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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幾勸誡終究奏效,說婚嫁又引往事

  早有丫鬟走過案前合掌攏過爇著芸香狻猊掐絲琺琅中,又從錫香盒中,以香箸取一沉香木塊於雲母片的隔火上,霎時青煙緩緩飄散,如海上仙山般煙雲裊裊。香韻或明或滅,甚是提神醒腦,低回悠長。

  卻說沈寧安再度重整思路,引古語出發,卻是點明道理,直截了當。

  而那宋齊昭本是個認死理的,最不愛習書,如今聽他這樣說來,頓時明白過來,這是拐著彎的勸誡以仕途經濟、科舉功名為準呢,當即便冷著臉道:

  「你們自好你們的,我有什麼相干,犯得著聽我爹的話又來勸誡。我原是大俗人,習不了詩書經義,只愛舞槍弄棒,卻又不似你們沽名釣譽!」

  宋聞軒一聽這話,頓時老臉煞白,隨意抓起桌子上的茶盅便想砸過去,宋齊昭卻伸出手做個相攔的樣兒,緊忙出口:「爹,這個可貴著呢!」

  「大人且先彆氣,昭哥兒也就一時接受不了,待我與他說,便會明白的。」沈寧安見此也趕忙制止,生怕會惹出什麼事來,屆時可不好收場。

  宋聞軒聽他如此說,只得把滿肚子的火氣咽了回去,狠狠瞪了一眼,斷喝道:「你這混賬仔細給我聽著,若是再敢出言不遜,便家法伺候!」

  宋齊昭自是不以為然,整日里家法的,什麼時候見拿出來過,仍舊是一副偃蹇態,嘴上說著好,難保心口如一。

  沈寧安吃了一口茶,略想了想,又是搖頭:「昭哥兒只說不想習書識禮,可我問你若是有人冒犯了你,你當如何?」

  「若真是這樣,我便來教訓他。」宋齊昭拍著胸脯,頗有幾分自信。

  沈寧安不禁又是笑,又是嘆息,便語重心長道:「我早說過了,以暴制暴不能起到根本作用,只會讓人面和心不和,他能為你馬首是瞻,實則是懼怕你的威勢,並不是真的對你服氣,指不定心中還會怎樣咒怨。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譬如秦人之暴,六國盡恨入骨髓,只是苦於能力不夠,便止於話口言於心,敢怒而不敢言。你是希望這樣被人所懼,而使眾人不敢親你近你;還是受人尊敬,而使人皆服你,不至生異心。」

  宋齊昭遂自沉吟片刻,喑然不語,正有所感觸便道:「自是想讓眾人不是因懼我而服我,如此我應當如何去做呢?」

  「倘要這樣的話,就又是你的難處,習書撰文為你所不喜,但這又確實為重中之重。你若是胸羅錦繡,肚有文墨,便能在教訓了人之後,曉之以理。使人既懾於你的武力,又服於你的學識,豈不是兩全其美。

  再者說了,你行軍打仗,不熟兵法,又如何排兵布陣。你既要看書,就要含英咀華,卻又不能紙上談兵,戰國時期趙國的趙括,正是因此才功敗垂成,釀成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悲劇,昭哥兒也必不願如此吧。《孫子兵法》有雲: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我如此既不是反對你習兵練武,反倒很是支持。筆杆子撐不起一個國家,更不能帶來長治久安,我們平日里於朝堂斡旋,只是為了維持政局的穩定。而這些必是要在邊境安寧、朝野昌平的前提下,方能完成。」

  沈寧安如此說了一大堆,總算是有了成效,宋齊昭也不再反對,只說:「我也知道習書識禮是個好的,但就是苦於看不進去,本來也沒覺得當大將軍是多麼容易,半點文墨不通,不熟兵法,如何能夠統領全局。」

  有迴旋便好,沈寧安也暗暗鬆了口氣,方才她還真的是怕適得其反,又惹得人不喜,便笑道:「昭哥兒既有這個心思,便是最好。我還怕是個朽木,又不聽我的道理,豈不白費了心思,從今往後就再不敢隨意勸誡。我只知世上又有誰是天生的武人、文人,只不過有人先學了武,有人先習了文。

  昭哥兒想習書,也可以先從基礎的看起,只看你要從什麼方面用功,就看什麼內容的書。既是要當大將軍,兵法就必得要熟。實在力所不逮,也要多習多會。」

  宋齊昭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今天還得多虧沈兄的教導,讓我這個朽木也開了竅。」

  眾人不禁都笑了起來,以讚許的目光投向沈寧安,她霎時便有些不好意思。

  只聽宋聞軒笑道:「還是哥兒有主意,我平時勸了幾回不止,讓他要多習書,偏不聽。如今你這麼一說,既遂了他的願,又讓他從此不再糊弄過去。此番話可謂是鞭辟入裡,讓人不可不服啊!」

  「大人真是過獎了,我只不過與他年齡相仿,故能明白些,如今大多有些叛逆,說道理之時必得先遂了他的願,方能有下語。若不如此,必要適得其反。索性昭哥兒是個肯聽的,又通情豁達,我也不至於白說了一通。」

  沈寧安只如實說道,卻讓人心裡樂開了花,宋聞軒瞅瞅他女兒,見她盯著人家不能轉圜,索性便問:「不知哥兒可有娶妻,家中有無婚約?」

  歐陽瑜本自一旁看戲,聽到如此一問,便知正事來了,只覷一眼沈寧安,卻見人正主渾然不覺,只說:「家父曾與我算了一卦,說我命中不宜婚娶過早,故臨到如今家業未成。且業已未成,何來家為?」

  宋聞軒微微嘆息一聲,只說:「哥兒何必信那些無稽之談,像你這般天縱英才,終身大事也是關鍵呀,不知你覺得……」

  「爹,你說什麼呢?」

  宋南詩面上通紅,只跳將起來阻止接下來的話語,她早已猜到宋聞軒的意思,方才見他那麼一問,早已煙視媚行,更加坐不住。既怕他會說出什麼不得了的,又怕如此一來豈不丟了臉面。

  宋聞軒斜睞一眼她,只說:「你激動什麼,為父又沒想說什麼!」

  她聽這話只哼一聲,便坐下去了,面上訕紅,羞赧不已,只低著頭,手裡拿著帕子絞來絞去,忽然覺得這樣更是惹人懷疑,便索性抬起頭來,只大大方方將這引到另一事上來:

  「爹爹,你如今還要這樣,上回榜下捉婿的事全然忘了不成。您當時看中了那探花郎,也不管人家願意不願意,便死乞白賴的拉回府里。還讓女兒出來與他相看,也虧人家有情有義,是個君子,推說自己已有妻室,要不然還不知怎麼樣呢。

  但就算這樣,還是害得咱們府里被外人嘲笑了不知幾回,倒成了茶餘飯後消愁解悶的故事。

  連帶著女兒也好幾天不曾出門,索性我與他沒什麼,若是有,名聲受損,還怎麼嫁得出去。幸好你今年沒有這般糊塗,但是你如今又要這樣豈不是惹人想起那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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