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簡訊
九點多的市區，夜生活才剛開始。
摩托車在一個燈光通明的小區門口停下了，孫曼冰下車后道謝，劉一磊把三個袋子全部取下來遞給孫曼冰。
「怎麼都給我了，這一袋是給你的。」
「都是些土特產，你全拿上吧。」
「這，怎麼好意思。」孫曼冰還想推辭，劉一磊就揮揮手，走了。
「曼冰？」旁邊的機動車入口，有車輕鳴了一下。孫曼冰轉過頭一看，是父親，他正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爸爸。」孫曼冰提著三包東西向父親走去。
「你怎麼不給我說就自己回來了，這提的都是什麼啊？」父親接過曼冰手中的東西。
「我同學爸爸給的土特產，還有一隻老母雞。」
孫曼冰懷疑父親剛才看到了劉一磊，便試探地問：「爸爸，您剛下班嗎？」
父親系著安全帶，笑著說：「是啊，剛到門口就看到你了。你這大衣也是同學爸爸的吧？」 記住網址ｈｔtｐ://ｍ.bqge。org
「是啊，郊區比我們這邊冷，他怕我感冒。他們那兒是環境真不錯，空氣又清新，還可以自己種菜，我同學家自己有一道大院子，還養著狗，養著雞，真不錯。」
「看來你今天玩得很開心。」父親側著頭微笑，「下次把你同學也請到我們家來玩吧。」
「好，我生日就喊她來。」
到家后，母親剛洗完澡，正站在鏡子邊吹頭髮，一看到曼冰，扔下吹風就劈頭蓋臉地問：「你為啥不接電話呢？大半夜的害我擔心。」
「對不起嘛，手機電量不多，我得留點電應急。」
母親看著孫曼冰的大棉衣，臉色緩和了點，說：「凍壞了吧，快點洗個熱水澡，我給你熬點薑糖水。」
「這點土特產你收一下，都是曼冰同學給的，還有一隻老母雞，明天有時間了拿到樓下『恆福酒樓』燉一下。」父親把東西提到廚房門口，向妻子交代著。
「曼兒是你接回來的嗎？」曼冰母親洗著生薑，問道。
「不是，她自己回來的。」
「自己？那郊區不好打車，她怎麼回來的？」母親一臉狐疑。
「我在小區門口看到她從一個男孩子的摩托車上下來。」父親回頭看了看，確定曼冰不在時，悄悄地對妻子說。
曼冰母親皺起了眉頭，這大半夜，坐男孩子的摩托？不是去同學家了嗎？這到底怎麼回事呢？按說曼冰十七八歲也應該有交朋友的自由，他們家也不是什麼封建家庭，他們也不是不開明的家長，只是，當今社會人心不古，他們有責任知道孩子和哪些人交朋友，人品合不合格。
她打開煤氣，想著過會怎麼和曼冰說這事。孩子大了，做家長真難啊，你得時刻顧忌她的自尊心，還得讓她願意和你說自己的心事。
更愁的是，曼冰一向不是一個愛分享心事的人。她望著沙發上那件男式大棉衣，那是誰的衣服呢？
曼冰出來的時候，薑糖水已經放在餐桌上了，母親坐在靠近廚房的椅子上，微笑著看著她。
「媽，你困不困，要不你先去睡吧。」
「我不困，我陪你坐會。」母親用勺子攪動著薑糖水，「還有點燙，你先把頭髮吹乾吧。」
曼冰透過客廳的鏡子，看到母親一直盯著自己，就知道母親肯定有話想說。
她太熟悉自己的母親了，她不是那種直來直去的人。
「曼冰，今天菲寒過來找你了，說打你電話你沒接。」
哦，母親原來是想說這個，她淡淡地說：「嗯，她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吃飯，後面忘記回過去了。」
「哦，你們在哪吃飯呢？」
「同學家啊，李芸潔家，她爸爸可厲害了，做的菜比餐廳的還好吃，做了紅燒魚，還有肥腸，很多好吃的，幾大盤最後竟然一點都沒剩，吃得我撐得。」孫曼冰對著鏡子興奮地說。
「這麼好吃啊？」
「那當然，她爸爸當時是當兵的，在部隊專門學的。聽說一直想開餐廳，只是沒有本錢。」孫曼冰嘆息了一聲。
「曼兒，你晚上怎麼回來的？郊區那邊不好打車吧？」曼冰母親終於按捺不住，問道。
該怎麼說呢？曼冰仔細揣測著母親問這句話的意思，她是不是知道了點什麼？還是她只是單純地想知道。她回頭看了看母親，說：「同學父親送我過來的。」
母親點了點頭，說：「哦，那就好。」
為什麼孫曼冰感到母親的語氣有點奇怪，好像帶點失望，又好像帶點釋然。她想到自己剛才在小區門口和劉一磊聊天，從他們家生活陽台向外望，確實能看到小區大門口。莫非，母親看到了他們，可是，母親剛才不是在洗澡嗎？
孫曼冰也不知道母親什麼意思，既然撒謊了也就索性不想了，反正她和劉一磊本來也沒什麼關係，也就無所謂撒不撒謊了。
父親叫母親去卧室了，孫曼冰喝著薑湯，突然想到自己也應該問一下劉一磊是否到家，拿出手機才發現她根本沒有他的電話，剛放下手機，簡訊來了，是李芸潔的，問她是否安全到家，她回復后，忍不住又回了一條：「你哥電話多少？我問下他到家了沒。」
發出去后，孫曼冰覺得有點可笑，如果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安全到家，完全可以讓李芸潔問下就是了啊。
她又想到龍柔發的簡訊，好像還沒有回復。
她翻到「你在幹嘛」那條簡訊頁面，回道：「今天去同學家玩了，沒帶手機，才看到，不好意思。」
她突然有點恨自己的虛偽，為什麼她不能直接說自己不知道怎麼回復呢？對於龍柔，他們也是無話不說，一起生活過那麼多年的戀人啊。
李芸潔的簡訊很快就來了，上面只有一串電話「137……」
孫曼冰在想要不要發這個簡訊，如果發出去會怎樣？他收到簡訊會怎樣想，會感動嗎？還是無所謂。
那麼，她又希望他怎麼想呢？
對龍柔的敷衍，與對一面之緣的劉一磊的小心翼翼，孫曼冰感到有點害怕，她的心，到底在想什麼？
「你到家了嗎？孫曼冰。」很短几個字，孫曼冰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氣，發出去后就調了靜音，開始低著頭一勺接一勺地喝薑糖水，心砰砰亂跳。
等她終於喝完，忍不住點開手機時，兩條簡訊。
「已到家，謝謝關心。」
「晚安。」
晚安，孫曼冰喃喃自語，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