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最終章1
唐白芙心中野草滋生,破壞唐白薇幸福生活的意念強烈地掩蓋了所有心思。一葉障目,看不清周遭,更別提顧及血脈相連的盛樊了。
盛樊的處境很糟糕。
他被關進了一間房間內。
房間裏吃喝不愁,但是被關在小房間內猶如困獸之鬥讓他感覺非常壓抑。
而且把他關起來的人絲毫沒有掩蓋他的意圖——對方就是讓盛樊明確知曉自己的無能為力。
“我就是想讓你不好過,你的反抗就像螻蟻一般不痛不癢。”
盛樊深刻感受到了這種冰冷的俯視。
他被關了有一段時間了,直到今天,對方才來看他。
盛樊看著來人不語,無言的抵抗。
他的抗拒以及緊守最後的倔強,步曆帆都看在眼裏,但他隻是淡淡的笑,坐到沙發——也就是盛樊的麵前。盛樊最後的自尊不予許自己低下頭顱,隻是用清冷的目光回視著他。
步曆帆臉上看不出把人關禁的歉意。
步曆帆道:“很抱歉,暫時委屈你了,隻是不能讓你妨礙我們。”
盛樊道:“……。”嗬,把人關在這裏,說得好像他有選擇似的。
盛樊心中有諸多念頭,比如把他關在這裏的目的,是誰的決定,怎麽樣處置他等等的疑問。可看到步曆帆的出現,臉上掛著的淡然神色,好似不知自己做了多惡劣事情。那諸多疑問瞬間不想開口提及。
他的母親能鬥得過這些人嗎?
盛樊從步曆帆進房間之後,就極力隱瞞自己的擔憂。照理來說,依照他在母親麵前的演技做得很完美,但步曆帆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不安。
步曆帆看著他,唇角收斂了笑意,眼眸清淺,但那過於專注的神色讓他多了一種說不清的意味。
盛樊感到了淡淡的壓迫,不自覺地挺直腰板,就像要抗拒這種壓迫感。這種感覺他曾經感受過,就在他試圖勾引步曆帆感興趣的女孩兒的時候,也許他那時沒意識到,那個時候的他身上就曾經出現過這種逼迫感。而此刻更為明顯。就在盛樊額頭冒汗,想要說點什麽來挽回底氣的時候,步曆帆開口了,少年音還在變聲,但說話的語氣有種少年人不應該有的冷酷。
他說:“你們不該惹事。”
盛樊捏拳讓自己維持鎮定,“你是來一一算賬的?”
步曆帆搖頭,“那是我父親要做的事。我父親討厭別人插手他的世界。我也討厭。所以你們做的事情無一步在挑戰他的底線。”
“哦?”盛樊不想成為乖巧的傾聽者,正打算嗆聲兩句,步曆帆繼續說道:“但是,你該慶幸,你們與我母親有那麽一絲關聯。雖然是淡泊到幾乎可以無視的一絲。哪怕隻是一絲絲,隻要母親在意,父親就會在意。”
“說實話,我很討厭父親的霸道,不過,有時候,我承認,我的脾氣和他一模一樣。”
大多數人覺得步曆帆比較冷淡,但還算好打交道。那不過是因為步曆帆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作風。也許是遺傳自父親的毒辣眼光,他能很清晰地知道靠近的人的想法,所以他顯得比較世故也比較冷漠。但真正了解他的人,如施安然、鄭英銳等,就不會惹步曆帆不高興,兩人也未曾看過步曆帆真正動怒的樣子。
而盛樊看到了,他看到的是……魔鬼。
盛樊蜷縮的身影映入步曆帆眼簾,他眼底沒有一絲情緒,輕聲道:“接下來的話,聽清楚。”
如果不是最後母親和妹妹都沒事,就算父親不動手,他也忍不住。這能說,是他好運,讓自己逃過一劫。他跟他父親一樣,都護短!
