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將功抵過
九月，初秋天意微涼，月隱雲中，耀星點點。
??陌顏曦趴在榻上將算命先生書的鬼畫符一遍遍的看了疊，疊了看。
??“這是何物？”
??陌顏曦跪直身體，將黃紙遞給北辰皓，“昨日我與宋佳瑤經過一處算命攤，那算命先生說我三日內必有血光之災。後日，那便是第三日。噯？你說我會不會在空法寺發生血光之災啊？”
??北辰皓坐起身靠在床頭，屈指敲了一下她的額際，“怎麽會，那日皆是一品侍衛守護。況，你同本王一起，如何會出事？除非有人想送死。”
??陌顏曦努努嘴，“我能不能不去？算不算抗旨？”
??北辰皓睨了她一眼，“你說呢？小小年紀竟然如此迷信！”
??“小小年紀？我都二十二了，在你們這我這年紀，孩子都打醬油了。”陌顏曦一把奪過黃紙疊好塞入衣襟內，睨了他一眼躺好背對著他。睡意尚無。
??莫錫折愜懷笑道：“看這身材確是小小年紀不假！”
??見陌顏曦沉默不語，之前開玩笑她定是回懟。想來此卦象她是放在心上了。他修長的手指搭在她的薄衫上，緊了緊她的手臂，“放心，本王定會護你周全。”
??半晌，陌顏曦唇角微啟，道出幾個字：“我信你。”
??晨起，窗外習習涼風裹夾著細雨將撲簌簌的合歡花吹落到陌顏曦腳邊。她拾起一瓣放在鼻息處嗅了嗅，微甜的香氣沁入肺腑。她仰頭望著煙雨迷蒙了眼眸，那落下的晶瑩打濕了長睫。她喜歡這樣的天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仿佛世間的一切都不似存焉，隻剩下這點點細雨輕柔地落在白晳的臉上。
??倏地，黏膩的細雨戛然而止，陌顏曦睜開雙眸，一把提花油傘撐在她的頭頂上。
??她轉過身，一襲白袍的男人三千發絲如潑墨般垂著，色澤紅潤的薄唇勾起了一抹璀璨的笑意，那星河般深邃的眸子凝望著她。北辰皓一手撐傘一手將雪白的披風披在她的肩頭，顯得她更為嬌小，他將她耳邊的碎發別在耳後，“為何醒的這般早？”
??陌顏曦微微勾唇，“我喜歡下雨天。”
??“喜歡雨天的人大多比較詩情畫意，本王倒是沒看出你哪裏會是如此浪漫之人。”
??陌顏曦冷睨了他一眼望向別處，“絨絨紅纓，灼灼其情。簌簌墜落，曳曳無歸。片片相思，逝逝芳華。念念佳人……”她忽的側過臉眉毛輕挑抬頭注視著身姿頎長的男人，用纖細瑩白的手指點了點莫錫折的心口，言道：“念念佳人，脈脈心間。
??北辰皓笑笑，那日提到信箋，便從這個女人眼中讀到了一些信息。想必她定是看過了那些他珍藏的信。她所作之詩是話中有話。遂他一隻溫熱的手掌將她芊巧的手緊緊握住，“心中佳人，正在眼前。”
??陌顏曦看著他戲謔的笑，明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但是心中卻仍有一絲顫動。她用力抽回了被握著的手，眼神閃躲著：“我要去麻將坊了，今晚我晚些回來，不用等我用膳了。”
??她腳步有些匆忙，雙手攏緊了披風，清新的竹子氣息鑽進了她的鼻息。她覺得心跳有些紊亂，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給她中了什麽蠱，連日來見到他便會心跳加速。
??北辰皓見她麵染桃紅，腳步淩亂霎時心情甚好，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才向養心閣走去。
??今日她沒讓兩個丫鬟跟著，獨自去了坊鋪。
