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今年,張不惑二十七,王明禮二十五。
今日,張不惑與王明禮第一次見麵。
碧水如鏡的譚中,本來倒映的隻有張不惑一人,現在變成了兩人。
王明禮仍保持著抱拳的動作,認真打量了張不惑許久,長歎一聲,感歎道:“真真是好一個潛龍在淵,不枉我萬萬裏東尋而來。”
還沒等張不惑回答,王明禮便緊接著笑道:“有人想你死,有人想你活,而我王明禮恰好,便是想你活的人。我不但想你活,我還要你活得好好的,要你在這條修真之路上越走越遠,好讓那幫人想你死的人看看,潛龍出淵,到底是怎樣一副壯麗光景。”
“潛龍在淵,到底是什麽意思?”張不惑又一次聽到潛龍在淵這個詞。
“就是呀,你現在還在一個地方沒出來,等你出來了,你就會變得很厲害了哈哈。”王明禮笑道,完,還向張不惑挑了挑眉,卻是忍不住再次大笑起來。
張不惑無語地抿了抿嘴角,沒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問了方才王明禮話中提到的另一個點。
“你剛才,有人想我死?這是怎麽個法,何人想我死?”
張不惑倒是沒成想到竟會有人想他死,能從王明禮口中出的也沒理由是之前玉鼎門那幫人,但除了他們,似乎自己也沒結別的仇家。
王明禮半開玩笑道:“因為你是條潛龍呀。”
張不惑皺眉:“到底是怎麽個法?”
“正如我所,有人想你活,自然也有人想你死。”
王明禮攤了攤手,緊接著沒等張不惑皺眉更甚,話鋒一轉,正色道:“你可知,你本是無緣踏足修真路?”
張不惑點頭,沒有過多話語。
王明禮直視張不惑,一字一頓道:“那你可知,讓一個本無緣修真的人去踏上這條修真路,是會引得這方地震怒?我不知道是哪位大能這般大手筆,但此人必定是這方地中數得上號的人物,否則單就你初次納氣機入體的那一次怒,便沒有多少人受得起,更別提到時候你脫去凡胎成就先時地震怒而降下的罰了,屆時地色變,雷霆萬鈞,道降罰,這便是為你開這一線修行路的代價。”
張不惑默默聽著,有心回憶之下,自己當初第一次成功納氣機入體時候,似乎真是有滾滾悶雷響起,若按照王明禮的法,這便是怒,那豈不是當時與自己結下善緣的丁一道人,轉頭就被怒所罰?
“我不知那位大人物,是有多看好你這條潛龍,才甘願受著被這方地所罰的風險,去給你開這一線修行路。且你可知,罰隻是其次,這般壯舉,此前也有大能嚐試過,拚著修為大損受下了罰,助地不容之人成功脫去了凡胎成就先,你肯定要問,這些出淵之人後來怎樣了,我告訴你,就在他們成就先後不久,這些出淵了的潛龍,無一例外都被殺了。”
張不惑一驚,“為何?”
王明禮一字一頓道:“因為,潛龍出淵引得地震怒後,所帶來的不單隻有罰,還有氣機紊亂,屆時雖然脫去了凡胎的修道之人不會受影響,但先之下的人將再無法與地共鳴,也就是,地氣機一日不恢複平穩,一日無人可成先,屆時整個下,各大仙們的弟子都將因為你而卡在瓶頸無法脫去凡胎成就先,你,你該殺不該殺。”
“更重要的,你乃地不容之人,若將你殺之,不但地氣機會恢複正常,這方地還將會降下恩,福澤整門整派,這般福澤,豈不誘人?誰不想要,你,你如何能活得長久?”
張不惑低垂的眼瞼忽然抬了抬,開口道:“那你此來,便是想要福澤整門整派?”
王明禮搖頭,“我王明禮自問不弱於人,既然那位大人物能有這般魄力,冒如此之大的風險都要助你,那我王明禮,為何不可一並看好你?”
“你便不想福澤一門?”張不惑抬眼道。
王明禮笑了笑,語氣傲然,道:“福澤一門,我王明禮一人足矣,何須這糟糕地的施舍?”
