕二位公子見不著啊。」小二話語方落，周遭人盡皆大笑起來。

  「此話怎講？」

  「公子去了就知道。」

  小二為我指了路，我順手結了賬，才發覺曾由衣竟吃了滿滿七大碗面，一時之間打嗝聲驚起，滿堂食客盡皆望著我們，好長時間都不挪開眼，倏而又聽得身後眾人終於綳不住了般狂笑起來。我窘得忙捂了曾由衣的嘴將其拖了出去，暗道自己的格局原來也未大得過一方面館。

  我二人向著店小二指的方向走了不多時，便有街邊樓上立得最高的一面旗子映入眼中，上書五個大字「人間百曉生」，與閑話小說中來得一模一樣，正是店小二口中知天曉地的人。我暗道得來全不費工夫，當即拉了曾由衣前去。

  到了樓下，曾由衣深吸一口氣，趁著打嗝間隙道出了看法:「我們要問的是魔界之事，這人間百曉生怎麼知道？」他臉上浮起兩片酒色，更襯得他絕色無雙。

  「最好與魔界無一絲瓜葛，如此哪怕只得到一星半點消息，也總比從魔人口中聽來的好。」

  「不歸居。」我輕念著面前樓匾上的字，暗道好邪乎。

  就在這時，門裡突然湧出七八個曼妙女子，個個身材絕佳，瀟洒靚麗，什麼都不說就嬉笑著將我和曾由衣拉了進去。

  未想一進門，我二人就被驚呆了。不歸居內幻彩亮麗，宏煌開闊的樓室內無數的美女彩袖招招，堪稱壯觀；處處鶯聲燕語，卻只聽見眾口一詞，震耳欲聾。

  「公子選我！」

  「公子選我！」

  「我是花魁，得我先挑！」

  「我要這位！」

  我哪裡見過如此場面，腦中一片混沌，好半天腦海中才浮出兩個字:「青樓！」

  所謂不歸居，原來是讓無數風流人物流連忘返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