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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三心二意

  他們的早餐已經涼了。


  好在天氣漸漸轉熱,涼的白粥反而更爽口一些。


  今天的若悠是坐在了南宮隆身邊的,他含著暖陽般的笑顏一直打量著若悠,手有一下沒一下的鼓搗著湯勺,把碗裏本就不熱的白粥釀得更涼了。


  若悠喝著自己的粥,並未注意到這些。


  “小悠兒啊。”南宮隆突然出聲。


  “嗯?”若悠從碗裏抬起了頭。


  娘親曾經說過,別人和你說話時,你要直視別人的雙眼,那是尊重。


  南宮隆扶手摸著她的頭,顯得有點愛不釋手:“你那麽乖,叔叔和你慕蓮哥哥又那麽喜歡你,將來等你長大了做叔叔的兒媳婦如何啊?”


  此話一出,桌上一片寂靜,慕蓮停下了所有的動作,那精致漂亮的眼尾微微上挑斜飛,眼裏幽深嫵媚的瞳孔有波光泛著漣漪,好似花瓣沾有雨露般的薄唇輕抿。


  雖然他努力的表現淡定,不讓別人看出自己的緊張,可是那握緊的拳和手心滲出的汗卻背叛了他的心意。


  冷木和風鈴也停下了動作,都歪著頭悄悄仇視著若悠,剛才還好好的氛圍立馬因為這一句話而變的詭異。


  “咳咳。”若悠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憋紅了臉。


  心裏著急,南宮叔叔的這話算什麽?

  是在替慕蓮求親嗎?

  若是答應了,豈不是真要嫁與慕蓮了?

  “叔叔。”若悠斂了斂顏色,頗為嚴肅的說道:“若悠隻是裝乖,並不是真乖。”


  “哦?”南宮隆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說道:“沒關係,不乖叔叔也喜歡。”


  “可是。。。”若悠急了,也握著湯勺在碗裏鼓搗起來:“可是若悠有心上人的。”


  她臉上飛起一抹俏紅。


  任她再粗枝大葉,說起心上人還是會有女兒家的羞澀。


  “這樣啊。”南宮隆好似有點可惜,他睨著眼,悄悄的打量著對麵的慕蓮。


  隻見慕蓮換上了一副失落之極的表情,落寞的低著頭,額上的劉海好似能懂他的心情一樣,也塔拉著,遮住他受傷的表情。


  “你那先生就那麽好嗎。”他暗啞著聲音問道,低頭掩蓋住自己所有的蕭索:“好到弱水三千你隻取一瓢飲,再不把任何人放心頭了嗎?”


  他以為,隻要自己努力,終究是可以取代她心中的他的。


  他以為,自己對她莫名的眷戀與深情,必定是前世修的因果,所以她應該也是對自己深情一片的。


  他以為。。。


  原來他以為的並不是他以為的。


  “嗯嗯,女子從一而終方是德,我隻喜歡先生。”若悠拿風鈴說過的話回答他。


  隻是那話音一落地,慕蓮就更不痛快了。


  “我吃飽了。”他把湯勺往碗裏一擱,幽幽起身道:“我先出去了。”


  一轉身,大步流星,恍若戰場敗寇,有點狼狽。


  “叮”的一聲,方才被優雅擱下的湯勺,在他離開一會後突然發出了聲音,轉眼便化成灰燼,落在了粥裏。


  “我說錯什麽了嗎?”若悠有點朦,望著那一攤白色灰燼,暗暗吃驚慕蓮內力了得的同時問道。


  “唉。”南宮隆歎了口氣:“他的心你又不是不知。”


  “可是。。。”若悠迷茫了,與慕蓮相遇的時日屈指可數,雖說自己也覺得他很熟悉很親近,可是那突兀的深情叫她還是有點吃不消,應接不暇。


  “你不是信因果嗎?說不定你是他前世種的因,今生來摘的果了。”南宮隆搖搖頭,說道:“吃吧,讓他自己呆會。”


  “哦。”若悠又埋低了頭,心裏卻很複雜,若自己前世是慕蓮種的因,那麽莫測了?