步曆帆沒留多久就走了,盛樊背後汗水漸漸冷卻,才恍惚地發現自己竟然在懼怕步曆帆。
顫抖的手摸上臉頰,掩蓋住臉上的驚色,盛樊虛弱地歎了口氣,他還曾經羨慕過步曆帆。因為盛樊的人生就像隱藏在黑暗中見不得光。
盛樊原本的名字叫“勝帆”。勝過步曆帆。但叫著叫著,他覺得自己更像是“剩飯”——多出來的可要可不要的東西。母親再嫁,他就順便改了名字。
步曆帆就像一道太陽光,明亮而熱烈。千年百年,百年萬年,飛蛾撲火就是本能,追逐著光,盛樊以為找到了存在的意義。但見到了步曆帆的另一麵,盛樊忽然一點也不羨慕他了。
光的背後靠著影。
步曆帆,果然流著步溫書的血。
……
尤金.福斯特焦頭爛額,一番基業坍塌得如此快,還得回頭仰仗一個女人,憋屈兩字已不足說明。尤金.福斯特聯係上所有能用的勢力,傾注一注,打算搏一把。但很久不見的盛樊出現了。
給他帶來了壞消息。
“那個臭女人讓你來逗我?!今天不是愚人節!”尤金.福斯特失態道。
盛樊看著他金色頭發被抓得淩亂,竟然升起輕鬆之意。這段時間,難過的不隻自己。
他一字一句地轉達信息,務必要讓尤金.福斯特聽清楚,看著尤金.福斯特暴躁憤怒的樣子,有些好笑。他也確實笑出來了,引來尤金.福斯特更加憤怒,“那個臭婊/子……”
“夠了!”盛樊冷聲道,“我已經聽得夠多了,我母親就算做錯了,也輪不到你這樣謾罵!如果不是你拋棄她,她又何必把自己逼到絕路?!如果她不是相信你,為何要嫁給你?到了現在,你覺得她嫁給你隻是因為錢嗎?”
盛樊在夫妻倆前總是唯唯諾諾,這是他第一次吼人,凶狠的神色嚇到尤金.福斯特。盛樊嘴巴像機關槍劈裏啪啦罵個不停,狠狠削了一頓尤金.福斯特的差勁拋棄妻子行為。直到盛樊痛快地罵完,摔門離開,尤金.福斯特表情還是懵的。
不過盛樊已經無所謂尤金.福斯特會有什麽反應了。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步曆帆要他傳達的話已經說出去了,還痛快地罵了繼父,小時候看人臉色生存,那個弱小無助的“剩飯”早該死在過去。罵人罵的淋漓暢快,盛樊心中說不出的快意。
他最後對尤金.福斯特說了,“你不去救,我去!”
剩下的結果,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尤金.福斯特被兒子劈頭蓋臉一頓罵,臉上黯淡無光,第一次發現盛樊原來也有脾氣,第一次被人摔門……他錯愕了很久,等反應過來後,先是憤怒。但懟回去的機會錯過了。憤怒過後,忽然心中升起一股驚慌。
他現在事業沒有了,女人沒有了,兒子沒有了……
好像自己迥然一人,什麽都沒有了。
“……Shit!”尤金.福斯特罵道。
……
尤金.福斯特用盡了方法,確實如盛樊所說,聯係不上那個臭女人了。糟糕的是,手下的人一個個失去聯係,前天派出僅剩的人手想從盛樊那邊著手,最後盛樊沒找到,派出去的人也不見回來。他在華國能做的事越來越少,人員接連失去聯絡,終於慌了。
他試著報警,但是那邊的回答永遠都是等消息。
等消息!等到什麽時候!!
尤金.福斯特連罵都罵不出口了,用僅剩的錢租了一所民房躲藏了幾天不敢出門,然後最後一人買飯盒不見回來,他投降了。
濃重的黑眼圈,灰黑的臉色,身上隱隱散發了異味。
他見到了步溫書,灰心道:“一切都是我的錯,請放過我妻子和兒子。”
從步溫書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什麽。
尤金.福斯特敗給了比他年輕很多的男人,像隻喪家犬一般。他挫敗地低下頭,喃喃自語說了很多。
曾經想過騙趁著步溫書失憶騙他簽下文件,想過步溫書是假裝失憶,慢慢瓦解他的勢力,想過他失敗的原因,想過很多很多……最後想到的竟然是他的家人。
唐白芙……
盛樊……
曾經冠他的姓名的人。
他像解剖身體挖出心髒一樣,一樣樣說出自己做過的、想要做的事情,沒一個剖白就像割自己一刀。但他還是麻木地說著……
他失敗了。
他最後的心願是換取家人的平安。
“please!”他發誓自己用上了一生最誠摯的懇求。
步溫書看著自投羅網的尤金.福斯特,對他狼狽低下的姿態沒有什麽反應。因為,步溫書不是為了侮辱人。
