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情緒在街頭釋放
龍柔望著孫曼冰和李芸潔遠去的背影，如同一尊雕像一樣站在原地，短短一年，孫曼冰帶給了他多少快樂，如今，這一切都將封鎖在記憶深處。
雪還在下，似在哭泣。大自然總是那麼善解人意，陪伴著悲傷的人一起悲傷。
龍柔感到臉上有濕濕的東西。
「你這是何必呢？」劉一磊從背後走了上來。
龍柔趕緊用手掌擦了下臉。
「傷心還分手，你是自虐型人格？」
「不關你的事。」龍柔大步向前走去。
「不如去喝一杯吧。」
龍柔站住了。
劉一磊走上來，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了下馬路對面。
龍柔知道，馬路對面有一家酒吧。 首發域名ｍ.bqge。org
龍柔從來沒去過這種場所，總覺得去酒吧的都是不正經的人，看他猶豫，劉一磊笑著說：「怎麼，你還怕我賣了你不成，就喝杯酒，聊聊天，怕什麼？」
午夜的酒吧異常熱鬧，音樂放得很大聲，台上有個小哥在彈吉他，唱著毛不易的《消愁》：
當你走進這歡樂場，背上所有的夢與想
各色的臉上各色的妝，沒人記得你的模樣
三巡酒過你在角落，固執的唱著苦澀的歌
聽它在喧囂里被淹沒，你拿起酒杯對自己說
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
喚醒我的嚮往，溫柔了寒窗
於是可以不回頭，地逆風飛翔
不怕心頭有雨，眼底有霜
他們找了個角落的位置，面對面坐下，要了兩杯香檳。
「為什麼要放棄？」劉一磊斜倚在卡座角落，抬起眼皮，漫不經心地問。
龍柔仰起頭，一飲而盡，使勁咽下最後一口香檳，皺了皺眉頭。
「你有什麼事，說出來唄，說不定我可以幫你。」
龍柔還是不說話，使勁按著自己的太陽穴。
劉一磊一口一口慢慢喝著酒，眼睛看著前方，悠悠地說：「這個世界真是不公平啊，擁有的人不懂珍惜，想珍惜的人卻無法擁有。」
「你諷刺我是吧？你從小養尊處優，你沒經歷過我所經歷的，你沒資格評判我！」龍柔吼道。
「可我說的是事實，我唯一能看到的是你放棄了她，不是嗎？我才懶得管你經歷了什麼。如果你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那就不要開始啊。」劉一磊轉過身坐正，前傾著身子，盯著龍柔的眼睛。
「你也喜歡她對吧？從你剛轉到一中你就喜歡她。」
劉一磊向後倒去，頭靠在卡座靠背上，望著斑駁琉璃的天花板，心裡默默嘆了一口氣。
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是藏不住的，即使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秘密，她依然打著局中人的名義裝著糊塗。當時他的父親四處托關係，終於讓他進入一中，當時分的是5班，因為和其他幾個班相比，5班人數最少。
可是他為了靠近她，為了進入1班，求著父親再去找人。父親當時怒不可遏，說白白欠這人情幹什麼，哪個班不是班？
他無法解釋，只得胡亂搪塞，說聽芸潔說1班的班主任好，教學水平又高，管理能力又強。
最後父親又去塞錢，終於讓他如願以償。
即使她時常與自己保持距離，即使看她望向龍柔的眼睛帶著光，他都接受，只要坐在她的身後，望著她就行了。
「誰喜歡她，我只是看不慣你倚強凌弱，來打抱不平罷了。」劉一磊把高腳杯放在桌子上說。
龍柔笑了。
男人，總是喜歡口是心非。尤其在感情方面，總喜歡掩飾自己對女人的感覺。他又要了一杯酒。
彈吉他的小哥已經下去了，換上了幾個熱舞的女子。她們年約20歲，也可能只有18歲，濃妝與她們還顯稚嫩的臉一點都不符。
她們隨著音樂做著各種誇張的動作，龍柔站起來，說：「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出了酒吧，一股冷氣迎面襲來，讓龍柔不禁打了個冷戰，他打開紙盒子，拿出那條圍巾，慢慢地圍上，毛線貼著他的肌膚，很柔軟很溫暖。他想象著孫曼冰坐在燈下織圍巾的樣子，那時的她，肯定沒料到是在這樣一個場景，以這樣一種方式把這份沉澱著愛的禮物交給他吧。可是，聰明如她，他早就料到她能看出他的反常，所以她才會發「人生若只如初見」的簡訊，是啊，人生若只如初見，該多好。
初見，他想到表白那天的奶茶店，她的樣子，多麼明媚。
雪還在下，過了今夜，就連續下了兩天了，輕飄飄的雪花不知疲倦，似乎要將整個城市覆蓋，似乎要將所有人的悲傷掩埋。
青春啊，多麼美好的年紀，每個人都蠢蠢欲動著想要實現自己的理想，想要改變整個世界，可青春啊，又多麼迷茫，多麼讓人不知所措，不知道未來的出路在哪裡，不知道哪一件事是對，哪一件是錯。
或許每個人都曾有過摸著石頭過河的日子，或許每個人都曾在大雪紛飛的街頭買醉，或許每個人都曾懷疑過自己生來的使命，或許每個人都曾傷害過深深愛著的人。
愛這個字眼，太沉重，還是用喜歡吧。
劉一磊結完賬后，追上來問龍柔去哪裡，龍柔一愣，對啊，此刻去哪裡呢？凌晨兩點的街頭，大部分人都已經回家，街頭冷清而荒涼，能看到的唯有幾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以及像他們一樣剛從酒吧出來的人。
他不想讓父親看到這樣狼狽的自己，去哪裡，今晚，他也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你呢？」龍柔反問。
「我得回家去。」
「這麼晚回去？」
「嗯，不回去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事呢，我媽對我嚴著呢，給我定的規定是：可以晚回，但不能不回。」
「好，那我也回去。」
看著劉一磊站在馬路邊等計程車的樣子，龍柔苦笑著在心裡默念：有媽媽管著的孩子，多麼幸福。
如果痛苦也能像雪花一樣，落在地上融化，如果人生就如同這銀裝素裹的世界一樣潔白單純，那該有多好。
寒冷一陣又一陣地襲來，在這個被雪映襯地清晰可見的街頭，他哭得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