  他又是否是自己要摘的果?

  。。。


  若悠他們吃完飯出來,就看見慕蓮一人盤腿坐在遠處的桃花樹下,目光悠遠的遙望著天際。


  “喂。”若悠走了過去,也學他盤腿席地而坐:“你是在裝深沉嗎?”


  慕蓮收回遠望的眸子,凝視她:“我用得著裝嗎?”


  在他深沉目光的注視下,若悠頓覺不自在:“不過說真的,你為什麽會喜歡我啊,我那麽醜。”


  她伸手摸了摸還結著血痂的臉,自己有時照鏡子都會覺得怕,他怎麽會喜歡這種醜臉呢?

  真是匪夷所思。


  “不知道。”慕蓮再次抬頭望著西方虛無縹緲的雲霞,精致瀲灩的嘴角掛上了淺淡的笑:“你那麽醜,對我那麽凶,可是。。。心還是忍不住往你那跑。”


  這近乎甜言蜜語的說辭,從麵前這俊美絕倫的男子口中說出來,不能說不動人。


  但是若悠看著他那嘴角淺淺,略微帶著苦澀的笑容,心底不免得有些惆悵:“你真是怪人。”


  慕蓮無奈的笑了笑,撿起膝邊一朵半殘的花:“想我風華絕代,自命清高,不屑與世人來往,隻喜孤芳自賞,卻沒想到毀在你這小丫頭身上了。”


  “噗!”若悠低低笑出聲來。


  “你都乳臭未幹,還自命清高,不屑與世人來往?”她伸出手指在臉上刮了刮,做鬼臉嘲笑道:“羞羞,真羞羞。”


  她實在不喜歡慕蓮那溫情卻又帶有苦澀的動作和語氣,仿佛自己是有負於他的薄情寡義之人;於是她盡可能的放鬆語氣,好讓氣氛輕鬆下來。


  “你。。。”慕蓮被她一說,也羞澀的紅了臉:“你才乳臭未幹。”


  見他稍微恢複了活力,若悠也就鬆了一口氣:“是啊,我乳臭未幹,你也乳臭未幹,那又何必強說愁,去理會那癡兒怨女的感情之事?”


  慕蓮看著她的笑臉,心中一怔,仿佛又被狠狠的撞擊了一下,他趕緊斂顏收首,緊了緊拳,方才被他握在手間的花瞬間被攆成花泥,自他手心不屈的釋放著暗香,他咬緊牙關道:“我不會放棄的。”


  若悠眼角的笑意一凝,沒想到他竟如此冥頑不靈。。。


  “你盡然說不理會癡兒怨女之事,又為何隻對那先生一往情深?”慕蓮的語氣裏皆是質疑,說話便也就不留情麵:“我會把你的心從他身上搶過來的,到時一定會好好蹂躪你一番。”


  若悠沒見過這種如慕蓮這般油鹽不進的人,那一副我欲怎樣就怎樣,你奈我何的模樣氣得她傾倒。


  “那隨便你吧。”她拍拍屁股起身:“隻怕你沒那本事。”


  不想再與他多費口舌,準備走人。


  “那好。”慕蓮衝著她的背影喊道:“那你等著,我一定,一定會把你的心搶過來的。”


  “你隨意,我不奉陪。”若悠瀟灑的給他一個背影,揮揮手就走遠了。


  等到一天好不容易過去後。


  若悠也累趴下了,她撲在浴桶的邊緣,在升騰的霧氣中幾欲沉睡過去,卻又勉強的撐開了眼。


  她一心惦念著娘親和姐姐,隻想早日強大起來好快點回去找她們,那時就再也不怕被人欺負了。


  所以每次一想起娘親和姐姐她就拚了命的習武,結果把自己累成了這副模樣。


  若悠在裏麵犯著迷糊,風鈴卻提著燈籠站在門外,

  陰沉的臉上閃過不甘,陰謀沒得逞,反而叫那若悠更受喜歡,她不能不恨。


  以前的自己,雖然心中有恨,卻從不敢有所作為。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一想起自己是被家人拋棄的邪嬰,仿佛就有了作惡的借口,再也不壓抑自己的怨恨與妒意了,稍有不滿就要全部發泄出來,反正世人不敢傷害她,害怕逼出她體內的冤魂戾氣。


