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示信物終至相認,嘗美食席間誇耀
話說沈寧安因聽她問可有什麼特殊之處沒有,心思想之,千迴百轉之間,由是沒有想到,遂問:
「我記得垂髫時就總是念的,又有什麼不同呢,思來想之,竟也沒有。」
因想她必定有意故弄玄虛,照這般來說,便是要追問上許久,方才能夠和盤托出。
才想掐滅了她的心思,便說:
「既有什麼說的,就敞開了言,也叫我清楚明白,別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讓人琢磨不透。古語有云:巧言不如直道。」
宋南詩捂嘴偷笑道:「既是你叫我說的,我便說了。」
如此一來倒是顛倒乾坤,猶謂嵬目鴻耳之言,反教他人為被動,沈寧安且先不管,只聽她言。
而那歐陽瑜執起茶盞飲了一口,便散開一側的骨扇,漾香縈為憑,嵌文竹墨蘭裝一時風流蘊藉,獨留幾分不羈。只是笑看他二人,卻並不搭話,似笑非笑中,招十里桃花言說他的溫潤。
宋南詩自蘇繡的腰衿處取出那塊鑲著仙鶴的玉佩,蔥指捏朱紱將白玉示沈寧安眼前。
她眉目半攏,心緒言說著往昔的波瀾,掀起情愫蔓延:
「大官人可還記得這個嗎?」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沈寧安接過來,勻在手中慢慢摩挲,眉目上揚思索萬千,想起了些什麼:
「寧安哥哥,南詩要走了,你以後見到我還能認出來嗎?」
那時的沈寧安為總角,只記得這個小女孩清靈澄澈,可愛至極,喜歡的很,遂取下隨身的玉佩:
「喏,這個給你吧,日後我認不出小南詩的時候,見到這個就會想起來的。」
思來想去,牽五掛四心緒中不平,急忙道:
「不知姑娘可否取下帷帽,許在下一瞧,雖心念有想,不平於內。到底不敢造次,唯恐有失於外,惹姑娘看笑話了。」
宋南詩聽罷,也自去取下,將驚鴻顯於人處,瑰姿艷逸惹一室驚絕的眸子,眉間妝花蠱散風情的嬌,儀靜體閑更托周身清雅。
「小南詩!」沈寧安站起拊掌笑道,激動之餘更有他鄉遇故知的欣喜。
歐陽瑜見其只嘆道: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但放眼探去,又只覺生出了一股疏離之感,遂什麼也未說。
「寧安哥哥可是想起我了,偏我念了那出你教我的童謠,又多番試探,還認不出。非得摘下帷帽,才敢相認,虧得當日還說見那塊玉佩,就定可認出,想來全是忘了不成。」
沈寧安頓時又羞又愧,忙作揖賠不是,只說:「我早想到該是你的,只沒見到真容,不敢貿然相認,倘認錯了,該是多不好。」
又是妹妹長妹妹短的言說了好幾句,方才好了。
宋南詩噗嗤一聲笑,忙讓他坐下,只說:「我叫丫鬟喊時,你就該想到的啊,除了我以外,在上京城你還認識誰?卻沒想到,我說了這麼一通,又拿出了玉佩,只差沒直接說了。」
說完,頗有幾分怨怪的神色睨著她。
沈寧安指天誓日,義正言辭道:「天地良心啊,當日我雖與你相熟,也知你是走了,卻並不知是往京城來了。
冷不丁的來了個丫鬟尋我,只說與她家姑娘相熟,一時想不起來也是有的,南詩妹妹就饒了我這一遭吧。」
宋南詩嫣然一笑,便說:
「你這個樣子,倒顯得是我咄咄逼人了,可不拘如此了。」
幾人各自又說笑了一陣,這會兒小子撩開珠簾來上菜,有梨條、查條、嘉慶子、西川乳唐等蜜餞果脯類的上了幾碟。
緊接著又端來了荔枝腰子、蓮花鴨簽、入爐細項、洗手蟹、胭脂鵝脯、雞髓筍、白味羹、三色羹等,直至滿滿一桌八珍玉食,全是美味佳肴。
頓時香味四溢,直叫人食慾大動,垂涎三尺。
沈寧安挨個瞧過那些五色俱全的菜品,笑道:「可見我們是極有口福的。」
三人說說笑笑間拿起銀箸,一邊吃菜,倒顯得極其愜意。
歐陽瑜夾起一塊胭脂鵝脯擱在玉碟中,說道:「原我是沾了沈兄的福,今日才能嘗到這番美食。早先便知道這胭脂鵝脯極補陰益氣,暖胃開津,如今可是有幸了。」
宋南詩擱下那方一隻洗手蟹,便對著歐陽瑜笑道:「哪能呢,雖是因他相識,到底你從前的名聲我也聽過,又很是仰慕,今日能夠見著個真佛,指不定能高興好幾天呢。
又說,你將來可是要做大官兒的,旁人都趕不上巴結的,倒讓我近水樓台先得月,果然便是我的福氣。」
然後又瞧著她碟子里的菜道:「胭脂鵝脯是極好的,我一來便要點的,你既愛吃,便多吃些。」
歐陽瑜笑道:「宋姑娘這番話倒是將我誇上了天去,讓某受之有愧了。」
宋南詩剛吃下一口洗手蟹,便又道:
「歐陽大官人可別是妄自菲薄了,你早已名聲在外,且寫的詩文讓我那些閨中密友欣賞的不得了,京中貴女傳誦的都有之,更別提瓦舍、妓館。
要叫他們知道你同我吃了飯,興許我的難事就來了。憑你這大官人,可不拘再與我小女子計較了。
況且,你這般閎識孤懷、逸韻高致的大才子,且龍章鳳姿的儀錶,將來更是要當大官兒的,多少人望著盼著結緣呢,倒讓我搶了先,日後可得張揚一番了。」
歐陽瑜聽之自是心花怒放,只仍舊要裝作一番謙虛,遂道:「哪裡就能如此,倒讓姑娘高抬了。」
「我看你是得了便宜又賣乖,心裡明明是歡喜的不行,還要裝一番。」沈寧安順時潑冷水道。
歐陽瑜嘖嘖一笑:「沈兄這是心裡不平衡了,敢情是沒誇你呢。那好辦呀,讓宋姑娘再誇一次不就成了。」
沈寧安夾了一箸雞髓筍放他碟中,只道:「吃你的去吧。」
歐陽瑜與宋南詩對望一眼互視憋笑,然後又悶頭去吃各自碟中的菜品。
其間宋南詩抬起頭來,盯著沈寧安望了幾回,垂眸之際掩過那一隅的歡喜色,是滿載的繾綣情意,整個席間眉宇皆帶笑顏。
三人皆飯飽之後,又是說了幾番話,才是應走的時候。宋南詩又問道:「日後我少不得還要來尋你們,可否告訴住處,我好遣人去找。」
沈寧安與她說了,是大相國寺的煕來客店,便就此作別告辭,只道來日再尋相邀。