隻是尤金.福斯特因為身邊的人一一消失產生了某些誤會的聯想,絕望中想象步溫書是恐怖分子……恐怖分子都比步溫書來得乖巧惹人愛。
步溫書道:“就算我簽下了轉讓文件,也不會是你想得到的結果。”
尤金.福斯特詫異地看著英俊的東方人,多日來沒怎麽睡,他神色有些恍惚,在他眼中,東方人相對柔和的五官似乎也變得銳利起來。然後聽到步溫書說:“我的所有產業早就已經簽署了文件,受益人隻有一個。”
尤金.福斯特渾噩的腦袋懵了一會,傻傻地仰頭望著他偉岸的身軀,看不清對方神色,隻能望著他唇邊似乎在笑。恍恍惚惚中,忽然回想起一切的開端,最初的最初,似乎是惹到了他的女人,後續就變得不可預測了……
受益人……隻有她……
尤金.福斯特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他的家人,投降那一刻,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沒想到一家三口還能搭乘飛機飛回美國。縱虎歸山,是驕傲呢,還是完全看不上他的掙紮……
飛機起飛後,他還在擔心飛機會不會被動手腳,直到下了飛機腳一軟,癱倒在地。唐白芙猶豫了一下,向他伸出了手,盛樊撇撇嘴,看向一邊。
不管如何,尤金.福斯特對這次華國之行的陰影會追隨他一輩子。
……
步曆帆被叫到了步溫書房內,不過步曆帆鎮定的很,反正還有母親坐鎮。
步溫書站在窗前,背對著步曆帆。步曆帆進來的時候,他沒有轉身,也沒有讓步曆帆坐下。步曆帆沒敢坐下,走到了窗邊,看著步溫書看著的風景。
他的母親正在外麵,懷裏抱著小小的妹妹。
步曆帆沒有看父親的表情,反正一定是讓他覺得肉麻又嫌棄的表情。
兩人就那麽看了窗外很久,直到唐萱打招呼,唐白薇抱著孩子回到屋內。
不見了她的蹤影,步溫書遺憾地收回視線。抬了抬下巴,冷淡地示意步曆帆可以坐下了。
兩人坐畢,步溫書翹起了腿,打量著自己兒子,雖然姿態那是那麽優雅,但神色不怎麽好。
步溫書道:“多管閑事。”
步曆帆:“……”他就知道,叫他來書房準沒好事。他插手了父親的遊戲,加快了進程,可以說還一定程度的改變了遊戲的結果,父親肯定不高興了。叫他來是問責了。
想說話,嗓子有點幹。步曆帆還是有點畏懼的。咳了一聲,解釋道:“你讓母親哭了。”
步溫書:“……”無法能否認。
見父親神色稍緩,步曆帆連忙接著說,“就這麽放他們回去?”
“嗯……”步溫書敲著真皮沙發的扶手,漫不經心道:“反正他們會很忙。”
步曆帆想了想,也認同了。步溫書肯定還做了些什麽事,唐白芙才會跟著尤金.福斯特上飛機,而且那臉色似乎永遠不想見到步溫書。夫妻倆都嚇得臉色發白,步曆帆都差點同情他們了。開玩笑……隻是差一點,他不可能同情傷到家人的家夥。不過看來還是父親手段高,他需要學習的地方還很多……
步曆帆很好奇父親到底做了什麽,但是不敢多問。他畢竟插手了父親的事情,接下來的日子大概得承受父親的報複,知道的事情越多,報複越猛烈。
……要不,去朋友家住幾個月算了?
步溫書忽然道:“對了,你什麽時候搬出去。礙眼。”
步曆帆:“……爸……我是你撿來的吧?”
和福斯特一家相關的事輕描淡寫的過去了,沒有再父子倆心頭停留太久。
如果說影響,最接受不了的隻有一人。
敲門聲響起,步曆帆迅速起身,給了步溫書一個自求多福的眼色,快速打開房門。
“媽,爸正閑著沒事幹呢,你來得正好!”
步溫書:“……”他剛才應該對兒子更嚴厲一點的。崽種欠教訓了。
但是麵對唐白薇似笑非笑的眼神,步溫書隻能瞪了一眼越發礙事的家夥。步曆帆聳聳肩,屏蔽了父親憤怒的視線,溜了。他才不要留下來遭受台風尾。
所以說,為什麽敢進書房和父親獨處?他讓最疼愛他的外婆叫了母親來救場!一物降一物,莫過於此。
房間裏隻剩步溫書和唐白薇。
唐白薇盯著步溫書看,她纖長的睫毛根根樹立,過於明亮的大眼睛像晶瑩琉璃格外的漂亮,但眼眸中似乎隱藏著“劈啪”作響的火花。
“親愛的老公,你有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