  那麽。。。


  對若悠的嫉妒便要好好發泄出來才對,像她那種醜八怪不配得到慕蓮那麽多的寵愛,更不配活在這世上享受關懷,更何況她根本不懂得珍惜,還叫慕蓮那麽難過。


  所以,以後慕蓮眼裏有的隻能是金光閃閃的她——風鈴!

  若悠一邊擦拭著自己濕漉漉的頭發,一邊走了出來;看見風鈴提著燈籠好像準備出去的樣子,於是問道:“風鈴,你要出去?天黑了很危險的。”


  若悠現在對黑暗有種莫名的懼意,全多虧了那每晚都折磨她的夢境,裏麵的痛苦仿佛不僅僅是夢,而是真正發生過的事。


  每一絲的痛苦都叫她感同身受。


  “若悠。。。”風鈴臉色似乎有些蒼白,眉宇之間略微有些愁緒,臉頰上卻染著羞紅。


  她伸出手抓住若悠的手。


  若悠不得不停下擦拭頭發的動作,滿頭青絲便如瀑布一般垂了下來。


  “慕蓮哥哥今日來找我了。”風鈴羞澀的低頭,聲音羞澀柔婉,玉腮微微泛紅,唇瓣嬌豔欲滴,比雪還要潔白嬌靨晶瑩如玉,身軟如無骨。


  “嗯?”若悠站在夜風裏,隻穿了件單薄的白色裏衣,領口和背後還被滴著水珠的發絲侵濕了大半,冰冷冷的貼在她身上更是透心涼。


  “慕蓮哥哥他。。。他。。。”風鈴欲語還休,咬唇跺腳。


  “他怎麽了?”若悠眨著無辜的大眼,有點莫名其妙。


  “他說以前是他癡心錯付才對你一往情深,今天他才明白自己喜歡的是更為貌美的我。”風鈴紅著臉說道,其間還暗暗的打量著若悠的變化。


  果不其然,若悠微微一愣後便冷了顏色。


  真想不到盡早還嚷這絕不放棄的人,這麽快就芳心暗移了,想來是自己高估他了。


  她頓時覺得心口有點悶,卻又說不準是什麽感覺:“那你怎麽說呢?”


  “我不知道。”她撥弄著燈籠柄上麵掛的流蘇:“雖然我對慕蓮哥哥也。。。可是想起你我姐妹一場,怕你有所介懷便什麽都還沒有說。”


  “我。。。並不介懷啊。”若悠說的有點底氣不足:“隻是我們還這麽小,談什麽情愛未免太早了一點。”


  “我也這樣覺得。”風鈴表現的有點猶豫,複而說道:“可是慕蓮哥哥說覺得我與他必定是前世有緣,所以對我有莫名的情義了。”


  “又是前世姻緣嗎?”若悠眸光一冷,稍稍偏了頭。


  想來那慕蓮應總是用前世姻緣一說來接近女孩吧。


  “嗯。”風鈴點了點頭,有點希翼也有點女孩子家的憧憬:“他說要與我定下親事,待我成人便用八抬大轎來迎娶。”


  “你答應了?”若悠問道。


  “沒有,我顧慮到你,所以並未立馬答應。”風鈴有點不舍。


  若悠輕慢的鄒了下眉,並不知道該怎麽答話。


  是應該為姐妹得到意中人的青睞而高興,還是應該為慕蓮的三心二意而惱怒。


  轉念一想才發現,其實自己並沒有責怪他的資格,便慘淡一笑:“你意欲如何便如何,無需顧慮我的。”


  “真的嗎?”風鈴語氣裏有掩藏不住的欣喜。


  “嗯。”若悠勉強給她一絲笑意,胸口卻堵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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