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雨來臨
軍訓因為下雨而暫停，快到下課的時候了，大家回到教室也沒什麼心思學習，玩的玩，聊天的聊天，等著下課鈴聲的到來。
孫曼冰拿出了朱自清的散文書，翻著。
「待會下課，我們去喝奶茶好不好？」石菲寒湊過來問。
孫曼冰一怔，她記得曾經或者說以後也有一個女孩子，一直這樣問她，只是和石菲寒相比，她多了一份恬靜與波瀾不驚。
「但是，雨這麼大？」孫曼冰望了望窗外，那裡已經被雨線刷的模糊。
孫曼冰開始懷念點外賣的日子，可現在，還根本沒有那一說。
「我們等雨停了就去。」
六點多一點，孫曼冰的媽媽就打來電話，說雨很大，她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讓她不要淋雨，她去接她，孫曼冰忙說不要，冰撒謊說石菲寒帶了傘，她們可以自己回去。
孫曼冰一向不喜歡父母接送，甚至可以說她不喜歡別人知道她的父母是幹什麼的，自小就不喜歡，不管是狂風還是怒雨，她都堅持一個人上下學，雖然總是和石菲寒為伍——碰到惡劣天氣，大多都沾石菲寒的父親的光，被送到家。
每次坐在那輛紅色的很張揚的路虎上，她都悲哀地發現，人們總是喜歡把自認為對的東西強加到別人身上，也總是習慣以一幅菩薩心腸的模樣說「我是為你好」，他們打著關心你的旗號剝奪你的一切想體驗想嘗試的念頭。
「菲寒，石叔今天不接你嗎？」孫曼冰試探地問道。 首發域名ｍ.bqge。org
「不接，他剛給我發簡訊說要開個重要的會，讓我打車回去。」
孫曼冰如釋重負，又有點失落。自己的父親和孫曼冰的父親同在一處工作，為什麼他就不知道關心自己的女兒呢？或許他是覺得這一切有並且本該做母親的操心。
雨越下越大，很多同學站在教室門口躍躍欲試，孫曼冰想到龍柔表白的那個晚上，也下著這樣的大雨，他們站在雨中，相互望著對方，然後她被他緊緊地摟在了懷裡。
龍柔吻著她的頭髮，輕輕地說：「你是我今生的天使。」
男人的話有多善變，孫曼冰本能地轉頭望了一眼，那個繼續不受外界影響認真看書的龍柔。
孫曼冰很想衝進大雨，很想回到那樣一個被龍柔抱著的夜晚。
陸陸續續響起的電話鈴聲，如同一根無形的牽繩，牽走了等待著的同學。
天越來越黑了，石菲寒有點焦急，「要不你等會，我去買把傘吧。」
「算了吧，到校門口還要這麼一段距離呢。」
「可是，我好餓啊……」
孫曼冰的電話響了，是個陌生的本地號。
「喂，你好？」
「你好，我是林鈺茜，你爸爸在忙，我來接你，我已經在你們教室外面了。」
孫曼冰斜著身子透過窗戶一看，果然看到一位穿著卡其色長款風衣的女人，她打著一把黑色的雨傘，靜靜地站著。
孫曼冰自嘲地冷笑一聲，做有錢人的秘書還真是累，既要忙工作上的事，還得幫他處理生活上的私事，這到底是想凸顯自己的日理萬機還是錢多呢？
孫曼冰從來對錢財都看得很淡，每年的生日，父親都會給她一個8888元的紅包，她每次都原封不動地存入到那個永遠都沒有使用過的銀行。她寧願父親只是簡單地給她一個吻，或者帶她去逛街，去商場，去公園，哪都行，只要那個人是她的父親，她的心裡就是踏實的。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她要的只是陪伴。
「曼冰，外面有個女人好像是你爸的秘書哎。」石菲寒進來說到，剛才她又跑到外面去刺探天氣情況了——據她所說，她能根據云朵的形狀以及遊走方向，判定天氣走向。
看雲識天氣，好像小學就學了。
「是她。你說我們要不要去啊？」
「去吧，我觀看了天象，掐掐算算了一番，這雨今晚不會停了。我們乾脆直接回家吧。」石菲寒坐在桌子一角，擺弄著手指頭，眉飛色舞。
「……」
林鈺茜也不催，也不再問，她就靜靜地站在外面，像極了一個隨時待命的士兵。孫曼冰突然有點心疼起來，她，畢竟大不了她們幾歲，何苦為難她呢？雖然在她的記憶中，她是一個心機很重，搶走父親，逼走母親的壞女人，可當這一切都被改寫的時候，她又有什麼理由憑藉著自己內心的執念而去對一個人產生偏見呢？
「這位是石總的千金吧？」看她們上車后，林鈺茜轉過頭笑著問。
「你認識我啊？」
「我在石總桌子上看到過你的照片。」
「那都不知道是哪一年的照片了，怎麼樣，現實中的我比照片漂亮吧？」孫曼冰很羨慕石菲寒的這個優點，就是不管是陌生人還是熟人，她都能很快和他們打成一片。
「當然是現實中更漂亮了，照片中的你是長發，但是我說實話你別介意，短髮更適合你。」林鈺茜在後視鏡中看著她們，笑著說。
石菲寒摸摸自己的頭髮，大笑：「英雄所見略同。」
孫曼冰也跟著笑，她偷偷望著林鈺茜，心裡還在琢磨，她和父親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嗎？
林鈺茜也似乎覺得有點冷落了孫曼冰，又接著說：「孫總的桌子上也有一張照片，是全家福，照片上的曼冰穿著一件黃色的弔帶裙，挺漂亮的。」
「那件衣服我知道，還是我們兩個去群龍商場買的呢，曼冰買的是黃色的，我買的是紅色的，其實我也想買黃色，但是s碼只有一件了。」
「嗯，對，好像是2003年吧。」曼冰說道，「那照片也是那年拍的，我生日那天，當時我媽預定好了，可我爸臨時卻說有事去不了，後來照片是在晚上補拍的。」
孫曼冰沒有說，那天母親帶著她逛了一天，時不時要看看手機，孫曼冰走的腳都痛了，可母親堅持要等父親過來，說必須在今天拍，15歲的生日，對一個女孩來說，多麼重要。
孫曼冰記得母親那次的堅定與大發雷霆，一向柔弱的母親，為了自己，當著父親的面大罵他「枉為人父」。
照片，其實是凌晨一點多拍的，母親給「卿攝影」多付了一千塊，求人家不要關門。
雖然過了一個多小時，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畢竟錯過了。
父親想必是出於愧疚，才選擇把那張照片帶到公司。
可是，相片畢竟不能提醒父親那些過往意味著什麼，他，依然一次又一次地做著類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