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操場滑雪
雖然入冬已久，但真正讓人感覺到冬天來了的還是12月月底的一個尋常夜晚之後的清晨，那天，從沉睡中蘇醒的人們，一出門就被銀裝素裹的世界包圍了。
孫曼冰喜歡這種白茫茫一片的世界，總覺得雪是純潔而浪漫的，她記得自己自從在南方上大學就再也沒見過雪了，有一年好像是大四的時候，那一年異常寒冷，當她還在圖書館埋頭於複習的時候，同宿舍的室友突然打電話，說下雪了，語氣中難掩的驚喜與激動，讓孫曼冰真的以為出現了奇迹。
那是一場不能算作為雪的雪，在孫曼冰這個從小就見慣了鵝毛大雪的人來說。零星的雪渣渣從天上飄著，還沒到地面就消失不見，看著很多同學興奮地拿著手機拍照。
或許對於未知的事物，人們都有天生的嚮往，就像南方的孩子嚮往北方的雪，北方的孩子嚮往南方的海一樣，說不上誰比誰更佔優勢。
「媽，我想今天去外婆家。」吃早飯時，孫曼冰說道。
「可是，今天這麼大雪……要不等過幾天再去吧。」
孫曼冰最不喜歡聽人說「過幾天」，她記得父母在接她回城裡的時候就這樣說過「過幾天去看望外婆」，過幾天是多久呢？也許一天兩天，也許遙遙無期。
她想到劉一磊為了他爺爺放棄麒麟一中的事，盡孝，從來都宜早不宜遲，何況，外婆的生命只剩下一年了，只是母親不知道而已。
「媽，你應該也很久沒去看外婆了吧？」
「嗯，是啊，前幾天給你舅舅打過電話，說外婆身體硬朗，我就打算春節再去看了。」
春節？哪一年的春節不是在父親的各種應酬中度過？ 首發域名ｍ.bqge。org
「曼兒，你明天還要去醫院複查，等複查完了我送你去吧。」曼冰父親從洗手間出來，說道。
孫曼冰臉色開始難看起來，要說現在最讓她失控的，還是醫院。她始終想不明白，那樣斯文的人，而她卻那麼無辜。
「我不去，我頭已經好了。」
「那怎麼行？我都和劉醫生約好了，明天上午九點。」父親喝著粥，說道，「這可大意不得。」
孫曼冰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在成長過程中，父母總是把他們認為好的，對的強加到她頭上，並說這是為她好，他們從來不問她到底喜歡什麼，適合什麼，小學的時候她喜歡大提琴，可母親說，女孩子拉大提琴沒什麼用，還是學舞蹈好，既能塑造體形，還能提升氣質。
你看，父母們總是說的那麼對，那麼合理，讓人找不到理由反駁。
「滴……」簡訊來了。
孫曼冰打開一看，是劉一磊。
「好大的雪，出來滑雪嗎？」
孫曼冰望了望窗外，雪還在飄灑著，一些早起的孩子已經著院子里玩起了打雪仗。劉一磊，要出去嗎？
可思想沒有行動快，孫曼冰大口吞下最後一口包子，站起來說：「爸，媽，菲寒叫我滑雪，我要出去了。」
「嗯，去吧，注意安全，」
孫曼冰覺得自己有點不厚道，雖然心裡排斥著石菲寒，但在父母面前，她卻始終是她用來撒謊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好。二中門口見。」
要說滑雪，最適合的莫過於一中后操場的銀杏大道，可畢竟是自己的學校，雖說放假了，還是擔心遇到熟人。
孫曼冰討厭別人異樣的目光，更討厭向別人解釋。
孫曼冰圍上厚厚的圍巾，戴上帽子，穿著羽絨服和雪地靴，手機塞到衣服口袋就出門了。
到二中門口時，劉一磊已經站在那兒了。他穿著黑色長款羽絨服，黑色圍巾，手插在衣服口袋中，微笑著。
「突然喊你出來，沒打擾你吧？」
「沒有。我正坐在家裡悶得慌呢。」
「那這麼說，你還應該感謝我了。」劉一磊開始大笑。
「你們放假很早嗎？你都一直住在『年華里』嗎？」兩人隔著一米的距離，並排走著，孫曼冰問道。
「從十一月後我就一直住這兒了，反正要轉學，乾脆就放縱自己了。」
「你還挺瀟洒的，不怕成績落下嗎？」
「其實，我早都學完了。不信你可以考下我，我絕對能答得上來。」
「好啊，那我問你，你知道微信說什麼時候出來的？」
「什麼？」
孫曼冰開始捧腹大笑，為自己突然的惡作劇。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想要逗逗他，她何嘗不知道，他怎麼會知道什麼是微信呢，畢竟智能機還沒有普及，大多數人還使用著鍵盤手機。
「你笑什麼？」劉一磊看著誇張的孫曼冰，莫名其妙。
「沒，沒什麼。微信，你以後就知道了。」
微信，終將成為絕大多數人的社交工具，微信，也終將見證人們之間那些或深或淡的關係。
「什麼意思？」劉一磊皺著眉頭追問。
「開始滑雪啦。」
因為時間尚早，又是放假不久，偌大的操場空蕩蕩的。
「就我們兩個啊。」
「怎麼，你害怕嗎？」劉一磊又是一副戲謔的樣子。
「我有什麼好怕的，滑吧。」
孫曼冰跑出去，用腳使勁地踩著積雪，想開闢一條雪道。
「你還真滑雪啊。」劉一磊看著孫曼冰滑稽的樣子，開始大笑。
孫曼冰停了下來，茫然地望著劉一磊，「什麼意思？」
「沒事，滑吧。」劉一磊咽下了本來想說的話：「滑雪只是借口，其實就是想和你在雪地中走走。」
孫曼冰笑了一下，繼續低著頭開闢著滑雪道。
雪還在飄著，飄到她白色的羽絨服上，飄到她紅色的圍巾上，飄到她黑色的頭髮上，劉一磊的心開始跳，怎麼也抑制不住。
如果那天他沒有去舅舅家，如果她不認識芸潔，或者如果她沒有去芸潔家，那麼他們估計永遠都不會認識吧，最多也只會是同學關係。
可是上天偏偏安排了他們的偶遇，讓他以一個護花使者的身份護送她回家，讓他第一次對一個女孩產生異樣的情愫。
這，是命中注定的吧？
是的，他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