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困擾
「菲寒，你爸爸明天要去日本出差，你有沒有想帶的？」石菲寒的母親敲了敲卧室的門，問道。
「沒有！」石菲寒頭也沒回，氣呼呼地打著遊戲。
「你這孩子，怎麼了？」
「哎呀，你不要煩我了。」石菲寒從椅子上起來，使勁地合上了門。
她真是感到又氣又委屈，本來今天打算喊孫曼冰一起去買自行車，上周在課堂上也說過，她當時答應的好好的，誰知道，她打了兩個電話她都沒接，不接可能是沒聽到吧，但不可能一整天都沒看一眼手機吧，何況她今天根本就沒什麼重要的事！
以前的孫曼冰，不是這樣的。
她們倆同齡，從小又一起長大，別看孫曼冰在別人面前比較內向，但在她面前跟瘋丫頭沒什麼區別。她們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一起逛街，甚至一起睡覺，度過了多少美好的時光。可是，自從曼冰出了車禍——石菲寒想到那場車禍仍脊背發涼，她整個人就變了，變得冷漠，變得敷衍，哪怕表面依然溫和，但掩飾不了從骨子裡透出的冷漠和敷衍。
她想過很多次，始終不知道她到底哪裡做錯了。
比如今天，曼冰不接電話，她都生怕她又出什麼事，擔心地連中午飯都沒胃口吃，可當曼冰母親告知曼冰去郊區給同學父親過生日了，她的一顆熱心瞬間就涼透了。
郊區，同學？不就是她們共同的朋友李芸潔嗎？
她知道，李芸潔是曼冰結識的，但她們在一起也走過了這麼些天，好歹也算關係不錯吧。 一秒記住ｈｔｔｐ://ｍ.bqge.org
這樣把自己排除在外，是什麼意思？
前幾天，她的父親過生日，他們在橋頭的「鳳望龍門中餐」設宴，曼冰自己的父母都來了，她卻沒來，說自己感冒了，當時，她確實很為曼冰的身體著急，曼冰身體弱，每年冬季的流感都躲不開，可現在，她開始懷疑，曼冰那天是真的感冒了嗎？還是她不想面對她石菲寒，不想面對她的父母？
青春期的友情，本以為堅不可摧，卻其實脆弱的不堪一擊。是什麼，在阻擋著她努力想維繫的感情呢？
孫曼冰，你太殘忍了。
石菲寒狠狠地按照手機鍵盤，眼淚吧嗒吧嗒流了下來。
「菲寒，我讓你爸爸給你和曼冰各帶一條手鏈吧。」母親又敲了敲門，說道。
石菲寒使勁閉著眼睛，哽咽著，只是「嗯」了一聲。
期末考試陸陸續續開始了，因為是第一個學期，時間似乎也過得很慢，孫曼冰時常對於現在的生活感到恍惚，有種似曾相識，又有點不能確定，她甚至懷疑她到底是不是重生了一次，過去的那些記憶到底是不是一場夢。
人生總是這麼無常，把生命中人做著各種加法減法，最終讓一切趨於平衡，原來，能量守恆是適用於任何方面的。
從一定意義上來說，她失去了自己所愛的人，她的兒子，丈夫，公婆，以及生命中出現過的那些善良的人，比如林芙月，但她也並非一無所有，她的母親更年輕了，沒有更年期綜合征的困擾，沒有悲觀敏感，她的父親，也還好好地活在她的生命中。
她曾經，大概十歲的時候吧，有一次母親煤氣中毒，躺在病床上昏迷，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發誓願意折20年的壽換得母親一生平安。
要說自己在生命中對不起誰，那第一個就是自己的母親了，從她高考離開家鄉，從她和龍柔談戀愛，從她和楊凡起結婚生子，她什麼時候照顧過母親的情緒，什麼時候看到過母親已芳華不再。
或許，是時候彌補曾經的一切了。
孫曼冰翻著語文試卷，最後一頁的命題作文，正好是以「如果時光可以重來，我……」
對她而言，這一切已經不是如果。
不過，有兩件事始終困擾著孫曼冰，第一件就是石菲寒的冷淡。從星期一上學，石菲寒就默默地來到教室，默默地從她背後走過，然後默默地拿出課本，孫曼冰開了下玩笑，她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下，孫曼冰想到了原因，也確實有點後悔自己周六的做法。
她很想道歉，可話到嘴邊又有點說不出口。她突然想到那首《最熟悉的陌生人》，有些人，來到你的生命只是為了陪你一程，你們最終逃不脫這種宿命，那種感覺真的很難受，比從未認識過還難受。
她知道，她對於石菲寒的成見完全因為她的「先見之明」，雖說是及時止損，但對於石菲寒確實是不公平的，該怎麼辦呢？
另一件事便是龍柔的簡訊轟炸，或許稱為轟炸有點誇張，但這兩天，龍柔確實會時常發簡訊，也不分是課堂還是課餘，學校還是家裡，內容也都很單一，無非問下你在幹嘛，或者分享下自己最近看的書，聽的歌等等，要說兩個同在一所教室上課的人，還要靠簡訊交流，顯得有點可笑，但他們的座位是輪流的，一個月整排輪一次，雖然剛開學時他們離得很近，但現在幾乎一個在前面，一個在後面，中間隔了十幾張桌子。
要說單獨去找對方去聊天，似乎還真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十七八歲的孩子最喜歡造這種謠了。
而她的困擾正好就在於此。她確實很喜歡龍柔能注意到自己，並主動發消息，說明這麼些年，她身上的特質並沒有改變，但是另一方面，她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什麼？會不會又和以前一樣，終究變成互相折磨。
經歷了那一切，謊言，背叛，離開，龍柔真的是現在的自己真心愛著的人嗎？孫曼冰在心裡默默問著自己，那麼，劉一磊呢？孫曼冰被突然出現的這個名字嚇了一跳，也隨即使勁地搖頭，她不知道她的眼前為什麼就突然浮現出了那樣一張臉。
怎麼可能，只是一個一面之緣的陌生人而已。
只是因為他是李芸潔的哥哥，只是因為他深夜載她回家，只是因為他風趣幽默，所以，她對他，只是因為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