張不惑認真看著王明禮,道:“這般話語,倒是霸氣至極,就是不知道你為何敢出。”
“為何?因我乃守和仙門掌門一脈親傳弟子,因我師尊,乃守和仙門掌門。”王明禮聳了聳肩。
“便如此?”張不惑問道。
“如此不足以?”王明禮反問。
張不惑點了點頭,“倒是足矣。”
師尊在一門中位列掌門之尊,以親傳弟子的身份出福澤一門這話,確實是有這個資格,也有這個能力。福澤一詞,造福是福澤,不闖禍,有時候亦是福澤,一切皆在王明禮一念之中,身份地位不同,遇事時所能供的選擇也不同。
張不惑問道:“如你所言,殺我益處如此之大,那為何我在此隱修五年,卻如此平靜?”
“因為沒人知你身份。”王明禮答道:“有兩個原因,一是此事已成公認的不可為,所以即便有怒,亦很少有人會聯想到是因為潛龍出淵。二是你未成先造不成任何影響,所以不易察覺,否則早早就有人來截殺奪你這一份福澤了。”
王明禮接著道:“但事無絕對,有句話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要做好會被人知道的準備,這不,你麵前的我就是一個。”
張不惑摸了摸臉,“如此來,我現在豈不是成了一顆香氣撲鼻的桃子,誰都想來摘上一摘?”
王明禮笑道:“也不能這麽以偏概全,至少第一個找來的不是摘桃子的,是來保護你這顆香氣撲鼻桃子的護桃使者。”
也確實如此,若不是王明禮尋來闡明,張不惑現在必然還蒙在鼓裏。
“王明禮,你這般做,所求為何?”張不惑突然問道。
王明禮默了默,語氣變得凝重,“我師尊太叔,已然是修真金字塔頂端的人物,若我循規蹈矩修行,終其一生都隻能追尋他的足跡,我不願如此。”
到此,王明禮便緊閉其口,再也不肯下去。許久,方才緩緩伸出一指點向張不惑,“而你,便是我的福緣,隻有你活著,才能於我有益。”
“所以,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我,你一定要活著,沿著這條屍骨累累的修真路,走上頂峰,如此方能一覽眾山不是嗎?哈哈哈哈哈……”
王明禮著著,突然咧嘴笑了起來,笑得恣意妄行。
他王明禮從記事那起,便是順風順水,足足順了二十五年。以他的資,加上守和仙門作為後盾,繼續這麽順下去,不出意外的話日後定然是能成為金字塔頂端的大能,這是多少人日思夜想甚至想都不敢想的大好前程。可王明禮不這麽想,人要是一生都太順,就廢了,一點波折都沒有的人生,不是廢了,莫不成還能是精彩至極?更何況正如他所,他王明禮自認不弱於人,若是不能更進一步,豈不與所之話自相矛盾,浪費了這驚豔絕倫的資不,還要自己打自己嘴巴?
另一邊,張不惑皺眉看著王明禮,感覺告訴他,王明禮對他沒有惡意。若這是想殺他之人,故意接近以求一擊斃命,實在是沒必要告訴他殺他之後所能帶來的福澤一事,如果是因為想讓他放鬆警惕,那編一個豈不更好?現在顯然是適得其反,沒人會做這般傻事。
福緣一事,來真是玄之又玄,雖今日才是第一次見王明禮,但不知道為什麽,張不惑就是打心底的肯定這人對自己沒惡意,想必也就隻能用緣這個字來解釋了。
“我現在是什麽修為?”張不惑問道。對於修真一事,他隻知道成就先一境,其他事宜均是兩眼一抹黑。
“後巔峰,你我現在皆是後巔峰。”王明禮道:“先是一道分水嶺,跨過了,便是仙人之姿。先再往上,分別是純青,大成,以至不壞境,每境又分為前中後期以及圓滿四個境。”
張不惑聽完,皺眉道,“那豈不是,你我現在弱得可憐?”
王明禮點頭:“可以這麽,但修行一事,從來講的都是穩之一字,修行速度快慢固然重要,但最關鍵的,還是看誰能走到最後傲視群雄。”
張不惑亦是點頭,同意這個法,但旋即想到困阻重重,荊棘滿布的前路,以及先後間巨大的分水嶺,不免有些擔憂道:“若是遇上先高手,你我豈不是九死一生?”
“誒!”
王明禮趕緊打斷,“是你九死一生,不是你我。”
“嗯?莫非你可以後修為戰先?”張不惑有些驚訝,莫不是大仙門出身的弟子戰力竟強悍至此,可無視這道分水嶺?
“不可。”王明禮幹脆利落道。
“那你為何這般?”張不惑不解。
王明禮緩緩開口。
“因為我是王明禮。”
“因為我師兄,是方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