??看著整排的房子、鋪子籠在蒙蒙煙雨中，細雨打濕了外牆，顯出濃重的顏色，像似打濕了流光。曾記得那年她八歲，也是一個陰雨綿綿的天氣。她瑟縮在牆角，無助恐懼包圍著她。一隻溫暖的手撫摸著她的濕發，她抬起稚嫩掛滿淚痕的小臉，見到一個溫柔的女人，此生再次給了她一個家的女人一一師父。師父牽起她的手，問她家在哪裏。她領著師父回到自己的家，門是虛掩著的，師父拉開門後用微微顫抖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的父母雙雙倒在了血泊中毫無生氣。一個瘦弱的男人坐在地板上正在用針管向血管中注射著什麽液體。眼神空洞，嘴角浮笑，甚是滿足。腳邊沾染著鮮血的尖刀還閃著凶光。男人見到師父帶著她，舉起尖刀撲了過去。師父一腳踢斷了男人的三根肋骨，倒地不起，隨後報警抓走了男人。再後來她被師父領養了。
??在那一天，她知道她失去了父母，生命中多出了一個女人，一個給了她如母親般溫暖的師父。
??在那的三天後，十裏長街送英雄，她知道了自己是緝毒英雄的後代。
??“掌櫃的，您可來了？”
??陌顏曦剛走到坊鋪門口正瞧著那被細雨打濕的紅簷，便見小二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怎麽了，淡定點。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呢。”
??小二愁眉苦臉的到其耳邊低語了一番，陌顏曦頷了額首，淡定道：“無妨，待本公子瞧瞧。”
??她將披風扔給了小二，隨他進了麻將坊，來到一樓中央的一處麻將桌旁，隻見桌上四人臉色可謂精彩紛呈，兩人得意洋洋，兩人眉頭緊皺，形成了鮮明的比對。
??兩局下來，陌顏曦便知蹊蹺如何。她拍了拍其中一個眉頭緊蹙人的肩頭，道：“這位大哥，今日手氣似乎不佳，不如讓小弟代你玩上幾局。臝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那人歎了一口氣，起身看了一眼陌顏曦，言道：“無妨，你且試試，輸臝都算我的。不過今日這牌著實邪門了。”
??她撩袍翩躚落座，狡黠的眼神在得意洋洋的兩人麵上一掠而過。一個滿臉紅色大包，特別是鼻頭上那顆最為耀眼。另一個臉角有一個黑色的大痣，兩人優秀的外表果然是不相上下。
??那滿臉大包之人手指捏著一顆牌敲在桌上發出“篤篤”的聲音，“先押一百兩銀子，否則別坐在這裏。我可沒時間陪人坐在這裏磨手指頭。”
??陌顏曦唇角略略一彎，從懷中取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拍在桌子上，“如何？可有資格？”
??那兩人臉上先是露出驚訝之色，而後那笑卻難掩貪婪。沒想到來個倒黴催的肥羊。
??幾圈過後，陌顏曦手中的千兩銀票便損失了近一半。半個時辰過後，這一千兩的銀票就全部貢獻出去。而先前輸錢的倒黴蛋此刻麵色好轉，有了陌顏曦這個散財童子在，他幾近成了陪襯。
??小二心急如焚，這麻將的發明者竟節節敗陣，貌似當家的知道他們胡什麽牌，點炮是百發百中，再有錢也不扛這麽輸啊。
??陌顏曦麵上不見一絲波瀾，望向兩人，雲淡風輕道：“二位客官運氣著實好。隻不過在下就剩一張票子了，再輸就隻能回家取了。”
??說著她準備起身離開，這兩人麵麵相覷，急忙伸出手臂將其攔了下來，“公子莫走，輸了我們借你，咱們就玩最後一把。”
??陌顏曦眉峰輕挑，藏青色衣擺一旋便回過身道：“最後一把？來把大的？”
??兩人激動的拍手稱讚：“行啊，輸了的十倍償還。”
??陌顏曦眼神淩厲的補充道：“十倍？不過癮啊！若是償還不了的就斷兩條手臂如何？！”說著幾人把身上所有的銀票都拿了出來。
??眾人從未見過玩的這麽血腥的賭注，瞬間便聚集過來，將這四人圍得的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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