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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心念魏晉真名士,傳臚唱名御街游

  沈寧安聽得心頭突突直跳,連忙斷喝道:「歐陽兄慎言啊,就算我們知道又是如何,歷史興衰有致,榮枯有數,我們又豈能改變呢?」

  說罷,又四下看了一番,見無人注意方才安心。

  壓低了聲音道:「從前嵇康正是因對司馬氏心存不滿,拒絕出仕,方才落得死於非命的下場。你如今還要提起這茬,豈非是要步他的後塵,我雖常說你有魏晉的名士風範,可此番這種想法是萬萬要不得的。」

  他們一壁走,由行到了皇城的東角樓,只正欲往這處逛逛,卻見各處的集市交易,當真是熱鬧非凡,不少閨閣千金也手執團扇一徑下轎,想來是為滿足這口腹之慾的。

  買賣衣物、書畫、珍寶、古玩、玉器這類的鋪子都是幢幢林立,都掛起了彩旗幌子,想來是招攬生意之用。

  那一應的酒樓更不必說,還有不少的蜜餞果子,像酥蜜食、棗錮、砂糰子、香糖果子、蜜煎雕花之類的,品種甚是多樣,還有那餅子之類的,如胡餅、櫻桃畢羅等。

  各種聲音交雜,又見那珍奇異寶,真真是滿目繁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

  他二人各樣買了一些,臨近找了一處瓦肆僻靜之所,只往上頭找了一間隱蔽的閣子談起了不願為人知的事。

  「從前便知這上京城中美食便為一絕,如今可算是開眼了。」沈寧安笑道,又睨了一眼歐陽瑜方才道出下一句:

  「如此一個九天閶闔之地,萬世平昌,又有何不滿足呢?」

  又見酒博士來與二人斟上羅浮春,醇醪飄香,二人直覺心曠神怡。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白玉雕琢的酒樽,觸之即得冰涼,歐陽瑜拿起飲了一口,卻又不曾放下,只說:

  「傳聞這羅浮春,乃是蘇東坡蘇大學士於惠州期間得悉客家人的釀酒方法而釀製,如今品來果真不同凡響。」

  沈寧安當即讚歎:「歐陽兄好學識。」

  歐陽瑜睨她一眼:「沈兄還不知道我嗎?古人常說醇醪是歡伯,蘇大學士還說它是掃愁帚、釣詩鉤,我卻不見得,還得是太白說的'借酒澆愁愁更愁'啊。」

  沈寧安拿了一塊櫻桃畢羅,還未吃盡,便聽了這話,便猜想他必定是心中鬱郁不得,不喜這官場的黑暗混濁。

  思及自身,又何常歡喜,想到遠在家鄉的父母,便十分的自責,但初心不悔,如今也只是想為著當初的宏圖大志,至死不渝,那是她一生的倔強。

  「沈兄有所不知,如今雖得平昌,但我思及前朝哀帝,總有一股莫名的感傷。本也無過,且稚子又何辜,但卻守不住江山,反落得身死。雖不知原因,但我私心覺得並不簡單,可如今到底還是無人提起,又能如何呢?

  我思及孔子所說: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苟而已矣!

  終究還是覺得聖上未曾給予那件事一個好的交待。」

  沈寧安喑聲了半日,只不知如何說,卻道:「你這秉性合該是生錯了年份,應當去往那諸子百家大爭鳴時期,又或者是上魏晉南北朝與嵇康同列。」

  歐陽瑜只喟嘆一聲:「我倒寧願像嵇康一般,也不想為這些世俗所累,功業於我何加焉?可你我皆是紅塵中人,又能如何?」

  「我沒有歐陽兄這般超然物外,大徹大悟的感想,只想著盡平生之力,抒滿身之至,以求無蹉跎,不庸碌的過完一生,也便是了。」

  還有便是向世人證明縱為女子也可做九天翱翔的鳳,打破這男入朝堂,女為後宅的慣常。雖然這很難,但她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只是這些都是不能為人道的秘事,只能於心底暗暗奮爭。

  「古人常說:文以載道,道,乃聖人之道,亦自然之道,亦萬物之道,亦眾生之道。而我們寫文章,便是要將百姓的喜樂疾苦呈於天子案前,將聖人道理及天子訓示傳於世人,正世風,除疑惑,安民心。

  可如今大多成了仕途經濟的青雲梯,亦或是天子御下的諂媚詞。」

  沈寧安只覺心內一驚,又瞧一眼歐陽瑜,想這人莫不是喝醉了酒胡言亂語,四處看了一番,趕忙喝止:

  「你快些住嘴!從前的北宋興風聞奏事,且文人多議政治,宋太祖還曾定下規矩不得以言論為過失、負罪遣。如此之下,卻還有蘇軾的烏台詩案,仔細想之,出言可得謹慎。

  而現今背景之下,更加不能隨意亂說,非是怕事,而是招至禍上身,於己於家無益,歐陽兄可明白?」

  歐陽瑜雖是好些言論不吐不快,到底還是忍了下去,只鬱鬱不平,二人又說了一些旁的,便去往那大相國寺題壁詩。

  終於是到了傳臚唱名這一日,天邊隱見紅霞,到底是個好天氣,沈寧安和歐陽瑜起了一大早穿上了進士服,便被召往禁中集英殿,其間進士盡皆到場,浩浩蕩蕩一群人侯在此處等待御駕歇泊,皇帝臨軒,當真是壯觀非常。

  各人翹首以盼,雖然皇帝所行之處,皆有御幄帷帳;聖駕歇泊之所,又設御屏與黃羅帷帳,不能親見天顏,但也足以令人心生敬畏。

  等了一瞬,錦衣衛下的儀鸞司便設鹵簿儀仗於殿前,又設中和韶樂於殿檐下,聖駕親臨,那蕭冀海便進了御帳之中,眾人皆未見,只心中知曉。

  鴻臚司官引新進士就位,閣內則承之以傳入丹墀下,又有衛士六七人,齊聲傳呼,一甲賜進士及第,二甲第一名到第三名,皆唱名三次,其餘人等僅唱一次。

  沈寧安果然便被欽點為一甲第一名,即為新科狀元,因此她上最前方,領諸進士拜謝皇恩。

  各人都心內高興異常,因為天子門生的榮譽可不是誰人都能得的。

  沈寧安被領著去換了狀元服,便依例是要遊街的,她位於眾進士之首,頭戴金花烏紗帽,身穿大紅袍,手捧欽點聖詔,腳跨金鞍紅鬃馬,由吏部、禮部官員捧著聖旨鳴鑼開道。

  東華門外街頭巷尾早已烏泱泱擠滿了人,各家茶坊酒肆彩幌杏簾高掛,臨街的高閣已被富家仕女早早定下,欲一睹狀元郎的風采,這其中也包括宋南詩。她正支頤窗前,等待著沈寧安的到來。

  她被簇擁著去街頭觀榜,參拜先師神位、大司成,謁孔廟,游遍上京城,其餘進士於她身後依次行進,氣派飛凡,其身前有兩小卒交握牌子,上寫:肅靜、迴避字樣。

  她所行之處,旗鼓開路,炮竹震天,街道兩旁之人儘是歡呼,吶喊聲從街頭延綿至巷尾。而沈寧安處馬蹄聲聲回蕩,鑼鼓喧天,以至於驚了天邊那群雀鳥四處飛竄。

  還有各家仕女高閣子中臨軒望盡底下壯觀,宋南詩眼見沈寧安行來,直盯著她,及至不見蹤影,面上傾慕不已。

  竟還見那茶坊酒肆以至瓦舍中的小廝都從裡頭出來觀看,也有不少落第舉子,想是沾沾福氣,以期來年高登榜位。

  而沈寧安是真切的感受到了眾星捧月,以至於心內久久不能平靜。

  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最後遊街結束便由順天府官,備傘蓋儀從,送狀元歸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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